【中州作家】王伟光：抓 赌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959】 

抓 赌

黑龙江   王伟光

在电影、电视剧中经常看到旧社会赌博的场面，摇骰子、推牌九，五花八门、乌烟瘴气。开设赌场的多是帮会头目、黑社会老大，并有警局做保护伞，形成社会毒瘤。赌博不仅危害社会秩序，影响生产、工作和生活，而且往往是诱发其他犯罪的温床，对社会危害极大。新中国成立后，国内对赌博零容忍，打击力度始终处于高压态势。记忆最深的是东北农村抓赌，极具地方特色，时效性、准确性，堪称一绝，令赌徒无处藏身，惶惶不可终日，有效地遏制了赌博的泛滥，净化了社会环境！

东北农村每年十月份就地了场光，渐进寒冷漫长的冬季。窗外呵气成霜，滴水成冰；室内人们烤火盆、睡火炕、喝烧酒，过着冬眠一样的生活，俗称“猫冬”。为了打发闲散时间，一些人时常聚在一起打扑克、看纸牌，凑够钱买酒、买肉，喝得晕晕乎乎回家，输赢很小，只图快乐。还有一些人聚众赌博，输赢瞬间，应了久赌无胜家的老话。输红眼的赌徒为了翻本儿，借债、变卖家产、偷盗、抢劫，无所不及。更有甚者押上房子、老婆，人格丧尽，而且越陷越深，无法回头，令人不齿。农村人称之“输耍不上相”，“二流子”，有姑娘绝不嫁此等人。那时公社抓赌也是重拳出击，接到线报直捣窝点，一批批赌徒押往公社所在地办学习班、开批判会、游街，警示民众守法禁赌。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我所在的公社还没有派出所，只有一名公安助理，佩戴一把二十响驳壳枪，负责全公社社会治安。因其工作雷厉风行，出手重，很有震慑力。一提他的名字，赌徒怕，哭闹的孩子也消停，对于抓赌更有绝活儿。一次接到线报有人聚众赌博，而且在白天，如兴师动众去抓捕，“把眼儿的”（望风的）一定早早通风报信儿，人去楼空，一无所获。为了迷惑赌家，公安助理把自己打扮成走亲戚的农家妇女，顺利地摸到赌场，亮出驳壳枪报出名号，赌徒乖乖就范，一时传为佳话。那时能在家中设赌局的都是“屯大爷”，没有人敢言语，否则会遭报复。所设赌场大多离公社很远，冬天用棉被把窗户捂的严严实实，不透一点光，并安排不少“把眼儿的”，院子里还养着大笨狗，一有风吹草动，赌徒溜之大吉。赌场按20抽1的比例抽红，一般100元赌资抽5元的红利，1000元就能抽50元，累计抽红的钱比农民一年种地挣的钱多，很有诱惑力！因交通不便，得知赌情，公社要从所在地生产队借马车，组织各单位值宿人员去抓捕。我家离公社二里地，一天冬夜，朦胧中只听狗咬声一片，有人穿杖子而过咔咔作响，不知何故。第二天才知道邻居家放赌局被点炮儿了，渴望的钱串子被扯断了。有个小伙伴儿早晨捡粪发现地上有一盒“洋火”（火柴），拉开一看，居然有五元钱，大喜过望。

被抓的赌徒没有罚款的惩处，只有办学习班的教育。家里送来行李、口粮，集中到公社学习，强制劳动。有时用胶轮儿拖拉机拉着全公社游街。驾驶室里播音员通过扩音器宣读赌徒罪行，号召人们以此为戒，不参与赌博。每到一个村屯，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很热闹。一次，我和小伙伴儿去邻村玩儿，正遇上游街车，搭乘回家。围观的老大爷误把我当成赌徒，摇头叹息，那年我才十五岁。除此外，就是开批判会，在公社广播站通过有线广播传到家家户户。我们公社有一位名赌，常年在外赌，以此为生，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并娶了两个老婆。一次回乡栽了，被公社抓住，并召开批判会。会议由公社领导主持，我们几个高中生批判发言，全公社实况转播。“把犯罪分子XXX押上来”！主持人洪亮的声音震得家家户户的纸盆儿喇叭滋滋作响，很有震慑力。赌徒被两名武装民兵五花大绑押上来，二十多平方米的播音室除去机械设备，空间很小，每个人的眉目倍清。如此严肃的场面，赌徒一脸坦然，似乎还有一丝蔑视，毕竟见过世面。领导宣读完其罪行后，我们声情并茂地朗读批判稿。内容都是控诉其罪行、危害，打倒、批臭，间或高呼口号。结束时，赌徒被民兵押出会场。

如今电视、网络普及，一部手机抓住不同群体的闲散时间，棋牌室、活动室星罗棋布，为人提供休闲娱乐的场所，业余生活丰富多彩，冬季也不再无聊寂寞，赌博随之减少，文明之风绿染农村的每一个角落，令人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