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71
烟火人生
河南邓州 张静
厨 房
烹饪美食，一直不是我的强项，可这个暑假，我放下书本，把自己交给菜市和厨房，努力变着花样，用我单薄的厨艺喂养两个大老爷们。买菜、配菜、烧菜、洗刷，乐此不疲，心甘情愿做个忙碌的厨娘。
清晨的菜市，嘈杂鲜活。大块的牛肉挂在长长的铁钩上；木案上的猪肉热气腾腾；粗长的豆角整整齐齐码放在摊位上；沾着露水的空心菜青绿鲜嫩，色泽鲜艳的西红柿闪着诱人的光泽。几个卖菜的妇人，肤色粗糙，大声说笑着。
随意游走在这些明媚的、富有生命力的蔬菜中间，称一斤小葱，切一块豆腐，捡几瓣大蒜、挑几根黄瓜，充满烟火气的市井人生味，让人感到来自生活的暖意。
厨房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系上红色的围裙，把不同的食材，用锅碗瓢铲，用水与火完美交融的艺术，精心烹制出各种诱人的香味。
蒸熟的南瓜研成泥，打一个鸡蛋，放一勺白糖，兑一瓢面粉，和成面团，在电饼铛里炕至两面金黄，甜香可口。
砂锅里炖着羊肉萝卜汤，冒着热气，滋滋作响。小火慢炖的汤味道鲜美，大抵是因为熬久了一些。熬得久，是一个挺有意思的词，熬久了总会有收获。曾有一段日子，过得异常辛苦，也曾在深夜里痛哭，咬牙熬过去，柳暗花明。大道至简，于菜品，于人生，道理如一。
煲汤的间隙，站在阳台上向外看，天空瓦蓝，白云飘逸。或墨绿、或青绿的风景树，葱茏秀丽。粉色的芙蓉、火红的海棠，把生命浓烈的颜色在夏日尽情展现。
想那对面人家，厨房里是不是也烟火飘飘？是不是也有主妇在热切等待归来的家人?
家，有人住，有烟火味，会让人觉得生活是真实的，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活力，让人没来由地觉得，活着真好。
赚钱养家的先生，心肝宝贝的儿子，都是无肉不欢。我使出浑身解数，五香蒸牛肉、孜然嫩羊肉、可乐鸡翅、糖醋排骨、清蒸鲈鱼、红烧肉……，轮番上桌。“最食人间烟火色，且以美食慰风尘”，看着他们大快朵颐，想起一句话:人生最美好，不过你愿做，他愿吃。家外奋力打拼，家里笑语盈盈，一个家最大的福气，莫过如此。
人生落实到一粥一饭间，如此家常、又如此踏实。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如我，一个平凡的烟火女子，只想在平凡的日常中，真真切切地慈悲喜舍，从烟火的人间，走向人间的烟火，用食物留下最好的味道，用陪伴给亲人最暖的依靠。用一碗烟火味、一颗烟火心，将生活嚼得有滋有味，把日子过得活色生香。
小 巷
从巷口进去，恍若进入了某个农村小镇的集市，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巷道两旁，是各种门面。服装店、便利店、网咖、小餐馆……，比门面更多的，是散乱拥挤在路两边的小摊贩。一副名为“生活”的图画，活生生地展现在眼前。
巷口丰台包子店门前，围着一群人，等着买各种鲜馅儿包子。大台北冷饮店，年轻人的最爱处，一杯卡布奇诺，一杯柠檬水，一对小情侣便能度过半天的浪漫时光。隔壁的五谷豆浆，营养美味，总有不少人光顾。
做杂粮煎饼的摊位有两家，一直觉得那对中年夫妻烙的饼最好吃。男的负责在热铁板上烧菜，主要是海带丝和土豆丝，女的负责烙饼。女摊主技艺很熟练，只见她先在煎板上刷一层油，麻利地从身旁的面盆里，拽出一块发好的杂粮面糊，扔在煎板上，快速用木铲把面糊摊平，与煎板同大。待面饼摊均匀了，从旁边的纸箱里拿个鸡蛋，在案边轻轻一磕，“哗”一声打在面饼上，摊匀，撒上咸菜，撒上葱花，放上炒热的海带土豆丝，也可以按照个人的口味要求，另加肉肠，脆骨之类的，当然价钱要贵个一块两块的。接着漂亮的女摊主折叠三分之一面饼，在折叠处涂上甜面酱，在甜面酱上加一块脆饼，脆饼上加一片生菜，然后从两边折叠面饼，卷起，再把卷起的煎饼从中间切断，两段叠一起。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过两三分钟，香喷喷的杂粮鸡蛋肉肠煎饼就做好了。
巷子对面是一所中学，每天，好多学生上学前放学后把小摊围得严严实实，也有一些上班族排队等着，夫妻俩忙得不亦乐乎。我问他们，生意这么红火，收入不错吧?夫妻俩腼腆地笑了:小本生意，利薄，勉强养家糊口吧，也没别的什么好做，这个做习惯了。他们有一个儿子，说到儿子，夫妻俩话多了起来，儿子争气，大学毕业，在省城找到了工作，虽然刚上班工资不算高，但一毕业就能在省城工作，他们知足了。
一个初冬的早上，我走过小巷，看到只有男人出摊，问她妻子为什么没来？男人说，昨晚家里来了客人，客人走后，妻子又发面，又备菜，准备停当，已经很晚了。清早天冷人少，他一个人忙得过来，就让妻子多睡会儿。
如果哪天，他们没有出摊，就有一些顾客开始嘀咕:怎么回事呀？会不会是他们家里有事？不知明天来不来？怨嗔之中分明多了一些担心和挂念。这对夫妻做的杂粮煎饼，已成了许多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路边一辆三轮车，车中间一块板子上放着大小不一的土猪肉。没有超市肉类柜台的冰箱，太阳下，案子上的猪肉闪着新鲜的光泽。我买了二斤排骨，付了钱，临走时，老板好心地送我一根猪大骨，说这个骨髓油多，配一起熬汤营养好。想想超市里，一根葱都要计算价钱，而小巷，嘈杂凌乱里却藏着浓浓的人情味。
也曾在影视里见过江南的小巷，狭窄清幽，两边高高耸立着一栋栋粉墙黛瓦的老建筑，地面铺满青石板。读到戴望舒的《雨巷》，不自觉地，又将小巷与油纸伞，与那位结着丁香般愁怨的姑娘重叠在一起。这条我走过无数遍的小巷，不是江南的小巷，也没有丁香一样的姑娘。弥漫着烟火气的小巷，喧嚣、真实，平淡、温暖，还原着生活最本真的样子。它的烟火味道，满盈着光阴的故事，俗世的温暖。
关于爱情
综艺节目里大秀厨艺的男明星，多半爱情幸福。譬如黄磊，他写过一本书《黄小厨的美好日常》，爸爸去哪儿热播的时候，流传着一句话:嫁人就嫁黄小厨。黄磊和孙莉，24年如一日地恩爱，一起笑，一起闹，把生活琐碎的柴米油盐，过成了一首歌。
叔叔爱做菜，每次去他家，窗明几净的厨房里，叔叔和婶子总是共同洗手作羹汤。叔叔做菜时，婶子就打下手，择菜、剥蒜、洗菜、切菜，和叔叔聊聊邻里间的趣事，聊到妙处，两人哈哈大笑，小小的空间，其乐融融。
周末，小小厨房，淘一把米，加一瓢水、几颗红豆，慢慢熬煮，米豆在陶锅中低低吟唱，飘出人间幸福的味道。红尘世俗，好日子，从烟火中熏出来。
那首《烹爱》，我百听不厌。每一次听，都特别感动。
“我执祈愿 我的爱情 像做菜一样
粗茶淡饭也都会很香
任由平淡也不要再多的愁肠
再多焖炖 都要新鲜绽放”
岁月深处，有人愿与你共一场低眉俗世的烟火人生，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最动人的爱情，就藏在俗世的烟火里。
虹姐的女儿小丽，漂亮时尚，嫁得不错。前不久，听说两人分道扬镳各奔前程了。原来两人都不爱做饭，一日三餐几乎都是在外面吃。当浓情蜜意退却，最想念的，还是家人亲手做的一顿家常便饭，简单清素，却有家温馨的味道。没有烟火味的家，就像宾馆，冷冰冰的，哪里能感受到家的味道?烟火味，是属于家的温度，属于家的温柔。
一份爱情，如果没有落实到烧菜吃饭这些日常琐事中去，怕是不会太长久的。
在一档综艺节目里，汪涵与杨乐乐一起下厨时说过一番话：
翻炒就是情感的升温，糖醋就是情感中的蜜意，做一碗面条何尝不是柔情?
无论沸腾的爱情，还是温和的爱情，说到底，也逃不过一碗人间烟火味。有一汤入喉，有一人相守，尝尽烟火而得其真味，这于我们来说，已经足够。
烟火人间，平凡人生，日子大多素白如水。人到中年，岁月的积淀，让人对那句“月到天心处,风来水面时”的妙处有了更多体味，于是更少执念，更少贪恋，内心深处留一隅属于自己的芳草园，在那里采撷生活中的点滴清欢，给寻常的人生增添一份诗意的闲雅。
下雨的日子，最适合呆在家里，慢慢煲一锅汤，汤在砂锅里“咕噜咕噜”响着，人窝在沙发上看看微信听听音乐，袅袅香味从厨房一路飘到客厅，整个人都美醉了。
月圆之夜，邀三五好友欢聚，干净的小餐馆，可口的下酒菜，把酒东篱，或侃天文地理，或聊生活过往，我有故事你有酒，人生起落，在举杯换盏中得以宣泄释然，不亦快哉。这样的知己情谊，充满了烟火气。人生路上，没有友情陪伴，旅程该是多么孤单。
午后，泡一杯清茶，挑一本好书，细细品读，读光阴，读岁月，读过往。间或写些文字，在文字里感恩生命里一程又一程的山水，清浅的欢喜，氤氲在字里行间。
闲暇的晴朗天，到野外，到田园，静下心抬头看一朵白云的姿态，低下眉赏一朵野花的素美，感受风的清凉，雨的温润，听鸟儿的鸣叫，闻泥土的芬芳。温暖的心看世间，庸常人生也明媚。
择一人深爱，等一人终老，相逢一朵花开，邂逅一场美好。
烟火人生，不负光阴，不负诗情，不负卿。
作 者 简 介
张静，教师，《中州作家文刊》主编，邓州习氏文化研究会会员，南阳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范仲淹文化研究会会员。有多篇文学评论和散文发在【奔流】【躬耕】和众多报刊杂志及网媒上，部分收录入编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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