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魏玄奇:江山如梗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670】

江山如梗

 河南南阳  魏玄奇

江山如梗，用在石敬瑭身上恰当，用在李从珂身上也恰当。他们的初衷压根都不愿当皇帝，他们只为生存而战，只想活命。

     

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后唐清泰三年四月，李从珂派兵围了太原，且看这豪华的阵容：

 

以晋州节度使张敬达为太原四面兵马都部署；

 

以河阳节度使、侍卫军都指挥使张彦琪为太原四面马步军都指挥使；

 

以邢州节度使安审琦为太原四面马军都指挥使；

 

以陕州节度使相里金为太原四面步军都指挥使；

 

以右监门上将军武廷翰为壕寨使。

 

以定州节度使杨光远为太原四面兵马副部署、兼马步都虞候。

 

以前彰武军节度使高行周为太原四面3抚兼排阵使。

       

什么同窗、战友、兄弟、亲戚，在利益面前都是扯淡。李从珂不惜血本，决心捏死这位妹夫。

         

可能是李从珂从心里也怵石敬瑭，一开始的策略就有问题。

       

他调集重兵四面合围，想困死石敬瑭，而不是举着正义的旗号迅速平叛。

 

       

而石敬瑭确有过人之处，号称河东战神。他出生于沙陀族武将之家，成年后，性格沉稳宽厚，不苟言笑。善骑射，通兵法，常以李牧、周亚夫为榜样。

       

石敬瑭身材魁梧，善使马槊。而马槊这种武器始于隋唐时期为对抗重装骑兵而打造，像秦琼、尉迟恭、单雄信都是使槊高手。它的制作工艺非常复杂：以枳木为芯，用鱼胶粘合起来，外裹一层葛布，一层生漆，在桐油中浸泡数月，取出晾干，如此反复，三年才能制成，造价惊人，往往代代相传，它是世家出身将领的标志。

       

公元916年，李存勖与后梁军大战于清平。当时梁军势不可挡，情势危急，只见石敬瑭策马而出，率十几名骑兵冲向敌军，“横槊深入，东西驰突，无敢当者”，最终掩护李存勖成功撤退。

       

正是石小伙的英勇表现，李嗣源把二女儿，后来的魏国公主嫁给了他。

       

公元924年，后唐庄宗派李嗣源去邺城平叛。谁知，李嗣源走到半路时，自己的军队也发生了兵变。

       

李嗣源并无二心，打算独自回朝向皇帝说明情况。而石敬瑭制止岳父说：“岂有军变于外，上将独无事者乎？”

       

意思是：哪有军队叛乱，而领军的将领却能安然无恙的？

     

可见石小伙还很有远见！

     

最后，李嗣源决定顺势而为，命石敬瑭为先锋，率军取汴州，直捣洛阳。结局都知道，他哥夺了他弟的皇位。

       

石敬瑭拥立有功，一路升迁，官至河阳节度使。可贵的是石敬瑭并没有贪恋眼前的荣华安逸，公元932年，北边契丹犯境，石敬瑭主动请缨，甘愿到边疆，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工作

       

由此可见，石敬瑭就是一个“智勇忠孝”的模范标兵。这咋能不让他小舅子皇帝倍感压力，寝食难安呢？

       

你越优秀，领导越紧张。

       

大军在太原城下当误的一久，问题来了。石敬瑭是沙坨人，李从珂是汉人。许多沙坨将领本就和石敬瑭一起下过乡，一起扛过枪，开始同情石敬瑭。

       

以河东一隅之地抗衡这么多节度使，石敬瑭再能打，心里也七上八下，再细思极恐。活着，只要能活着，让他自戴绿帽子都行。

       

石敬瑭对生命看的特别重，或者说他贪生怕死，或者说他太热爱生命了，反正结果都一样。

       

石敬瑭的老婆魏国长公主，那绝对是拎得清娘家婆家谁重要的女人，和三国刘备同感：男人是衣服，兄弟是手足。

       

她是李从珂的暗探，负责监督石敬瑭。

       

摆平这样的人，对熟读兵法的石敬瑭那是小菜一碟。

       

一天，石敬瑭找了一个有嵇康、潘安之貌的青年林浩清，到自己府上投刺，又故意制造机会让自己老婆和林浩清一起聊天。实践证明，在优秀、美丽的异性面前，不仅男人把持不住，女人照样把持不住。魏国长公主很快被撩拨的春心萌动。

         

一次酒宴上，石敬瑭往魏国长公主酒里下春药，同时往林浩清酒杯里下慢性毒药和春药。

       

酒热耳酣，石敬瑭装醉返回了房间，留下魏国长公主和美男好一夜巫山云雨。

 

   

宵尽醒来，魏国长公主发现林浩清死在了自己身边，她以为是纵欲过多而死，惊慌、羞愧又无助。

       

这时，石敬瑭及时出现，不动声色的摆平一切，你说这等暖男感动不？魏国长公主立马投降交戒，背叛了李从珂。

       

这次怎么化险为夷呢？石敬瑭来了个更绝的招。

       

前边说了，城下的唐军有些同情石敬瑭，石敬瑭的人尽可自由出入。于是他派掌书记桑维翰带着厚重的礼物前去联络契丹人, 请求耶律德光派兵支援，石敬瑭大手笔给出条件，直接把耶律德光砸晕了：

 

第一，石敬瑭认契丹国主耶律德光为干爹，承诺后晋永远是契丹的藩国，石敬瑭自称是儿皇帝。

     

而这一年，石敬瑭45岁，耶律德光34岁。

 

第二，割让燕云十六州给契丹。

 

第三、年进贡给契丹岁绢30万匹。

       

热爱生命到不要脸到极点，不仅割地，而且还给人家当儿子，面子、里子尽失。

       

石敬瑭许多部下对如此屈辱的条件很不满，发小刘知远就抱怨道，给点钱财和土地就行了，最多称臣，认爹就太过了。

       

耶律德光幸福的找不到北了，他老爹耶律阿保机拼死拼活一辈子都打不下来的燕云十六州，就这么到手了吗？

       

真的假的呀，他决定去闯闯大运，很快便亲率五万大军南下太原。

       

唐军对契丹出兵猝不及防，连吃败仗。和石敬瑭关系密切的沙坨将领，先锋都指挥使安审信、巡检使安重荣等相继投降。

       

清泰三年九月十五日，后唐军和契丹军在太原城下正式开撕。张敬达、杨光远和安审琦等人帅后唐军各部奋勇冲杀，多次击退契丹军的进攻。杀到下午四时，在石敬瑭军和契丹军的内外夹击下大败，死尸堆积如山。

       

趁夜幕降临，张敬达等人退守晋祠南面的晋安寨，被耶律德光团团围住。

       

李从珂派卢龙节度使赵德均带军支援，在团柏谷那个地方被打得溃不成军，赵德均赵延寿父子两仓惶逃窜。

         

晋安寨里的张敬达已经粮草断绝、能吃的都吃了，每天站在城楼上苦等援军。

       

可惜副帅杨光远已经等不及了，他趁张敬达不备，将其杀害，开门投降契丹了。

       

李从珂听闻晋安寨失守，全军覆没，大惊失色。整天喝了醉，醉了哭。群臣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李从珂六神无主，都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犹豫间，石敬瑭带着他契丹爹过河阳，渡黄河，杀到洛阳城下了。

       

万念俱灰的李从珂，突然决然地用最惨烈的方式，向石敬瑭表示他的抗争。

       

他在城楼上堆积柴草，和曹太后、刘皇后、雍王李重美在破城前自焚而死，没有留给石敬瑭羞辱自己的机会。

       

很难理解，一个报定必死决心的人，为什么却不敢面对现实，大臣们建议退守巴蜀或者江南，他都拒绝了。

       

也许，死亡比面对容易的多；也许，李从珂想让石敬瑭活在噩梦里。

       

不管怎么说，他勇于承担自己酿造的苦果，还是很有骨气的。

……

     

很多时候，人性在面临死亡时刻，也最是多彩和耀眼。

       

自焚前，刘皇后对李从珂说，我们就要葬身火海，为什么要留下这华丽的宫殿给敌人住呢？干脆也烧了吧。

       

李从珂无语。

     

 

其子李重美说，“新天子至，必不露居，他日重劳民力，死而遗怨，将安用之。”他意思石敬瑭会重修宫殿，到那时受苦的还是百姓，还是不要烧了吧。

       

李重美的善良确实令我们感动，尤其是在那结束生命前的风雨飘摇时刻。

       

魏国长公主听闻她亲妈曹太后自焚而死，几度哭死过去。

         

也正是这次自焚，自秦始皇以来，传国一千多年的和氏璧玉玺从此下落不明，消失在历史长河里成为迷案。

     

也许，代表着高贵圣洁的和氏璧，被血腥和贪婪玷污得已化作它物。

         

李从珂听从了儿子的话，自焚，而没带走一片繁华。

     

人性有暖，洛阳依旧。

     

石敬瑭进入洛阳，以礼葬李从珂于徽陵域中，没有给议个庙号、谥号，可能他内心也不敢面对，后人称为末帝。

       

公元936年，由李存勖开创的后唐，历四代君主而亡，中国历史上最辉煌强大的唐王朝逐渐走入岁月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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