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司滨（欢口司堂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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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院后面是个水塘，夏季雨水多，落雨后水面能涨齐到路面。我们就会踏着泥泞去捞水藻喂鸭子。用纱窗布环上铁丝做成口袋绑在长竿上，在水边小心站稳了，一手抓尾，一手端在前面，慢慢晃着竿，口袋就像鱼嘴慢慢吞着碎绿的藻叶，来回几次，把口袋装得满半，弯弯收回来倒进化肥袋子里。这是一个体力活，但我们都争先恐后，乐此不疲，全然不顾自己的鞋子湿了大半，浸了脚底。
到了冬天，池塘的水只剩了底，结了厚厚的冰时，也是我们游乐场。最冷的几日里，冰面已快冻实，就在上面滑冰，或一人蹲着两人拉着溜，或拿来板凳面朝下卡坐在里面当滑车。胆子硬气的哥哥把大架自行车牵来在冰面上骑，不敢急转，稍一失衡就人车两倒，惹来一阵阵嘲笑声。
冬季里打腊子，拿来榆树枝两头削尖，再取一个前头稍弯的手棍，把腊子敲起，横打出去。另一方跟着腊子跑，追到了拿手里往回扔。但扔回圈内的总属少数，于是就有人耍赖，扔到犄角旮旯。
除了这些，我还有一个幸福的所在，就是小跑几分钟就能到达的苹果园。
苹果园原本是大伯我两家邻接的一块菜地，不知什么时候，两块地一起种了苹果树，为此大伯还专门跟农业站的专家学习了种植、修枝、嫁接、杀虫打药、采光上色、摘后保鲜等等。但我哪里晓得这些，只记得在春天四月后，天气转暖时开花落果，绿叶繁茂，大伯就住在了园里，守着几十棵树，在星辉与晨曦中忙碌作息。而我则在这个时候，得了空闲就在果园里玩耍。
苹果花开时，大人忙着授粉，我们就在花丛中打闹，并未觉得美却也受那份炫烂的沾染而欢悦。挂果还绿时，哥哥我们拉着凉席躺在树下，还未能读成书的我，眼看哥哥捧着金庸小说读得津津有味，只能趁他倦了慌忙摆好军棋、象棋让他教我。树下慢慢生出草莓，终于可以吃了，摘下来用水井压上的水冲洗干净，放在嘴里酸甜沁人。
日出日落，苹果上色泛红，个子也慢慢变大，大伯开始冒着暑气打蓝矾除虫，我们帮着扯管子，压泵奔跑不迭。但有时候还是会坏掉几个苹果，我们在果园里转来转去地找，好端端地坏了一块的果子卖不上好价钱，被我们采下来，拿刀子把坏掉的挖去，削皮后成为我们的专享。
最早熟的苹果是金帅，果皮金黄，但皮厚，果肉甜糯，果香芬芳。我不爱吃它，闲它不脆。记得奶奶会把它放在床头上，香味弥漫，沉静安神。其次熟的是元帅，果皮紫红，色艳亮眼，但也是皮厚，果香不及金帅，型最好。我也不爱吃，这是送礼的好果子。
等到红富士下来的时候，就是果园最忙的时候，家里人都会来园里摘果子。每人提着挎篮，小心地把一颗颗苹果摘下，碰到又红又大的不免拿着多看几眼，一面又招呼给旁边的人看。我和弟弟个子小，会被安排爬到树上采摘高处的富士，家人怕摔着，一边叮嘱着“小心！”但只顾着逞能的我们哪里听得进去。猴一样地上窜下跳，摘下来后又跑下来帮着送篮子去了。
那是一个丰收年，苹果不愁销，价格也算合适，那个冬天过得尤其温暖。但多数情况是种植得多了便卖得不好，大伯就会把大大的富士屯在屋里的泥土里，让它过了冬天再等个好价钱。那时候的冬天，屋子里全是红富士的香味，至今还让人回味。
再后来，一年一年的过去，我渐渐长大了，读了初中，升了高中，苹果园还在，但终于树不行了。
现在，果园已空了，几十棵树已被刨掉，园子里的红砖房子周围又成菜地，每每冬日回家，远远看到红砖房，还是会想起，在苹果树下的欢声笑语，挂在树枝上的累累果实，和咬了一口，多汁甜脆，流汁粘手的红富士！
只是我好久没吃到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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