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文：于荣亚

“一夜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读着白居易的《观刈麦》我的眼前浮现起了故乡麦收季节的情景。

在故乡，每年的五、六月份是麦收的季节，真的是“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每当这时候是男女老少齐上阵，大车小车齐出动。用人山人海、车轮滚滚来形容是一点都不过分的。这是二三十年前的情景了。而今，到处都是联合收割机作业，这种情景已经很少出现了。

至今，我第一次参加麦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一次是我的第一次参加抢收抢种，到目前为止也是我的唯一的一次抢收抢种。

说起来这件事已经三十年前了。我刚刚师范毕业，由于是毕业季，我能够早早的回到了故乡，正赶上麦收季节。我不得不加入了麦收的行列。那时候还没有联合收割机，磨亮了镰刀，天蒙蒙亮就被喊醒，去田里割麦。 早晨温度低，麦秆潮潮的，做要子也容易，一会儿就能撂倒一长片。

正午天热时，我便受不了，就借口上厕转悠一会儿再回来。 家里人似乎看出了我的情绪，就说： “快到晌午了，回去做饭吧！” 我屁颠屁颠地回家了。平时极不愿意做饭的我，开始了拌面，轧面，洗菜，烧火…… 等他们回来，洗洗手，就可以吃饭了！一项很节约的家里人也会开上瓶啤酒，开怀畅饮一番。

如果下午进田割麦，还要拎桶水，麦秆太焦了，做不成要子。选两束高挑、匀称的麦杆，将麦头对齐，在水桶里按一下，浸湿，然后交叉，拧三个回合，麦穗朝上，麦秆伸直，割的麦子就可以往上放了…… 等到太阳快落山时，我们割，母亲就去捆，蹲下身子，用右膝盖抵住麦捆，两手将要子拽紧，交叉拧几圈，压进要子里…… 母亲动作很利索，顺势还能把麦捆竖起来，三四个围成一圈，既能防止蝗虫、蟋蟀等害虫吃麦子，还能让麦头迎风除水，更重要的是防止变天……

天渐渐的黑了，收割麦子已经有些不太方便，于是，家里人就开始拉麦子。条件好的人家有四轮车拉麦，次一点的人家平车拉，我还见过男的拉车，女的在后面推的…… 装车也有技巧，会装的整齐，装得多，还不会垮掉…… 农村的路坑坑洼洼，狼牙似的，颠簸至极。万一垮了，费时费力还会阻挡道路，麦子还损耗了呢！ 有经验的农人就知道麦捆咬合着装，装得多还牢固，用绳子刹两道，摇摇晃晃地到了场里……

记得我第一次拉麦子进场，刚开始两趟我还信心满满的，感觉不到累，可是从第三趟开始，我的腿就像灌满铅一样，每迈一步都痛苦万分，可是看着前面悠闲拉着车的哥哥，我不得不拉着沉重的车子一步一步的向前挪，等到了场里，我放下车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了。

麦子拉进场，也不是进了保险箱。要等待晴天晾晒，辗轧，清扬，再晒干，装进麦仓。 听收音机里的天气预报，近几天没雨，就会在清早摊场。一家人齐上阵，小孩子可以运麦个儿，扒垛，大人麻利地解麦要儿，摊开……还可以用镰刀砍，这样更快捷！ 摊得厚薄均匀才好，摊得麦穗像瓦沟般整齐才好，麦穗像听话的孩子，头翘了地……这样经过太阳充分曝晒，到了中午，就可以用辗子轧了。先进的用机器轧，车头拖着（铁捞子）在场里转圈；还可以在车头后面拖个石磙……大人要跟在后面翻场，用铁叉或木杈把麦秆挑起来，用力一抖，再扣下去，等待第二遍辗轧……

到了太阳快落山时，麦秆已经分离，堆成了小山，麦籽也黄澄澄的成了堆！ 下午起风时，站在上风头，用木锨将麦子扔得老高，利用风的作用，将麦糠扬走，下风头也得有一个人，“打落子”，用新扫帚来回扫荡，把麦秆扫走。通常是男的扬麦子，女的吃灰。等麦子扬完，男的累趴下了，女的眼睛，鼻子里都是麦糠（当然戴了草帽子）。 幸运的是，近几天都没雨，麦子还能晒干，装袋子归仓。 不过，“天有不测风云” ，雷公发怒，雨神降临，道场就热闹了。大人孩子都帮忙拢，尽力挽救，我亲眼看到暴雨将黄亮亮的麦子冲进了河道，成了鸭子的美味…… 天晴时，河边漂的都是麦子，如果抢救不及的情形叫“塌场”。 对劳作半年的农人来说是损失极大的！ 只能 “望麦兴叹”了。

记得我那次翻场时的情景，一天下来，我又困又累又乏，很想回到家里休息一番，可是家里大人小孩都在场里，我也不好意思独自回家休息，等翻完场休息的间隙，我干脆躺在刚刚扬完的麦糠上休息一下，没想到，刚躺下转眼就睡着了，丝毫也没有感觉到麦糠的扎人，等一觉醒来，舒舒服服的，感觉比在床上还舒服了许多。

现在，有了机械化的联合收割机，再也不像过去那样收割麦子的时候辛苦了。不过，第一次收割麦子、收麦子的场景还时时的出现在我眼前，那一点一滴都如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