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仓
“你多次写过与老妈有关的文章，怎么不写一些与老爸有关的？我们兄妹三人中，老爸对你的疼爱还多一些呢！”哥哥姐姐似乎对我有点不满。
人都说父爱如山，那份沉重往往让人一时很难体会到，父亲的恩威让心智成熟比较迟钝的我，久久不能窥察其中的全部分量。如果父亲是一座山，那么儿子也要成长成一座山。一大一小两座山的相连，只能相互的俯视与仰望。却无法毫无嫌隙的彼此交融。值此这个父亲节的时候，借着文字对父亲说一些话:
将入中年的你，迎来了我的出生，由于上面有了哥姐，我算是个“超生儿”，我的到来除了增加你抚养子女的负担，还要面临着要为我交五百块钱的巨额罚款。（八十年代初，在还是刀耕火种的落后农村，五百块也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我这个被国家社会认为不该出生的多余小生命，在你的眼中却更加宝贵，你对我的疼爱远超过哥姐们。
村上对于超生儿也不分给田地，四口人的土地要供养着五个人的口粮，这些靠你费尽心思的在那块有限的土地中刻苦经营。
回忆小时候，家里的那块自留地，变戏法似的轮流生长着不同的庄稼，这一份种几棵果树，那一块经营着菜园，果树间隙挤进几株蚕豆，麦垅中间夹着一行西瓜，割过的麦捆刚刚搬离，马上栽好育秧的棉花……这一切都要靠你精打细算的操作。
但是纵然如此，仅靠土地中那些微薄的收成，也是入不敷出。你还要想办法搞些副业，喂一头耕牛，养一头母猪，为家赚些贴补。母亲又体弱多病，离不开药品的陪伴，省吃俭用剩下的一部分钱，都交给了医生。我的五百块钱罚款，是断断续续拖了多年一点一点交清的。
恍惚记忆中的秋收年底，大队干部总会带着一群人多次上门造访催促交罚款，如果困难了一点交不出，他们则会以摘掉房门牵走耕牛的方式来相逼。
生活的压力，抚养的重担，无尽的骚扰，伴随着你。烦恼时虽然你也偶尔会与家人没好气的说话，但是没有选择用极端的方式来发泄自己，烟酒赌这些男人容易染上的不良嗜好，都没有成为你的枷锁，印象中没有看到过你抽烟，农村连阴天没事的时候，有些村民爱聚到一起玩牌九搓麻将什么的，期间也不免有些小赌的现象。母亲跟我们讲过，说有段时间你也到牌桌边观看，回来之后述说谁谁谁又赢了多少钱，言语中有些羡慕嫉妒，母亲就说了句，你只看到赢钱的人风光，怎么不看输钱的人可怜呢！你豁然开朗，知道时间长了牌桌上没有真正的赢家。此后别人打牌你连在旁边观战都不去了。有时会见你喝点酒，但是适量而止，不是为了酗酒发酒疯。
你是村上那个年代少数摆脱文盲帽子的人，字体也算工整，有时春节自家的对联会由你自己来写，也有邻居找你代写过书信，听说你正年轻时，夜晚无事，你会拿个横笛在村里吹唱，那时农村没有什么娱乐资源，你的笛声有时可以吸引半村的人来听。
母亲不识字，小时候你又是家里最会讲故事的人，一家人一起无事的时候，你会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讲给我们听，印象最深的是，当年红极一时的台湾电影《妈妈再爱我一次》，你有幸先在外面看到，回来之后跟我讲电影里面的情节，不知道是你讲的动人，还是我对于同龄人小强坎坷命运的怜悯，听着听着我竟然哭了起来，后来当我有机会亲自观看那部电影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感动。
我也是当时村上同龄孩子中识字较早的，那时农村还没有学前班，但是你却会在我们入学之前让我们认识a o e 1,2,3……
你还是我下象棋的启蒙老师，你还会编苇席、编筐子，砍下的苇子竹杆劈成长条，在你的双手中上下翻飞左拐右折，就变成了实用的生活器具。
小时候你总对我疼爱有加，期待满满，盼着我长大能给你带来更多的欣慰与依靠。但是谁想到命运多舛，我从无忧无虑的婴孩长成少年，突然无端的听力下降使我的人生蒙上了暗灰色的阴影。
不得已，我中止了学业，你焦虑的带着我四处寻医问药，因着我的疾病，你陪着我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火车，看过乡村游医，瞧过省城大夫。经过晕车的痛苦，也曾被医托欺骗。遗憾最后用尽各种方法不见好转，浑浑噩噩中，我长大成人，看着与我同龄的人一个个成家立业，你又为我的婚事常年寝食难安，也是上帝的怜悯，在很多人认为我已经过了结婚年龄的时候，遇到愿意接受我的女孩子，原以为你的心总可以放下一些了，奔古稀的你还要为我未来家庭的事务操劳。
记得婚前带女友回去看家，你如数家珍的跟她谈论着我小时候的优点趣事。眼中流露着无比的自豪感，什么我小时候学习成绩不错，多少老师夸我，什么你在教大我几岁的哥哥学习时，我在一边旁听，他还不得要领时我却明白了……原以为你年纪大了会忘记很多事，没想过那么久的事你还记得。
可怜天下父母心，有人说，你陪我长大，我陪你变老。就是对父母最好的报答，可是当父母渐渐老去时，又有多少人为了生活所迫，连常时间的陪伴都无法给予。
祝愿天下父亲，节日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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