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迅翎
图：来自网络
今天，是姥姥带着离开我们三周年的祭日，爸爸、妈妈一大清晨，就带上祭品，驱车三十里，踽踽姥姥的坟前。
三年了，风雨侵蚀，新土变旧土，坟前的小树发青了，小草在风中摇曳，那是姥姥的容颜，那是姥姥低吟的呼唤。姥姥，我们来了，来看您了。您在天国那边可好？您那三斤半的肿瘤还疼吗？
中间者是姥姥
提起姥姥左腹下部三斤半的肿瘤，在我幼小的记忆里，永远永远都不会忘却。那时，我在沛县大屯公社实小上五年级，爸爸刚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妈妈在大屯公社裘皮工艺厂上班，姐姐上六年级，全家全靠姥姥一手照料。
一天，姥姥正做午餐，突然觉得左腹下部疼痛，妈妈用手一摸，有肿块，急忙给爸爸打电话，大舅二舅、表哥表弟闻讯，也都赶来了，拉到大屯矿院检查。当时，上海人在这儿开矿不久，矿院全是上海来的名医，B超和CT一流。
经过大半天的反复检查，确诊为良性肿瘤，当时二斤多重。我们全家人惊呆了。我妈妈当时就哭了，大舅二舅也哭了，我见他们哭，我也跟着哭了。
姥姥一生重男轻女，俺家就我一个男孩，好吃的，姥姥总是给我留着，等我放学回来品尝。
有一次，妈妈在集市上买了二只李集烧鸡，当地有名。刚买来，全家人吃了一只，姐姐也吃了。这一只，姥姥谁也不让吃，包括爸爸妈妈，专给我留着哩。我知道姥姥爱我疼我，为姐姐常打抱不平。每当这时，姥姥直言不讳地说：“女孩迟早要嫁人，泼出去的水，臭妮子！”
“大夫！大夫！”妈妈、爸爸、大舅、二舅，央求大夫动手术，开刀取出，解除姥姥一生痛苦。花再多的钱，砸锅卖铁，都行！院长和大夫会诊后，摇摇头，摆摆手，说，老人家五十多岁了，不宜动手术，还是保守治疗。他们安慰我们说：“已确诊是良性肿瘤，不会伤命，平时多休息，不要劳累，不要碰它，注意！”
“会不会转化？”妈妈最疼姥姥，虽说妈妈是嫁出去的人了，但自从开办大屯裘皮工艺厂，俺家就从小朱庄搬到了大屯，住姥姥家。大舅给我们找了两间房子，母女又朝夕相处。
妈妈是大屯裘皮工艺厂厂长，一天多半时间在厂里，中午不回家吃饭，一年两季春、秋广交会，一走就是半个多月，这个家全靠姥姥一手照应。妈妈脾气不好，有时和姥姥闹些小矛盾，姥姥气得哭，想回到大舅二舅家，一走了之。
但妈妈每次从广州回来，总会给姥姥买些好吃的好穿的。自从姥姥确诊了左腹部下的肿瘤，她多次劝姥姥休息，多次带姥姥到矿院复查，给姥姥买药针，尽管这些对肿块来讲，起不大作用，但这是妈妈对姥姥的一片心意啊！
斗转星移，三十年一晃过去了。
姥姥的肿瘤，确系良性，没有恶化，长得很缓慢，再次到矿院复查时，又长了一斤多，已明显凸现出来。姥姥平素常常喜欢用手捂住左腹，每当我看到，就为姥姥疼痛分忧，也常常安慰姥姥：“还疼吗？”“不太疼，用手捂一捂好多了。”姥姥总是用这样的话语回答我们。
记得有一次，姥姥上街买菜，大屯集市，加之上海开矿，我们这儿有“小上海”之称。彻夜灯火辉煌，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外人怎知姥姥的左腹下部三斤半的肿瘤？人拥挤时，胳膊肘一触到肿瘤，顿时，姥姥疼痛难耐，面现难色，哎哟哎哟，蹲下呻吟半天。
姥姥终老，与肿瘤无关。一次感冒，感冒死不了人，老病。送葬那天，大舅、二舅，七月天，天热，老怕姥姥左腹下肿瘤破了，用一块白塑料布罩上，妈妈上去，一把手夺回，气忿忿地说：“肿瘤一大半辈子，没破，临终了，说破就破了？让老娘风风光光地走，罩上白色塑料布多难看！”
姥姥八十八岁，带着三斤半的肿瘤走了。送葬的许多人不知道，我发自内心的祝福，姥姥在天国那里，那肿瘤不翼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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