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桃之夭夭
图：来自网络
不逢故乡，已整十年。
2010年，父母搬至外婆的城市，从此我未踏进故乡半步。
后来，父母相继离世。故乡，更是我不敢触摸的伤口，也是我从此回不去的他乡。
前几日，时逢阴历七月十五（阳历9月2日），我也未能免俗，不能烧纸钱，便买了束花去父母坟头祭拜。
看着面前的一抔黄土，想到里边葬着的，是生我养我的双亲，忍不住泪如雨下。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曾经在父母膝下承欢的小女孩儿已近半百，人生也只剩归途，从此世间再无那两个牵挂我的人。
祭拜完坟头，遂突发奇想，回去故乡。这个念头一旦涌起，就再不可遏止。
驱车数百里，终于于掌灯时分赶回故乡。这正合我意，这些年，我是丧家之犬，不敢白天回去，我不敢面对乡亲，因为再看不见父母殷切盼望的双眼，人群里，再找不见父母慈祥的面容。
汽车的轮胎驶过村中小路，卷起尘土飞扬，一阵阵犬吠，给这个静静的小村增添了几分烟火气。
小村还如十年前一样，没有太大变化，天刚擦黑，家家院门紧闭，家禽也进入半睡眠状态，只有忠诚的老狗时时竖起警觉的耳朵，似在提防和我一样的外来人。
烟囱里冒出的缕缕白烟，飘向远方，融入夜空，鼻腔里，满是柴火的味道，更勾起了我的乡愁。
车子在老屋门口停下，我戚戚然下了车，院子里齐腰深的荒草告诉我，老屋已闲置多年。
当年父母搬走时，曾把它卖给了别人，新主人住上一段时间后，随女外地安家，老屋就再也无人居住。
如今，它静静的矗立在那里，如风烛残年的老人，在等我这个漂泊半生的游子归来。
我终归来，却是过客。
推开厚重的铁门，仿佛看见幼年的我，光着脚丫在院子里玩泥巴。
随手薅掉萋萋荒草，连同那些往日的时光也一同在我手中溜走。昔日的小路随着荒草的连根拔除，也悄悄隐现了出来。
我终于踩在了老家的这片黄土地上，这样真实又踏实，眼泪也再一次涌出眼眶。
眼前的三间砖房，已经成为残垣断壁，几块碎玻璃在风中摇摇欲坠，好像在对我述说这些年它的孤独与思念，房顶上的荒草在微风的吹拂下摇头摆尾，它在欢迎我回家吗？
八十年前，我的祖父携一家老小从山东逃荒至此，也就是闯关东。从此在这小村安家落户，却不幸壮年离世，我那可怜的瞎眼奶奶艰难的把父亲和两个大伯抚养长大，寡居多年，也患疾离世。
这是我的故乡，也是父亲的故乡，它见证了我和父亲的童年。
父亲在这生活七十载，于古稀之年搬离故土。
我不知道父亲当年离开生他养他的小村庄时何等心情，我只知道，当年我离开故乡之时，每迈动一步心脏就揪扯着疼。
那时我与故乡，注定遥遥相望。
我的故乡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地方，没有出过帝王将相，更没有才子佳人，只有闻名全国的小梁山西瓜还算为它增添几分光彩。
但它于我，却很重要。
我们祖祖辈辈，老黄牛一样把毕生奉献给脚下厚重的黄土地。
生于斯，长于斯。
此时，谁家的电视里传来新闻联播的声音，恍惚间，我好像看见母亲歪着头看那台永远沙沙作响的黑白电视。
父亲坐在桌前，依旧就着几颗花生米，喝着那永远喝不够的老酒。
我们姐妹三个追着猫，逗着狗，画面永远定格于此，我们不曾长大，父母也没有变老。
如今，我多想睡在老屋的土炕上，睡在母亲的身旁，看着天空皎洁的明月，细数流年。
故乡，只在远方，在我再也触及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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