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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字在阳光下发光 | 郭建勋

练书法如此美好,

令人乐此不疲......

自述与感言:

我是广东省第一个考上中国美术学院书法系的,也是深圳第一个书法研究生。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学校开设了书法培训班。真正想走向这个专业是在高中的时候,在高考之前,老师建议我考北大、清华,我在学校的成绩还是比较好的,但我还是选择了我喜爱的书法。在我的艺术道路上,我不奢望成为名家、大师,我只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带给观赏者、能带给社会一些感悟。

喜欢写字的小顽童碰上了书痴

夸张一点说,陈作霖也算出生在一个“书法之家”。他的父亲是本地人中的“秀才”,高中毕业,又当过兵,退伍后回来做生意。生意做得普普通通,但他一手钢笔字写得大气磅礴、遒劲有力。陈作霖回忆说:“很小的时候,我就挺羡慕我老爸的字,偷偷模仿过。”父亲总是孩子心目中的英雄,可以这样说,英雄父亲的那手好字是唤醒小作霖身上艺术因子的种子。

孩提时候,作霖是个非常调皮的孩子,其中的一个调皮动作就是喜欢在墙上乱涂乱画,不管是自家的,还是别人家的,哪怕是新粉刷的洁白的墙,他亦照画不误,这没少让他挨父母的骂。被骂了之后,乖乖地说不画了,但转过背又开始画了。这还真让父母头痛,但看他写得有棱有角的,后来就算了,索性放开了让他写写画画,偶尔,还欣赏起那凌乱线条里的一撇一捺。这倒激起了小作霖的“创作欲望”,更乐此不疲。

陈作霖将此戏称是自己书法艺术的“童子功”。古人是有“字怕上墙”的说法的,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写好的字挂在墙上可能很难看,二是直接在墙上写字难度很大,陈作霖倒歪打正着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很多年过去,有一次,在大学里,他将纸贴在墙上站着写字,点横竖折,舒卷有度,一如平摊了纸在桌子上写,同学大为惊奇,他们不知道这全赖他小时候的调皮之功。

如果上述文字用以说明作霖小小年纪就对书法“心向往之”的话,那么,10岁那年,他总算“登堂入室”了。其时,他在西乡中心小学读四年级,参加了学校组织的书法兴趣班。老师是孙宗余。孙宗余虽在小学执教蒙童,却是个对书法极热爱也极用功的人,也颇有天赋。两个书痴以这样的方式在西乡相遇。也许,当时的孙宗余根本就没有想到他执教的孩子中有一个叫陈作霖的日后会在书法上走那么远。陈作霖小学毕业后不久,孙宗余即到北京中国艺术研究院学习书法,10年后,这两个对书法视若生命一部分的人又在远隔千里的京城重逢,畅叙师生之谊之余,共研书法,也算一段佳话。

陈作霖认为孙宗余是自己书法的引路人,他感慨地说:“老师不是那种教教书法混口饭吃的人,他在书法上是有体悟有追求的,所以,他对我们这帮孩子要求很严格。他常说的一句话是,书法是不分大人小孩的。”

孙宗余教书法还有一个特点,是因材施教,即不完全按所谓的教材走,孩子喜欢哪种字他就教哪种字。陈作霖刚开始练的就是颜体。说起为什么会先练颜体,陈作霖说:“有一次,我去看一个画展,看到一个书法家在写字,墨用得很厚很浓,每个字在纸上水墨淋淋,在阳光的映照下发着光。一问,才知道,那就是颜体。一下子,我就喜欢上了。”

孙宗余让陈作霖首先习的是颜真卿的《颜家庙碑》。《颜家庙碑》全称为《唐故通议大夫行薛王友柱国赠秘书少监国子祭酒太子少保君庙碑铭并序》,是颜真卿为其父亲颜惟贞镌立的家庙之碑,由72岁高龄的他亲自撰文并书写,笔力雄健,结体庄密,有人以“大、重、朴、厚、严”五字来概括《颜家庙碑》的特点,通篇刚劲严整,雄伟挺拔,当为颜书中最庄重者。

练书法之苦非外人所能体味,尤其对于丁点大的孩子,非有十分的定力不可坚持,但陈作霖硬是坚持下来了。他说:“也许是与生俱来的喜欢吧,只要拿起了笔,我就感到世界与我隔缘了,完全沉浸在运笔的起承转合之中,所以,我就从来没有感觉过累。刚开始,我们是兄弟三人跟老师学的,但我两个弟弟后来坚持不下来,就中途退了。”停了停,他有点得意地说,“只有我,坚持下来了。”

书法比北大清华更有吸引力


练书法如此美好,令人乐此不疲,但难题却也摆在了刚踏进高中门槛的陈作霖面前,他得做出选择:要么一心一意读书准备迎接高考,要么练书法。陈作霖说:“当时也就那个气氛吧,全都在铆足劲拼高考,其他的东西都得搁下。班主任郭海龙和父亲也分别对我说,即使考艺术特长生,基础的文化课也不能落下。我接受了父亲老师的建议。”所以,接下来,尽管十分不情愿,陈作霖还是暂时放弃了学书法,加入了千军万马拼高考的队伍中,宵衣旰食、风萧萧易水寒的样子,是我们可以想象到的那种悲壮。陈作霖说:“那段时间,我才真正理解了手痒这两个字的含义。有时候,听课听得突然出了神,手就在桌子上画了起来,直到老师叫了,那神儿才回过来。”

高一下学期,知道陈作霖痴恋着书法,其时已在中国艺术研究院学习的孙宗余给陈作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说有大学招书法艺术特长生,建议陈作霖一试。陈作霖说:“听到这个消息,我差点儿跳起来了。这主要是由于当时我的信息比较闭塞,不了解,其实,大学招书法艺术特长生的政策早就有了。当然,”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任何事情都有其两面性,如果一早就知道这个事,从高一一开始我也许就奔着这个去了,就不会有扎扎实实的一年文化基础课学习时间。后来,完成专业学习后,我再回学校参加高考,因为有了扎实的基础,短短的4个月,我就把成绩搞上来了。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是非常感激父亲和班主任郭海龙老师的建议。”

之后,陈作霖四处打听,才知道地处杭州的中国美术学院是中国乃至全世界书法的最高殿堂,经与父母、班主任等反复商量,最后,陈作霖决定报考中国美术学院书法系。不得不说,做这个决定是非常艰难的,按陈作霖此时的成绩,考个清华、北大虽不能说是坛罐里抓鳖——十拿九稳的事情,但希望却是很大的,凭他日后的高考成绩也可看出端倪。说实话,考清华、北大那是他本人以及父母的心愿,但为了那迷他魂儿的书法,他硬生生地放弃了这个想法,以绝大的勇气决定了去读书法班。

高二第一学期,陈作霖就只身前往杭州,参加书法考前班的学习培训,老师是尚天潇。陈作霖回忆:“在这个事情上,父亲表现非常宽容,自始至终,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路是你自己走的,你选择了走这条路就要走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事实上,一直以来,父亲对陈作霖采取的是放手教育的方式,他热情地参与其中,帮儿子出谋划策,但最后的主意任凭儿子自己拿。父亲的这种“放任自由”的管理方式曾一度令母亲及其他亲友反对,认为孩子年龄小,不能啥事都由着孩子的性子来。父亲反驳道:“不由得孩子的性子来,难道逆着孩子的性子来?而且,他做的都是正确的事,我没有理由反对。再说,男子汉就要大胆地闯一闯,哪怕闯得头破血流也是值得的,也是日后成功的基石。”陈作霖分析说:“我父亲是这样说也是这样做的,他自己性格里也有这种敢闯敢做的成分,我承认,在这个方面,我继承了他的性格。”

尚天潇其时是中国美术学院大四的学生,称得上一个十足的“书痴”。我们先看看他的“从艺档案”:尚天潇,1976年11月生于江苏连云港,斋号放一楼,中国美术学院书法专业学士,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硕士,现为西泠印社社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论文及作品多次发表于《美术报》《书法杂志》《书法报》等专业报刊,出版《中国优秀中青年书法篆刻家——尚天潇作品选》(西泠印社出版社)等个人专集。作品获奖无数。在考取中国美术学院前,他曾在天津进修多年,又曾连续几年参加考前班。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终于如愿以偿地考上了。这一年,他将近30岁了。尚天潇的这段求学经历给陈作霖留下了深刻印象。陈作霖说:“我觉得能找到老师辅导我,可能是冥冥中命运的安排。中间费了很大周折,通过孙宗余老师和他的同学,才最终找到了他。”陈作霖接着笑了笑说,“当然,我感谢这种安排。我在他身上不仅学到了书法技艺,更学到了对艺术的执着和献身精神。”

说实话,当时之所以选择考书法专业,一则固然是兴趣,爱好书法;二则是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三则他还隐隐觉得自己写得不错了,得了这个奖那个奖的,觉得不难。但到了杭州见了尚天潇之后,他才知道,这事儿比想象的要难一些,一句话,陈作霖要想凭他之前在兴趣班学的那几把刷子考上中国美术学院书法系,那是比登天还难。陈作霖说:“我原来练得最多的是颜体,还能弄点小创作,临一些隶书。但见了老师后,才知道这是远远不够的,尤其要进中国美术学院书法系,那真是门都没有。对于我来说,一切得从零开始!”

中国美术学院书法系有着悠久的历史,在潘天寿、沙孟海、陆维钊等老先生们的影响下,一直有着一套独特的书法教育教学模式,而从书法系毕业的早期学生也得益于这套教学模式,在国内书法界有着很高的艺术声望和地位。这个最高殿堂要选拔最优秀的学生,入门考试肯定是非常全面的,除要求学生有熟练的技法外,更要有扎实的文学功底。

中国美术学院的书法入门考试,要求学生能用篆、行、楷、隶四种字体进行创作,对篆刻也必须熟悉,其中有一题就是要求把30个现代的简体字直接写出相应的篆书,还有一篇500字的古文翻译,以及两方印章的创作。中国美术学院书法考试的难度可说是其他艺术院校书法考试难望其项背的,就举某艺术学院为例,他们的书法高考只有两张对古帖的临摹和两张创作,一共就是写几张纸的事,没有像中国美术学院那样全面地对学生进行考查。

越是难,越是激发了这个春衫少年的斗志。陈作霖说:“正式授课前,老师与我进行了一次长谈,把那些困难详详细细地对我说了一遍,有下马威的意思。然后他看着我说,你要是有信心,你就留下来;否则,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深圳吧。”卷起行囊败回深圳,这不是陈作霖的性格,他果敢地对尚天潇说:“老师,你放心吧,我不会打退堂鼓的!”看着这个要强的孩子,尚天潇在心里笑了一下,他忽然有个想法,这个孩子跟当年求学求艺的自己多么相像!

在深圳,陈作霖的家庭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他绝对衣食无忧。从小至大,除了读书习书外,生活上有父母的悉心照顾,还真没有受过什么苦,可谓十指不沾阳春水。但现在,这一切显然要暂时告别了,打头来的第一件事,他得在生活上自己照顾自己了。为了省钱,他租了一间地下室,自己做饭自己洗衣。陈作霖笑着回忆:“吃的问题还好解决,大不了吃快餐方便面。就这洗衣的事刚开始还真难住了我,不知道是个什么程序。当然,洗几次就熟了。”

刚搬进地下室的时候是9月份,秋老虎还没走,躲在地下室还觉得清凉清凉的,挺享受。等到冬天来了,才觉得住地下室真不是享受而是难受了。杭州的冬天很冷,三九严寒,也是滴水成冰的,地下室里就像冰窖,寒气直沁肌骨。陈作霖笑着说:“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冬天了。深圳是没有冬天的。后来我到了北京,又觉得杭州的冬天也不叫冬天,北京的冬天才真正叫冬天。”

新天地在他面前徐徐展开


在杭州,陈作霖还看到了打从娘肚子里出来后的第一场雪,茫茫大雪,天地琼瑶,他兴奋得在雪地里又喊又叫。

尚天潇所带的这个书法考前班,除陈作霖外,还有其他一些来自全国各地的孩子。陈作霖是到得较晚的学生。尚天潇按照考试要求编排了一套学习程序,严格按照进度进行培训。陈作霖去之前,那些孩子早就开始学习进程了,所以,陈作霖要从零开始,迎头赶上,这种学业上的艰辛,比起生活上的艰辛要难得多。

按照尚天潇的安排,陈作霖不能再习颜体了,要习魏碑。练的是《张猛龙碑》。《张猛龙碑》全称《鲁郡太守张府君清颂碑》,北魏正光三年(522)正月立,无书写者姓名,碑阳24行,行46字,碑阴刻立碑官吏名计10列,额正书“魏鲁郡太守张府君清颂之碑”三行12字,古人评价其书“正法虬已开欧虞之门户”,历来被世人誉为“魏碑第一”。之前,陈作霖连听也没听过这幅碑帖,莫说练了。又开始练行书,还要背《说文解字》,后来又习篆刻。

虽然篆刻对陈作霖来说是个全新的领域,但却一见如故。陈作霖有些激动地说:“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对篆刻我一上手就喜欢上了,甚至比书法还更喜欢。临摹古人的印章,或者运用古人的创作手法,自己设计印稿,然后刻出来。刀和印材碰撞的时候那种横冲直撞,那种不顾一切,或许正是我一直想在内心释放的能量。我没日没夜地刻,老师要求刻两方的作业,我刻了4方,刀用坏了10多把,手也磨出了许多硬茧,但就是不想停下来!”

在长达半年多的时间里,在全面打开的书法、篆刻等多个领域,在尚天潇的带领下,陈作霖像块干枯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艺术的养分,真的到了如醉如痴、如癫如狂的地步。学得越多,陈作霖就越喜欢这门博大精深的艺术,他觉得它已经融进了自己的生命,成了自己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哪天离开了它,自己会难于视听、艰于呼吸。他也暗自下了这样的决心,此生一定要考进中国美院书法系,今年考不上就明年,明年考不上就后年,反正,直到考上为止,此志不可移,他要到更深更阔的书法艺术海洋里去遨游。

白天在尚天潇的课堂完成学习后,晚上回到地下室,陈作霖还不肯罢手,一笔笔地写,一刀刀地刻,有时候,进入佳境,停不下来,就一个通宵过去了。陈作霖说:“我承认,那段时间,除了书法,我的脑子里没有任何别的东西,我成了一个狂人,一个痴迷于书法的狂人!”

天道酬勤这句话是对的,在2006年中国美院书法考试中,陈作霖的专业考试取得了非常优异的成绩,书法分数是第九名,篆刻的分数是第一名。

得回过头来说说当年中国美院书法考试的竞争是如何激烈。当年中国美术学院书法考试在全国有5个考场:山东、长沙、南京、青海、杭州,报考的考生共有3000多人,但招生名额只有15人。通过短短半年多的培训,陈作霖就能取得如此佳绩,固然跟天赋有关,固然跟他有很好的“童子功”有关,固然跟尚天潇因材施教的良好教学有关,甚至,可能还跟他的好运气有关,但最重要的是,还是跟他的勤学苦练有关,跟他在杭州那间地下室里的磨砺有关。

那是间改变命运的地下室,那是间成就梦想的地下室。参加完考试,卷着行囊回深圳,那个叫作陈作霖的少年最后一次离开那间逼仄阴暗的地下室,屋外的阳光很大,他回头看了一眼地下室的门,眉头皱了皱,有一丝的不堪回首,回过头,他咧开嘴笑了,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笑变得很阳光。

人生总有过不完的难关,2006年2月,参加完专业考试后,陈作霖就急匆匆地回了深圳。再过4个月就高考了,还有文化课的考试在等着他。坐在教室里,陈作霖的一颗心一直悬着,尽管专业考试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发挥不错,但到底成绩如何尚不得而知。每天睡觉前,他都会上网查查美院的录取情况。一天又一天,时间过得如此之慢,陈作霖真想把时钟拨快点儿。因为整个班就他一个艺术生,老师和同学也挺关心他的成绩,时不时地问他:“成绩出来了没有?”

这天晚上,陈作霖终于查到了自己的成绩,他的专业成绩非常不错。那天晚上,他彻夜未眠,在床上一直滚来滚去,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早晨6点半,他飞也似的跑到学校,将这大好消息告诉了老师。那天上午,整个教室洋溢着喜悦气氛,每个人都向陈作霖致以真诚的祝福,因为他们知道,陈作霖为艺术付出得太多太多,他理应得到如此回报。

高兴之余,陈作霖又给自己施加了新的压力。他知道,万里长征这还只是第一步呢,何况,紧接着就是文化课的考试,如果文化课考不好,可能仍是功亏一篑。所以,哪怕对自己的文化课成绩不是很担忧,但也不能有半点的马虎大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因为他太想进中国美院了。在杭州培训的时候,无数次,他徜徉在西湖边的校园里,他喜欢那里的每座楼、每扇窗、每条径、每棵树。很多次,在梦里,他就梦见自己坐在其中的某个教室里,蘸墨挥毫,豪情千丈。这个梦能不能及早地实现呢?就剩下这最后一关了!

因为高一的学习已经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所以,在高三第二学期最后四个月的“高考冲刺”中,他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丝毫也没有感到吃力,在老师和同学的帮助下,很快将落下的功课补了上来。高考时,他发挥得极好,最终考出了756的分数,成了2006年深圳宝安区艺术生状元和西乡中学的高考探花。此成绩一出,全宝安震惊。

尽管一切似乎均在意料之中,但当手捧着中国美院书法系的录取通知书时,陈作霖还是热泪盈眶了。他说:“我们祝福别人的时候,一个常用的词叫作梦想成真。那时那刻,我就感到自己配得上用这个词了,我梦想成真了。两年前,老师告诉了我信息,然后我下定决心考这个学校,最后远赴杭州学习,说起来整个过程好像顺顺当当的,可除了我自己,谁又能真真切切地体味其中的艰辛呢?”

梦想成真的陈作霖终于坐进了位于西湖之滨的中国美院南山校园的书法教室。

在这里,我们也将中国美术学院稍作介绍。中国美术学院的前身是国立艺术院。1928年,时任中华民国大学院院长的蔡元培先生择址杭州西子湖畔,创立了第一所综合性的国立高等艺术学府——国立艺术院,设国画、西画、雕塑、图案四个系及预科和研究部,开始了“美育代宗教”的实践,揭开了中国高等美术教育的篇章。在中国美术学院80余年的发展历史中,数迁其址,几易其名,历经风雨。从国立艺术院、国立杭州艺术专科学校、国立艺术专科学校、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浙江美术学院到如今的中国美术学院,从杭州到江西、湖南、云南、重庆的漫漫西迁之路,从孤山钟声的悠远、南山湖畔的绵长到象山之麓的宏阔,其间岁月流转,人事更迭,而精神不灭,薪火传承。

在中国美术学院80余年的发展历史中,始终交叠着两条明晰的学术脉络,一条是以首任校长林风眠为代表的“兼容并蓄”的思想。一条是以潘天寿为代表的“传统出新”的思想,他们以学术为公器,互相砥砺,并行不悖,营造了有利于艺术锐意出新、人文健康发展的宽松环境,成为这所学校最为重要的传统和特征,创造了中国艺术教育史上的重要篇章。80多年来,中国美术学院聚集和培养了20世纪中国乃至国际有影响的众多杰出艺术人才,林风眠、潘天寿、黄宾虹、刘开渠、李苦禅、吴冠中……一代代的艺术家们犹如熠熠群星,照亮了中国现代美术史的天空,他们呕心沥血,筚路蓝缕,努力奋斗,为中国的艺术教育创造了一个又一个高峰。

进入中国美术学院,艺术的大门才真的给陈作霖打开了。他说:“如果说之前是书法爱好者自顾自式的涂鸦,那么,进入美院后,书法已深深地注入了我的血液。”

迈向更高的目标


他的班主任是书法名家沈浩。沈浩1973年生于浙江杭州,为中国美术学院书法系副主任、教授、硕士生导师,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浙江省书法家协会副秘书长、评审委员、篆刻委员会副主任兼秘书长,西泠印社社员。书法篆刻作品曾获浙江省首届中青年书法篆刻展陆维钊奖(特等奖)、第二届全浙书法篆刻大展金奖、西泠印社第三届国际书法篆刻展西泠印社奖等。

有人评价沈浩的作品说:“观其所书,情随文生,意随字变,而气韵连贯,顿挫抑扬,可谓无一笔不变化,无一笔不灵动,仿佛无声之诗,极具平仄韵味、超然意境,引人入胜。”其他老师还有王冬龄、祝遂之、张爱国、沈乐平、韩天雍、陈大中等,真可谓名家荟萃、高手如林,在这样的高手名家手下学习,陈作霖只恨自己分身乏术,此时的他,就像一只饿极了的鸭子跳进了水田。

中国美院的书法教学采取的是比较传统的模式,包括楷、行、篆、隶、草5种字体的临摹和创作,还有篆刻的学习和古文字、古汉语的学习。教室在南山校区,这个校区被誉为中国最美的校园,虽然很小,但设计很美。上下课也没有铃声,学生看书看累了或写字写累了就自个儿休息,哪里卡壳了就去找老师解惑传道。

有时候,陈作霖他们中途累了就会三邀四伙去湖畔走走,看孤山,看断桥,西湖涌金,清波粼粼,象山叠翠,白鹭点点,真是画在身边,人在画中。教室里的座位是固定的,一坐就四年;教室里一天24个小时都有人,陈作霖就常常与同学通宵达旦地写字。

书法系的教室跟油画系、国画系的教室是挨着的,他们也一样24小时教室不断人,几个系的同学晚上常常串门。陈作霖说:“其实这也是一种交流,各个艺术门类之间的交流。比如说,我虽然不会画油画,但门串得多了,就看出一些道道来了,审美感觉就上来了。有一次,我还用油画颜料写了字,也像模像样的。各个艺术门类之间虽有门墙之隔,其实是互通的,交流多了,就会有融合,互取所长。四年美院的学习生涯,我觉得除了学到了技艺,还让我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自由,那种无拘无束深入心灵的自由,让我一辈子受用无穷。”

中国美术学院有句话:“在美院学习四年的基本功,能让你一生受用。”此话不假,美院很讲究基本功的训练,进入美院后,在老师的指导下,陈作霖的书法进步很快,临摹历代名帖,兼习各种字体,打通了许多关节,令他有“一日千里”之感。陈作霖说:“大学四年,在老师的指导下,我觉得只是将历代的书法摸了个底,还是处在整理古人技法、拆分古人创作手段、自己整合的阶段,在篆刻上还是古玺为主的创作手法,处于模仿古人的阶段。大学就是来学习的,好好地学习,将古人的好东西、将别人的好东西化为己用。我也做过一些实验性的融合,力求达到和谐。当然,这个过程中有时候会失败,字写得不好看,刻得也不到位,但我不怕失败。书法是一门艺术,不是说字写得像打印一样就是好的,艺术家的创造力和想象力要通过技法表现出来。这是我的追求。”

陈作霖在大学期间创作的一些作品脱颖而出,先后入展2007年浙江省温泉杯书法大展、2008年浙江省沙孟海书法大展、2009年浙江省书法60年系列展新人展、2010年中国美术学院与日本大学联展、2011年深圳文博会深圳书法大展等,2011年,还获得“中国八零榜样全国优秀书家100名”的荣誉称号。

深圳是个商业之都,经过30年的浸淫,商业文化几乎如印一样地刻进了每个深圳人的心里。作为土生土长的深圳孩子,陈作霖矢志于书法,自然就与深圳的所谓“主流文化”有些格格不入了。所以,几乎从一开始,就有亲戚朋友不停地泼冷水:“写大字有什么出息呢?写得上了天又有什么用呢?能当饭吃吗?”“考个清华、北大多好,出来了不是做高官就是做高管,要么有权要么有钱的,写个字能有权有钱吗?”“多么聪明的一个孩子,就让个毛笔给糟蹋了,唉。”等等。尤其是一些很有“说服力”的实例更让陈作霖“抬不起头来”,村里的谁高中毕业后去做生意,赚了大钱;村里的谁大学毕业了到政府部门做了公务员。凡此种种。这些话是极具穿透力和中伤力的,在强大的世俗力量面前,崇高的理想有时候会变得脆弱无力。但俗言阻止不了陈作霖对书法的挚爱。陈作霖笑着说:“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我怕回家了听见这样的话,所以,有一年假期,我干脆躲在杭州没回老家。我觉得,只有在杭州在美院我才有自己的尊严,那里才是我的世界。”

谁也没有预料到,为陈作霖“正名”的居然是2008年的奥运会。在该届奥运会的开幕式上,大导演张艺谋在全世界人面前大秀了一把中国传统文化,笔墨纸砚等古典文化元素以精美绝伦的形式令全球折服。陈作霖笑着说:“外国人都把中国的传统文化当宝了,我们自己当然更是如此,所以,从那以后,书法也一下子热了起来。亲戚朋友就不把我看作一个写大字的了,而当艺术家看,一些人也开始佩服我了。”事实上,一直以来,他们在内心里还是很佩服陈作霖的,当然,不仅仅是佩服他的“大字”写得好,还佩服他对梦想的坚持。

年轻的时候,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梦想,只是随着岁月的推移,在世俗的侵蚀下,大多数的梦想均随风而逝了,所以,反过来,对那些坚持梦想且能实现梦想的人,人们还是心存敬佩的。陈作霖就是那个坚持了梦想且实现了梦想的人。陈作霖说:“说实话,在这点上,我自己也感到挺欣慰的。从小学开始,一同习书法者、爱书法者也不在少数,一拨接一拨的,就像跑一场马拉松,由于这个原因那个原因,绝大多数中途退场了,只有极少数坚持到了最后,赢得了桂冠,而我是其中之一。我也很庆幸自己当年选择了书法,现在,我把我的爱好变成了我的工作,更重要的是,我还能在工作中继续追求自己的梦想。这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幸福的事情吗?”

2010年,学成“文武艺”的陈作霖从中国美术学院书法系毕业了。此时应届毕业生们早就开始找工作了,陈作霖却“风雨不动安如山”,他有自己的“小九九”:他要考研。此言一出,很多人都不理解:“你都读了那么多年书了,还不够吗?”“你的字都写得这样好了,还是找个工作安安心心上班赚钱,然后结婚生子吧。”“梦想固然重要,但现实也是不容忽视的,现在是经济社会,生活问题还是要摆在首位的。”……作为一个新时代的艺术追求者,陈作霖没有躲进与世隔绝的象牙塔里,他一直紧贴着“地气”,周围世界的一切他是深谙的,所以,不用他们说这些话,他也明白其中道理。但明白归明白,不一定就非得服这个输低这个头不可,如此的话,就不是当年那个能在杭州的地下室躲半年多的他了,他决定了的事情是轻易不更改的,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艺术禀性”吧。

陈作霖说:“在这个事情上,我仍然感谢我父亲的支持。父亲对我总是很支持的,对我自己的选择,好像他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字。我要考研,从我动念的那刻开始,父亲就表示支持,而且不是口头上的支持,而是行动上的支持。有了父亲的支持,有了家人的支持,我觉得我更应该干这件事,而且要干好,要干得出色,像原来一样。”

在这里要顺便提一下的是,在中国美术学院4年的求学生涯中,虽然陈作霖的家庭情况尚佳,但陈作霖却一直勤工俭学,很少向家里伸手要钱。他说:“我不是生在一个贫寒之家,家里不缺这个钱,但我从进大学的第一天起,就对自己说,我长大了,要独立。所以,从大一开始,我就利用课余时间带高考生,带几个月高考生就足以维持我一年的开销了。”他沉默了一下,又接着说,“真的,可能说出来你们不相信,尽管是生长在深圳这样一个从头到脚都讲钱的地方,但我对金钱的欲望很淡的,我的金钱观是,钱,有用就够了。”他笑了笑说,“或许,搞艺术的人就这个德性吧!”事实上,陈作霖的这种“价值观”随着他从艺时间的增长而越来越如此。他说:“我承认,当今社会是个注重金钱的社会,大家聚在一块儿,说十句话,里面五句话,甚至七句话、八句话会说到钱这个字。这是主流,这也是无法逃避的事实。但既然有主流,就有非主流,总有那么些人不是这样的,他们虽然是小部分人,但他们加在一起,也是个很大的数目,比如说,很多搞艺术的就是这样的人。我进入书法圈子这么些年,别人我不敢妄加评论,但至少跟我接触的一些教授,一些名家,还有一些正在成长的人,在他们身上,就很少看到钻进钱眼里的,他们的心里只有两个字:艺术。我认为,这就是所谓的多元化吧,喜欢钱的人去赚钱,喜欢艺术的人搞艺术,喜欢其他什么的就去干其他什么。在这点上,我绝对阳光心态!”

为什么要毅然决然地考研呢?而且单单要考首都师范大学的书法文化研究院呢?陈作霖这样说:“一般的人都不能理解,这是因为他们不了解中国书法院校的现状。中国美术学院当然是最好的书法院校,但它比较注重学生的基本功和技法训练,在理论上面是有所欠缺的,一个艺术家和写字匠之间的区别是艺术家必须有很深厚的文化修养和很广阔的专业知识,首都师范大学可能是二流的大学,但它里面的书法文化研究院,在书法圈子里却是一流的理论大学。它里面有专门的书法艺术馆、书法图书馆,而且在新中国成立初期就开始有进修班,现在很多知名书法家,大都是那时参加过首都师范大学的进修班的。而且首都师范大学是中国第一个书法博士点,也是中国唯一书法博士后点。首都师范大学的书法文化研究院目前没招本科生,在研究院里,研究生已经是最低的学历,可以看出,在这样的环境下,书法并不单单就是写字那么简单了,它正式地作为一门学科来研究。在研究院里历届毕业的硕士、博士、博士后,他们发表了大量的研究成果,可想首都师范大学的书法文化研究院的理论水平是多么的深厚。这是我选择首都师范大学的一个原因。”

那另一个原因呢?陈作霖也有自己独特的考量。他说,北京不仅是全国的政治经济中心,亦是全国的艺术中心,是中国当代文化艺术的前沿阵地,在这里,可以第一时间接收到国内外最新、最好的艺术作品。陈作霖说:“古词说,‘骏马秋风塞北,杏花春雨江南’,前一句说的是北方的粗犷阳刚之美,后一句说的是南方的阴柔小巧之美。作为一个搞艺术的人,我觉得粗犷阳刚和阴柔小巧之美都要具备才行,打个比方,写幅字,谋篇布局要粗犷阳刚,而局部的创作就需要阴柔小巧了。我是一个南方孩子,无论是深圳还是杭州,是地理意义上绝对的南方,我已经领略了杏花春雨江南的美了,接下来,我就得求粗犷阳刚之美了,而北京恰巧能满足我的这一期望。这是我的人生计划之一,我之所以要考首都师范大学,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为了实现我的这一人生计划。当然,现在,我已经实现了这个计划,就像我当年实现我的梦想一样。”

又经过一年多斗室里的“书蠹”生涯,2011年,陈作霖又如愿地考上了首都师范大学的书法文化研究院,成了深圳市的首个书法研究生。

让深圳的书法科班人员多起来

因为陈作霖在艺术上孜孜以求、不断进取的精神,他的事迹被《深圳特区报》等深圳主流媒体所关注,有记者对他进行了深入报道。2012年根据深圳市委宣传部的部署,由深圳报业集团主办,深圳阳光媒体《晶报》牵头,在全市范围开展了评选“阳光达人”活动,陈作霖一路过关斩将,从55名候选人中脱颖而出,与其他13名在各个领域自强不息的深圳人一起被评选为2012年度深圳市“阳光达人”。这些“阳光达人”均出身草根,但他们以阳光的心态面对生活、热爱生活,让自己质朴的人生闪耀光芒,成为新时期深圳人心目中的标杆人物。

陈作霖等14名“阳光达人”,现在已成为深圳的新品牌。

让我们先熟悉一下首都师范大学中国书法文化研究院的情况。首都师范大学书法专业创办于1985年,1999年成立中国书法文化研究所,是中国大学中首个系级建制的书法学科教学科研单位,由著名学者、书法家欧阳中石教授担任所长。2005年成立中国书法文化研究院。该学科点是第一个以书法为研究方向而设立的博士学位授权点(1993年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批准),第一个以书法为研究方向而设立的博士后科研流动站(1998年国家人事部批准),教育部第一个书法类艺术师资人才培养培训基地,中国书法学科中第一个省部级(北京市)重点学科,2005年成为国家重点建设学科。该学科点秉持继承和弘扬民族优秀文化的理念,长期服务于我国的书法事业,是当代书法研究、教育和实践的重要基地之一,是目前中国招收书法方向博士生、硕士生人数最多的学科点,形成了博士、硕士、本专科完整的高层次书法学历教育体系。此外,还面向社会开设了硕士研究生主要课程班、硕士研究生同等学力班、专业进修生等多种学习班。该学科点坚持以开放的原则办学,邀请了众多书法及传统文化理论名家来所讲学,同时注重中外交流,接待了多批来自国外的朋友,培养了多位外籍研究生。在学术活动上,主办了“艺术与科学高层论坛”“书法文化国际论坛”及“全国书法专业研究生书学学术周”等活动。

说到中国书法文化研究院,不能不提到研究院所长欧阳中石这个人。

欧阳中石,1928年生于山东省泰安市肥城,著名的学者、教育家、书法家、书法教育家,首都师范大学教授,中国书画国际大学董事局名誉主席,学术委员会主席,博士生导师。欧阳中石既是一位学问家,又是一位教育家。高中毕业后在济南某小学任教。20世纪50年代初,年轻的欧阳中石考取了辅仁大学哲学系,一年后进入北京大学哲学系,主修中国逻辑史,拜在逻辑学大师金岳霖的门下。1954年,欧阳中石毕业于北京大学,开始在中学从事基层教育工作。他教过中学的各门课程,深得学生敬重。

1981年,欧阳中石被调到北京师范学院(现为首都师范大学)教育系,走上书法教育之路。那是中国书法教育逐渐复兴的时期,欧阳中石与当时许多有识同道共同开辟了高等书法教育。他首先为在书法艺术复兴时期不懈追求的众多有志青年着想,开办了成人书法大专班,首批向全国招收近百名学生,以后又发展本科、硕士教学领域。1985年,他参与创办了中国书画函授大学并担任学术委员会主席。1998年,人事部又在首都师范大学设立书法博士后教学点,使首都师范大学成为我国第一所拥有从博士后、博士、硕士、本科到大专完整的书法教育体系的高校。

欧阳中石先生现在已是84岁高龄的老人了,但他仍然坚持给学生上课。陈作霖很是动情地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一个举世闻名的书法大师,此刻,他就那样真实地站在我们的讲堂上,跟我们娓娓而谈,谈书法的学问,谈书法的精妙,那种急迫感清晰地传达出来,好像他在设法用他自己最后的生命为中国的传统文化传递薪火尽力,每当此时,我都肃然起敬。每次面对欧阳老先生,我就感觉他老人家就像一本厚厚的书,让我深思,让我品之不尽,当然,也让我对书法生出更多的热爱和责任。对,热爱和责任,就是这个意思!”

在中国美术学院的4年,陈作霖的五体书写和篆刻创作等基本功都练得很扎实,到首都师范大学的书法文化研究院,则专攻书法理论。打一个比较形象的比方是,大学4年,陈作霖练就了一番“拳脚功夫”,但要成为一个一等一的高手,仅有“拳脚功夫”尚不够,还需要学“心法”,而首师的书法文化研究院正是个传授“心法”的地方。

进入首师后,陈作霖主修文献学、书法史、美学、碑帖学、诗词格律等,他说:“美院解决了怎么写字的问题,而我到首师的目的是解决为什么这样写的问题。中国书法源远流长,后人只有溯其源、追其宗,充分了解书法艺术的产生、存在、发展、嬗变,我们才能学习、借鉴和扬弃。”

有人说过,一个男人一辈子最中意的女人就是他的初恋情人。这句话用在陈作霖对颜真卿书法的喜爱上,也恰如其分。前面说过,陈作霖之所以走上书法这条道,最初的源头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有次让颜体书法里的那种“水墨淋淋”的感觉震住了。现在,十几年过去了,陈作霖在书法的世界里转了一个圈,五体皆练,回过头来,他仍是喜欢颜真卿的作品。陈作霖说:“颜真卿的书法艺术丰腴雄浑,结体宽博而气势恢弘,骨力遒劲而气概凛然,端庄雄伟。他的行书则遒劲郁勃,完美地体现了大唐帝国的繁盛风度,并与他高尚的人格契合,是书法美与人格美完美结合的典例。”他再一次回顾了小学四年级初见颜体时的情景:“每个字在纸上水墨淋淋,在阳光的映照下发着光。真美!真美!”

对传统的书法艺术,陈作霖保持一贯毕恭毕敬的高山仰止的心态,他认为,在长时间的发展过程中,中国古人的书法已达到无法超越的巅峰,要想超越,谈何容易。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保持对传统字帖的临摹,每天至少临古帖一个小时,从不间断,这是雷打不动的“每日功课”。尽管如此,他仍然认为,艺术贵在创新,书法亦然,虽然古人的书法艺术无法超越,但毕竟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艺术特点,每个书法家有每个书法家的艺术追求,师古而不泥古、师古而有创新方显示出艺术的魅力。所以,陈作霖反对一味地学习古人的技法和套路进行创作,而没有自己思想没有融合书法以外的艺术,比如装置艺术、西方的构成艺术等等。所以,在近段时间的创作中,陈作霖会把最近阅读的书或在某个展览看到的图案,融入创作之中,当然,大基调还是以传统为主。他总结说:“现在,我仍然处于学习阶段,学习阶段最重要的任务还是学,所以,这段时间的创作并不一定带有强烈的个性,但我会追求艺术的指向性,将古人的好东西一点点地融会贯通,或学他们作品中的厚气,或学他们作品中的恣情,或学他们作品中的朴意,然后慢慢地化为己有。现在,我的篆刻就往这样的方向走,试着转换调动各种印章美的因素及创作手段,化为己用,贴近本真。”

其实,中国传统文化的几个门类几乎不分家,一个像模像样的传统文人必须是一个通家,诗书画印棋琴,需样样俱佳。但不得不说,进入新时代,由于传统文化教育的断层,导致诗书画等各成其类,一个画家,也许笔下功夫了得,画得墨气淋漓,但一看题款,就让人大摇其头,几个字像鸡脚爪一样;同样的,一个书法家,也许字确实写得不赖,但胸中无“诗”,写来写去老是“宁静致远”“天道酬勤”等“老三篇”,或者就是毛泽东的几首诗词,要他写自己创作的诗词,那更难于上青天。令人欣慰的是,作为一个早慧的书法家和篆刻家,自小到大,陈作霖对中国的古典文学,尤其是古典诗词兴趣甚浓,还喜欢野史,枕边常读之书是《世说新语》《万历野获编》《林泉高致》等。尤其读研究生后,陈作霖更是有意全面用劲,恶补古典文化知识。他说:“我承认我不是一个聪明的学生,但我绝对是一个好学的学生,我对古典的书籍很感兴趣,但不拘于书法的,我喜欢诗词。我并不要求自己成为诗书画印皆精的人,但我都愿意去涉猎,琴棋书画什么的,趁着年轻都可以去学学。”

由此说来,好像陈作霖成了穿越剧里的一个主角,是一个来到现代社会的古代秀才?此话差矣。恰恰相反,他是一个最潮的现代青年,他喜欢打篮球,他还喜欢强劲的音乐,心血来潮了,他还会拉一曲小提琴,旋律悠悠,如月光般柔曼。陈作霖说:“书法创作的时候,我喜欢听劲爆的音乐,声音放得老大老大,让音乐的波涛包裹我,我感到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挥毫创作,能达到最佳境界。”庄子在《庖丁解牛》里说:“庖丁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响然,奏刀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大约陈作霖写字的时候也像庖丁一样,每一抬腕、每一运笔,也暗合了音乐旋律吧,这才使他的作品充满了生命的律动。

前面说过,从大一开始,陈作霖就充分地利用课余时间带高考生,一方面,这固然是勤工俭学的一个路子,但其实,更重要的意义不在这,在传文化的薪火。从鸦片战争开始,外国的坚船利炮打破了古中国的堡垒,西学东渐,通过一百多年的奋发图强,尤其是经过30多年的改革开放,中国如一匹醒狮,重新矗立于世界之林,但同时不得不指出来的是,其中也有“泼洗澡水将孩子一起泼掉”之嫌,在这种高歌猛进的大掘进中,我们传延流淌了几千年的传统文化也几乎毁损殆尽。近些年,面对拜金主义的盛行,旧的道德体系行将崩溃,新的道德体系尚未建立,有识之士重新祭起恢复中华传统文化的法宝,一时举国上下,一些发黄了的经典又重新装扮上市,书法作为中华传统文化的门类之一也爆发出勃勃生机。陈作霖说:“在这个过程中,我是个双重的幸运儿。一重幸运是,赶上了全面弘扬光大传统文化的时期;另一重幸运是,我打了个应试教育的擦边球,实现了自己的书法梦。既然这样的机缘成全了我,我就有责任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成全更多的人。”正是基于这“成全更多的人”的想法,这些年,陈作霖在不遗余力地“传帮带”,即通过自己的努力不断地发现、培养更多的“书法苗子”,想方设法让他们也能够成材。陈作霖是深圳立埠以来的第一个书法专业本科生、第一个书法专业的研究生,他说:“这几年通过带高考生这种模式,由我带出了深圳第二个和第三个书法专业本科生。在我的影响下,也许有朝一日,我还能带出第二个和第三个书法专业的研究生,或者更多。他们又带出一些新人来。这速度是有点慢,人数或许也不多,是愚公移山的蠢办法,但时间长了,喜欢书法的人就会越来越多,能够成材的人也就越来越多,慢慢地就会形成一种氛围。严肃一点说,我就是想通过我的努力令深圳的书法圈里的科班人数多起来,形成一个强大而健康的艺术氛围。这是我目前正在做的,我也准备长期做这个事情。”

陈作霖觉得,艺术上的追求是无止境的,屈指算来,自己在书法这条道上走了15年,虽然取得了一些成绩,但他不会止步不前,他决心在书法艺术这条道路上不停地探索,不断地发现,为推动中国书法艺术向前发展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他的理想生活是把自己的爱好作为一生的事业,他仍在不断地为这种理想生活而努力。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深圳人,陈作霖对深圳深怀感情。他说,深圳是个移民城市,全国各地的来深建设者带来了不同的文化,这些文化与深圳的本土文化相互碰撞,相互交融,深圳本地人在吸收外来文化的同时也要继续把深圳的本土文化发扬光大。他说:“我相信深圳经济上的成功也会给深圳的文化带来扎实的经济基础,我对深圳的文化前景充满信心,我也愿意用我自己学习的成果,用我古典的艺术给深圳这座崭新城市的文化建设做出自己的贡献。”

文由心生,意随境至。本丛书内容包含数百篇描写公安工作和警察生活的散文、纪实作品。这些作品无不取材于真实的警队生活,从着装戴帽的细节到披星戴月的点滴,从千里缉凶的征途到高厚等身的案卷,每一个字符都饱含真情,每一个词句都真切可感,每一幕画面都真实动人。或以涓涓细笔畅叙从警生涯、或以幽幽行文追忆峥嵘岁月、或以踏实苦干诠释当下使命、或以满腹豪情漫谈壮阔理想,讲故事、写担当、谈心得、抒情怀,色彩斑斓地组成了一幅特区警队赤诚忠心、保国为民的群体塑像图,写出了民警对公安事业的无限忠诚和朴素情怀,充分展示了新形势下特区警队的人文素养和精神追求。

特区警队,燃烧激情,平安深圳,我的梦想。可以说,《我的平安梦》一书记录、承载着深圳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光荣和梦想。特区梦想,深圳警队一路护航;平安鹏城,深圳警队一路守候。

〖 编选 〗深圳市公安局  深圳市作家协会   

〖 编选者 〗王瑞平  李洪波  江云飞  于爱成

〖 出版 〗南方出版传媒  花城出版社 2016年5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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