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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一期的经典,第八日:晴朗的一天

#挑战30天在头条写日记#

拆解歌剧《蝴蝶夫人》

日复一日的思念

年复一年的等待

一期一部的经典

“当那晴朗的一天,

在那遥远的海面,

我看到一缕黑烟……”

歌词或许会略感莫名其妙,但旋律响起(或歌者唱起来),便会立刻感叹:原来是它——《晴朗的一天》。歌词大意描写一个痴情女独坐望夫石,翘首盼郎归的幻想和期许,它出自歌剧《蝴蝶夫人》。本期歌剧拆解我们来详细聊一聊普契尼的《蝴蝶夫人》——一个日本艺妓爱上一个美国大猪蹄子的悲剧。

故事发生在1900年左右的日本长崎,男主平克尔顿是美国海军上尉,在炮舰“林肯号”上服役,他随舰去过很多国家,每到一个地方驻扎就在当地娶一个老婆。女主巧巧桑花名“蝴蝶”,年仅15岁,父亲是名武士,在长崎曾经属于显赫家族,直到一日天皇亲自赐给父亲把短刀,命其切腹自尽,于是蝴蝶家道中落。巧巧桑做了艺妓,卖唱为生,她把这柄短刀视为父亲留下的最神圣之物,时刻带在身边,刀刃上刻着两行字,“宁怀荣誉而死,不受屈辱而生”。五郎是长崎的皮条客,平克尔顿是他的客户。几天前,五郎接到男主订单,帮他物色房子和女子。平克尔顿在一沓照片里选中了蝴蝶,他只需要支付每月100日元的费用。五郎给男主找到房子,坐落在半山腰,窗外望去整座城市和长崎港都尽收眼底。平克尔顿和房主签了999年的租约,但合同规定平克尔顿有权单方面随时终止合同,是名副其实的不平等合约。

《蝴蝶夫人》共分两幕,第一幕故事集中在婚礼这一天:五郎约了这场婚姻的所有相关人员,包括:美国驻长崎领事、日本婚姻事务官,还有女方的七大姑八大姨……大家来到平克尔顿新居举办婚礼,男主和领事先到一步。在交谈中,领事觉察出男主平克尔顿上尉似乎就差把“我是大猪蹄子,来打我呀”刻脑门了,便提醒道:几天前蝴蝶姑娘曾经到过领事馆。虽然没有亲自见到,但听她说话是个天真的孩子。领事劝男主不可世乱之终弃之,要为现在的所作所为负责;男主不以为然,还挤兑老领事,嘲讽他是位沉浸在过去时光中,感受夕阳的老人。

巧巧桑与一大把亲戚朋友来了,加起来大概有二十多个,女主显然已把这桩婚事当真了,在巧巧桑眼中:平克尔顿穿着白色海军制服,高大魁梧、威风凛凛,跟自己见过的所有日本男人宛如云泥。她希望通过成为一个“美国太太”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当婚姻事务官宣读证书后,宾客们走上前向他们祝贺,一个姑娘笑着称呼巧巧桑为“蝴蝶夫人”,她特别郑重其事地更正道:“请称呼我平克尔顿夫人!”可见她对这个姓氏非常珍重。为证明自己对丈夫的爱,也为跟自己的过去彻底切割,她告诉平克尔顿,就在昨天她一个人偷偷去了教堂,自己抛弃了日本的猿田彦神,要从此刻开始跟平克尔顿一起信奉上帝。巧巧桑的亲戚朋友们起初对这门婚事感到好奇,忍不住三五成群扎墩儿嚼舌根;好奇之余是羡慕和嫉妒,毕竟眼前这位洋人要钱有钱、要颜有颜;最后羡慕嫉妒变成了愤怒,因为巧巧桑的舅舅——庙里大和尚突然赶到大闹婚礼。有人告密:巧巧桑偷偷进了洋人教堂,改信了别人的神。背叛祖先在东方世界是很严重的罪,众人开始咒骂巧巧桑。平克尔顿本来就不喜欢这些人,无论是他们的身材、穿着、行礼、说话,跟自己都属于跨服匹配,经这帮怪人一闹,他简直要疯了,呵斥他们滚出自己的家。

洋人大老爷发怒还是有几分官威的,蝴蝶小姐的亲戚朋友们骂骂咧咧跟着大和尚下山,只有蝴蝶母亲犹豫了一下,但很快也被人拉走。喜庆的婚礼就这样被彻底毁掉了,众叛亲离的巧巧桑伤心不已。看着自己成了巧巧桑唯一的依靠,平克尔顿渐渐投入了感情,假戏真做了。普契尼为这个夜晚谱写了一段长达十五分钟的缠绵二重唱,管弦乐配器色彩丰富,男女高音的潜力充分发掘,让这十五分钟的旋律美到无以复加。这一晚,巧巧桑担心的问,“听说在你们国家,人们捉住一只蝴蝶,就会用钉子钉住它的翅膀。”平克尔顿告诉她,“那只是因为人们想把美丽的蝴蝶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不想失去……”巧巧桑放心了,这个夜晚在激情的音乐中结束。

衣带渐宽终不毁,为伊消得人憔悴。”(柳永《蝶恋花》)第二幕开启已是三年之后了,蝴蝶身边多了一个金发男孩,她和女仆两个人每天都在祈祷平克尔顿回来,只不过仆人嘴里念着“阿弥陀佛”;她嘴里却是“阿门!”同一屋檐下,两尊神也要分处个鄙视链上下游。巧巧桑讥讽仆人,“日本所有的神都很蠢,只有拜美国的上帝才灵验……”仆人倒也不反驳,只是提醒她,“我们已经没钱了!你期盼的那位海军上尉是不是已经忘记你了?”巧巧桑很生气,因为平克尔顿在离别之际曾保证过,等知更鸟筑巢的时候,他就会回来,正是这个承诺成了钉住蝴蝶的那颗钉子。巧巧桑透过窗子远眺,唱出了那首著名的咏叹调《晴朗的一天》,歌词大意是她幻想中的某一天,一搜白色军舰驶入港湾,平克尔顿从船上跳下来,飞奔上山与自己团聚。蝴蝶向仆人(铃木)说,她坚信这天一定会到来。

又一天,皮条客五郎和领事来了。领事是来送信的。三年了,平克尔顿终于写来了一封信。巧巧桑看到领事,急切问他:是不是美国的知更鸟不筑巢?否则为什么日本的知更鸟已经筑了三了次巢,平克尔顿还没回来。领事顿时觉得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五郎是来介绍生意的:本地的山鸟公爵看上了蝴蝶,想跟她结婚。山鸟公爵是本地土豪,有钱、有房、有地、有仆人,只是他结过很多次婚,每次都是厌倦了就找下一个。五郎跟巧巧桑普及法律:丈夫丢下妻子,在法律上已经等同于离婚。蝴蝶反驳道:这是日本的法律,但是在我们美利坚合众国就不是这样,男人若敢随便抛弃女人,法官就判他去坐牢。五郎被赶走,房间里只剩下领事,他终于鼓起勇气,吞吞吐吐地告诉蝴蝶真相:林肯号又要停靠长崎港了,平克尔顿也回来了;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带着自己的美国妻一起来,所以就不跟蝴蝶见面了。领事接着也劝蝴蝶嫁给山鸟公爵,至少从此能衣食无忧。巧巧桑抱出那个金发男孩儿,领事这才意识到——“是的!我们有个孩子…”平克尔顿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当爹了。领事赶紧回去给平克尔顿写信,巧巧桑希望以孩子为筹码换平克尔顿回心转意,这已是她在这场游戏里最后的底牌了。

几天之后,港口响起炮声,林肯号军舰靠岸了。巧巧桑和仆人一起把花园里所有的花都摘下,用花瓣铺满整个房间。她穿上新婚的礼服,孩子也被打扮得漂漂亮亮,一切准备就绪。天色将晚,巧巧桑在面朝大海的那扇纸门上,用手指戳了三个洞,一个给自己、一个给仆人、一个低低的给孩子。三人一起从洞里向外望着,等待那激动人心的一刻。

月光照了进来,潮汐的海浪声也不断涌来。女仆和孩子都在榻榻米上睡着了,只剩下巧巧桑还坐在那里,像一座雕像。直到第二天的太阳东升,女仆醒了,蝴蝶终于回卧室休息。有人敲门,女仆出来迎接,门外站着领事、平克尔顿,二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外国女人——是平克尔顿回到美国娶的妻子。仆人顿时明白了,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她控诉般地告诉平克尔顿,巧巧桑这三年是如何过的。男主平生第一次感到羞愧,他不敢面对蝴蝶小姐,自己逃下山,留下妻子和领事呆在原地,想让他们从蝴蝶手中要回孩子,带到美国抚养长大。蝴蝶醒了,她看到领事和一个外国女人坐在自己家里。仆人告诉她:你心心念念的平克尔顿来了又走了。蝴蝶什么都明白了,问仆人:他们是不是要把孩子带走?领事劝蝴蝶:为孩子着想,还是交给他父亲比较好,毕竟一个混血私生子在日本会生活在歧视之中。平克尔顿的美国妻子也承诺会对这个孩子视如己出。蝴蝶答应了,但她有一个条件:让平克尔顿半小时后再来,她要把孩子亲手交给父亲本人。她让仆人带孩子到屋外玩耍,自己走到日本的神像前低头祈祷,然后抽出了父亲留给自己的短刀。门开了,孩子闯了进来。巧巧桑抱住孩子,叮嘱他不要记恨自己。孩子如何能懂大人心思呢?她把孩子放下来,给了他一面小小的美国国旗,再用一条围巾把孩子眼睛蒙起来。巧巧桑退到屏风后面,屏风后面传来“噹”一声,短刀落地。巧巧桑跌跌撞撞走出来,使出最后的力气向孩子伸出双手,但终于还是没够着,倒在孩子身后不远的地方……全剧终!

《蝴蝶夫人》改编自美国作家约翰·路德·朗的同名短篇,也参考了法国作家皮埃尔·洛蒂的小说《菊子夫人》。从文本上可以感受到很明显的西方中心论视角:首先,蝴蝶夫人为了爱这个美国男人,放弃了自己的信仰,不惜众叛亲离也要与自己的过去割袍断义;其次,军官要带回儿子,女主也没有任何反抗,而是以殉情面对。反正美国人以一个几乎白嫖价格白捡个好大儿,从哪方面论都没吃亏。约翰·路德·朗的小说对美国人实际上是有淡淡的讽刺,但美国读者似乎没有读出其中深意,反而被“蝴蝶夫人”这个温柔、恭顺的理想型妻子迷得神魂颠倒。演艺明星、导演、制片人纷纷豪掷千金来买小说戏剧版权。剧中,平克尔顿一句台词非常贴切地反映出当时主流西方男性价值观:美国人不怕任何困难,走遍世界去冒险,大胆享乐去尝鲜,各国女人在其列,直到暴风雨来临,才罢手往家还(yue)。

西方第一步讲述日本故事的文学作品是《菊子夫人》,其中西方中心论视角更明显。作者皮埃尔·洛蒂是法国海军军官,在海上服役42年,曾经在长崎港短暂驻扎两个多月;还在1900年,跟着八国联军进北京。这部小说就是他自己的亲身经历,全程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带着有色眼镜去观察日本的方方面面:“我对这个礼貌周到、勤劳、灵巧、唯利是图,为体制孱弱、传统小气又无可救药地装腔作势所损害的小矮子民族,从内心只能找到稍带嘲弄意味的微笑……”在《菊子夫人》里,男女主之间是短租关系,女主纯粹为了钱才陪伴男主一解春宵之苦。这种关系到现在也很普遍:欧美有些富老头会去东南亚(比如泰国)短租一个老婆;一些富老太喜欢到非洲(比如冈比亚)找小哥哥,都属于公开透明的爱情买卖(奇怪但没有的知识又增加了)。

《菊子夫人》也曾搬上舞台,由于当时西方对日本题材太过痴迷,但能找到的日本故事又少之甚少,而洛蒂笔下这个日本女人在很多西方人眼中就是个普通妓女,没特色、不够典型。直到1904年,普契尼的《蝴蝶夫人》上演,西方男人眼中一个东方“理想型妻子”诞生了,她温柔、优雅、隐忍、忠贞,她像一个乖巧的手办。在之后一个多世纪里,这部歌剧在舞台上收获罕见持久的成功,“蝴蝶夫人”的形象在很大程度上也成了西方人眼中东方女性的范本。其实,文字写到这里,真的很想愤愤吐个槽。也多亏普契尼后来还写了《图兰朵》,虽然剧情依旧足够狗血,但至少剧里女主砍过他们几个脑袋……

再谈谈歌剧中的音乐:普契尼直接用了很多日本民歌旋律,比如:日本国歌《君之代》《樱花》《江户日本桥》,这些素材直接来源是当时的日本大使夫人,她给普契尼唱了很多日本民歌。普契尼把这些歌都记录下来,大使夫人还从东京给他邮寄了日本歌曲乐谱,都成为《蝴蝶夫人》里日本音乐元素的直接来源。音乐中还有一些元素来自中国民歌,普契尼曾经听过一个“法西尼男爵的八音盒”,里面装着几首中国民歌,比如:第一幕中巧巧桑咏叹调《我跟随命运的指引》,感兴趣的童靴可以问“度娘”:它与“十八摸”有什么联系。八音盒里这曲儿是带颜色的,普契尼显然没把歌词也借鉴进去,只是用了其中旋律。此外,普契尼还引用了美国国歌《星条旗永不落》的旋律,第一幕中平克尔顿和领事初次见面,它的旋律就出现了——碰杯祝“美国万岁”时。这个旋律曾多次出现,比如在第二幕巧巧桑幻想并宣称“在我们美国,丈夫不可以抛妻弃子”时;领事告诉巧巧桑,平克尔顿不会回来,这时管弦乐水银泻地般奏出《星条旗》主题,烘托巧巧桑破碎的美国梦……只要和“美国”相关,普契尼就会在音乐中引用“星条旗”旋律。这种创作手法被称为主导动机——特定人物出场,或是特殊剧情发生时,音乐就使用一个特别有识别度的主题……比如:在《男儿当自强》里黄飞鸿永远不会被打败;在《赌神出场》BGM里高进永远会在最后一刻逆风翻盘。而在《蝴蝶夫人》里,普契尼使用了很多主导动机,比如:美国领事就有一个专属BGM,再比如每当巧巧桑燃起希望时,音乐上也会出现专属主题——《晴朗的一天》主旋律。

1904年,《蝴蝶夫人》在米兰斯卡拉歌剧院首演,观众反响极其强烈。为表达自己的“赞美”,他们纷纷寄出自己最浓烈的意大利语祖安词汇……普契尼没有气馁,闭关三个月,前后总共修改五个版本,最终变成了我们今天欣赏的样子。

跳出剧情,回到现实。你会怜惜爱上这样一个女子,并娶她为妻吗?个人而言:我不会!因为那是个“手办”,不是有血有肉的人。当然,我也不会是平克尔顿,因为坚信自己能做到——若不爱,就不伤害!

文/茶茶斑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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