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
《念念长安》
第30节
文｜凌霜降
校对｜坚持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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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念念正犹豫着要不要给陆长安回复一个什么，奶奶轻轻敲门进来了：“小睡猫醒了吗？”
“醒了哦。”许念念对奶奶扬起笑脸，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心事重重。
“别光顾看手机了，快来趁热吃饭。吃饱了饭才有力气赚钱成为小富婆。”奶奶扯着许念念的手把她拉起床，又拉着去餐厅：“从小就喜欢吃了早饭才刷牙洗脸的小臭猪。”
“就要臭你。”许念念嘴上逗着奶奶，手却没放下手机，开始快速地搜索与自己相关的视频。
吃饭的时候，许念念已经刷到了林黛儿在街上暴揍司俊宇的视频，而且林黛儿那条视频和自己踢打黄时瑞的视频是放在一起的，标题也起得有意思：
一个是悍妇老婆，一个是暴力小姨子，现在的女人都不好惹呀。
女人不好惹，谁让你们来惹了？
难怪她的视频会热，原来是沾了林黛儿打老公的视频的光――话说，她是不是也有热搜体质？怎么放个蛇会被人拍上网传朋友圈，她随便教训一下出轨姐夫也被人拍上网传朋友圈？
许念念倒不介意自己红不红什么的，就像她经常看别人的八卦热闹一样，自己忽然之间成了八卦热闹主角也不奇怪――再说了，经过放蛇那事儿之后，她现在真的对自己被放上网这事儿淡定多了。
司俊宇被林黛儿家暴的事情之前也上过热门。但是那两次林黛儿都没有露脸。这一次她喝多了，又是在外边，路人的情况她也控制不了，所以一张脸清清楚楚的被拍到了。
许念念觉得以林黛儿的死要面子，她大概现在也很抓狂吧，顺手翻开了林黛儿的朋友圈，果然，平时一天更新十几条的林黛儿寂静无声，已经一天没有更新了。
许念念的视频和上次一样。露脸是露的，但是说拍得清楚吧也不算，说不清楚又齐整地看到了她的脸……许念念看了两遍自己的视频，还真想给当时的自己点个赞的：她在视频里一脸正气柳眉微挑动作利落，她打的就是出轨还想对老婆动手的渣男呀！
许念念挑了几条过份的评论，一条一条地怼了回去。在朋友圈里看到有人对她踢打黄时瑞的视频说她不对的，也立马回复怼了回去。呵，谁不是披着马甲在网上做人呀，就许她们乱骂，她就不能怼回去？她许念念可不是那种打落门牙和血吞的怂包。
她反正觉得她揍黄时瑞没错。以姨妈那种骂雷佳嫣护着黄家的样子，黄时瑞还以为雷佳嫣没人撑腰了？
出了轨还敢打老婆，她才不要惯着丫的。
不过，许念念翻了几条就放下了手机，她是不介意自己成什么热闹视频女主，因为她知道在信息流的网络社会，一条新闻再热也很快就会下去，但许念念现在最后悔的就是上次的视频被亲朋们转发之后，她没有好好安抚父亲……让许知邦一直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里，所以被其他人刺激几句便气到爆了血管。
所以这次,不管这条视频会不会被爷爷奶奶看到，许念念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先安抚好他们。
“爷爷奶奶，我有个事情要告诉你们。”
“什么事啊，你说。”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的两位老人家，因为有了许念念的陪伴,加上自己也比其他的老人家看得开一些,所以精神头恢复了一些。
“是这样的。我姐――就是嫁到黄家的那个，雷佳嫣。她老公呢,最近出轨了，就是他在外面有人了。他们夫妻俩吵架吵得不能行,雷佳嫣很气愤，心情很不好。但是黄时瑞做错了事，却不愿意道歉，还当着我的面对雷佳嫣动手了。那个……我气不过……我就打了他。那个……因为打人的时候，是在外面，很多路过的人看到了，现在不是很多人都爱拍视频往网上传吗？所以我打黄时瑞的事就被人拍了视频放到网上去了。你们俩要是听到亲戚们说什么了，或者听到什么不好听的话，千万不要生气好不好？我没事儿。”
“你打人了？没挨打吧？”爷爷反应更快一点，不但听明白了许念念在说什么,还担心地看着她，用一种害怕她被打的眼神。
“没有。没有。你孙女我是谁呀？学过好几年跆拳道的，从小打架打到大。谁能打我对吧？我心里实在气不过雷佳嫣被欺负，所以才动手了。爷爷，你别担心，我会注意保护自己的。”见爷爷真的担心，许念念赶紧解释。
“要不要给你请个保镖？你是个女孩子，你去打抱不平……万一弄伤自己怎么办？”奶奶终于搭了腔，许念念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懂了自己刚才的解释没有。
“爷爷奶奶……”
“姐姐被人欺负了，你是得护着你姐姐，但是你要是动手的话，我们就害怕你受伤。”爷爷很认真的又解释了一下：“你奶奶说的对，要不要给你请个保镖？请个身手好的。爷爷出钱。”
许念念这时只想给爷爷奶奶一个捂着脸笑哭的表情：感情这两位老人家是护短型的长辈，并不在意她有没有打别人，他们在意的是她在打别人的过程中有没有受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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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念念又和爷爷奶奶聊了一会儿，确认爷爷奶奶真的是属于看得开的那种老人家之后，这才放心的赶去了外公外婆家看妈妈。
许念念刚进外婆家家门，就感觉家里的气氛不对,比起爷爷奶奶家，外公外婆家似乎更加悲伤抑郁一些。
许念念知道爸爸妈妈感情很好，妈妈难以接受一向挺健康的丈夫忽然之间去世这个事实――别说是妈妈了，许念念也觉得不能接受，只不过,家里总得有个人撑着……
肖雨蕙不但身体健康受了影响情绪一直都很低落，生病都算是小事，问题是状态很不对。许念念看了一眼阳台边的桌子上铺开但是却没有动的笔墨纸张,心里感觉很不妙。妈妈以前心情低落的时候,经常用画画排解心中的郁闷，画好了，心情也就好了。可是现在妈妈连画都不想画了。
外公外婆看起来也很发愁，外婆悄悄的拉着许念念告诉她，她妈妈已经在床上躺了一天了，滴水未进，说不想吃。
许念念轻轻的推开门进去，只看见原本就不算胖的妈妈，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一双原本保养的挺好的漂亮眼睛都深深陷了下去，看得许念念一阵心疼。
“妈妈。刚才我的物业顾问打电话来说，我买的那个房子，原本的水管问题修好了，我现在得过去看看，然后收房，你陪我一起去好吗？我怕我没有经验，看的不仔细。如果收房的时候没仔细看，以后他们不负责就麻烦了。”许念念没打算多和妈妈说一些安慰之类的话。爸爸走后的这些天，估计那些话妈妈也听多了。她反而提起来需要妈妈帮忙――虽然这件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妈妈帮忙。但是许念念还是觉得带妈妈出去走走比较好。
肖雨蕙看到许念念眼睛又红了，对她招了招手让她走过去，拉着她的手没出声，估计是看到许念念又想起来许知邦，心里难过。
许念念走过去坐在床边：“你是不是感觉特别累啊？外婆说你昨天到今天都没有吃饭。要是没有力气出门的话，那我自己去吧！不过我不知道怎么验收房子，上次那水管有问题，还是邻居提醒了我，我才知道的呢。也不知道他们这一次修好了没有。人家说最害怕的问题就是卫生间。妈，卫生间怎么看出来有没有问题啊？”许念念没事找事地问问题，终于引起了肖雨蕙的注意：“卫间生最重要是地漏的平衡……算了，我起来陪你一起去吧！”
“那太好了。不过我早上还没有吃早饭，我现在可以吃点东西一起再出门吗？”
“你怎么连早饭都不吃啊？”肖雨蕙瞪了一眼许念念，终于发现女儿也消瘦了很多。
“最近我不是忙吗？来不及。”没错，许念念就是想引起肖雨蕙的愧疚感，想让她不要沉浸在悲伤里，快点好起来。
“来不及也得吃饭呀，你胃不好，又有低血糖。不吃饭怎么行？快去吃饭吧！”
“那你自己也不吃饭？”许念念轻轻的哼了一声就好像小时候撒娇一样。
“那我不是睡了一天，没有胃口吗？走吧，走吧，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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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念念总算把有点大小姐脾气的肖雨蕙的母亲责任感给唤醒了。母女俩吃好了饭，许念念开着车带着妈妈到了售楼部。
到了地方，她刚把车停好，还没打开车门呢，旁边的车位就倒进来了一辆越野车。
许念念等对方停好车，才打开车门下车――她觉得那辆越野车有点熟悉。
等看到陆长安从驾驶座上下来的时候，许念念有点愣住了：是啊，这是她的新邻居的车。他用这辆车接送过她。
陆长安会出现在这里，许念念并不奇怪，毕竟买了同一层楼相邻的两套房子。房子的问题也大同小异。
只不过许念念看到了陆长安的大长腿马上就想到了上次来交房的时候，那一次“野战”。许念念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红了。她把头上的棒球帽压了压，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盖住脸红，但是好歹掩耳盗铃一下吧……话说，刚才她也没有回复他的微信消息。
“这不是许小姐吗？真巧。”首先开口的不是陆长安，而是陆长安的父亲陆彦亭。
陆长安把父亲带来啦？许念念有点愣住了。因为今天她把妈妈也带来了。
“陆叔叔，你好呀，真巧。”许念念乖巧的打招呼，还拉过妈妈来介绍：“妈妈，你记得这位叔叔吗？你和爷爷奶奶在医院住院的时候，有天我有事，就拜托他帮我把饭送上去给你们。你们见过面的。”
“你好。”陆彦亭对肖雨蕙微笑着打招呼，笑得非常温和：“不记得也没事。举手之劳。而且许小姐送了我很多感谢的礼物，那些礼物真是太有心了，我都受之有愧了。”
“叔叔，那是应该的。”
“谢谢你呀，那会儿我们一个个住院，我们只有念念一个孩子，也没人给她搭把手。”肖雨蕙得体地道谢：“你帮了念念，她谢你是应该的。她是年轻孩子，有做得不周到的地方，也谢谢你多包涵了。”
“怎么会？你们教育的女儿很好呀。现在的年轻人，能对我这样的老头说声谢谢就不错了。哪有这样隆重地给我送那么多礼物的？还特意登门道谢。真是好家教呀。”陆彦亭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许念念，夸奖听起来真是半点虚假都没有。
“哪里哪里。谢谢你的夸奖。我们这么一个女儿，都给我们给惯的，就怕她个性太强对长辈没礼貌。”肖雨蕙真是有一段没听到别人这样真心的夸自己女儿了，一时也很开心，久未露笑容的脸上总算开朵花。
看着妈妈与陆彦亭居然因为自己而相谈甚欢，许念念看了一眼陆长安，刚巧陆长安也在看她，两人的眼神对了一下，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陆长安是笑自己一向寡言的父亲居然也有这么多话可以说。许念念是笑妈妈总算愿意和人说话了。
一行四人有说有笑地被物业顾问迎了过去，进了同一个电梯，去了同一个楼层，因为陆长安和许念念恰巧买的是同一层房子相邻的两套房子，陆彦亭和肖雨蕙的话题又多了一些，两位长辈检查起房子来，比陆长安和许念念更仔细，物业顾问为了应付他们，不得不全神贯注地跟着听“指导提问”。
许念念随意地站在阳台的窗户前，想着该用什么颜色的窗帘，又想，自己人生第一次买了房子，爸爸竟然一眼也未看到，遗憾满满地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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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太开心。”陆长安走近她，离她不太远也不算太近的距离，递给她一瓶水：“活着的人总要活下去。”
“你妈妈去世的时候，你多大了？”
“九岁。”
九岁的孩子就失去了母亲，陆彦亭看起来是独身至今，父子俩必定熬过了很多难捱的时光。
“我二十岁之后才慢慢明白，活着的人必须好好地活，才能让走的人安心。”直到考上了军校，他的内心依然是一个忽然之间失去母亲的可怜孩子，经常梦到母亲不开心的表情。很久之后他才明白，梦里的母亲不开心，不是因为早早地离开，而是因为他和父亲都没能好好地过自己的生活。后来，他和父亲深谈了一次，父子俩试着都慢慢地从失去爱妻和失去母亲的悲痛中走了出来，他梦到母亲的次数才少了，偶尔也能梦到母亲的笑脸了。
“我可能还需要时间。”有句话叫懂得很多道理，而依然过不好人生。许念念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这样，应该懂的她都懂，她也努力地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但是，不管她肯定了自己多少次，鼓励了自己多少次，她心里还是没有办法过自己那关：是因为她的任性，间接导致了爸爸的离世。她恨，也怨，也愤怒，也懊悔，但却无法说服自己做到平静地接受这个现实。她想，她大概需要时间……也许是需要很多的时间。她从小就是一个外表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内心细腻慢热的人。
“嗯。会好的。要向前想。”陆长安的安慰也简短。
“抱歉，中午在睡觉，没回复你的消息。”
“我知道。就是……觉得那朵云朵好看，随便拍的。”其实是，当时想她了。
“是挺好看的。”许念念也很喜欢看天空的云朵，会觉得心情放松。
两人都暂时忘记了在这里发生过的激烈情事，许念念发现，其实与陆长安在一起的时候，不说话也并不会怎么尴尬的。她不用没话找话，她能感觉到他并不介意她的沉默。反而是她在想起两人之间的关系时，会有一点尴尬。
“这是我儿子人生第一次自己买房。之前住的那个小公寓，是我们给他付的首付！他那时候刚军校毕业，没钱。现在的年轻人，肯攒钱买房的少了。都是父母给攒钱买。”
“是呀。年轻人都能花钱，没有存钱习惯。我女儿也能花，我也没想到她能自己攒到钱买个房子。还买得挺大的。我有个姐姐，女儿比我女儿大几年，到现在都没出去上过班呢。不过嫁人了，男方条件挺不错的，也不用她出去上班。”
“哎。现在房价太高了，年轻人都得两个人上班赚钱才供得起房子。一个人能买得起房子的孩子少了。孩子们也都不容易。”
“就是呢。孩子们也不容易。”
“对了。刚才你说你是书画协会的？”
“是呀。我是会员。”
“哎呀，我也是呀。我怎么感觉没见过你？”
……
许念念和陆长安静静地站在阳台窗边吹着风，听着他们的父亲和母亲从夸自己的孩子，聊到了各自的兴趣爱好，两个人都觉得不错，父亲（母亲）愿意出来结交朋友，应该就是走出悲伤的开始了。
两人放在栏杆上的手原本靠得挺近，但是没勾在一块儿，也不知道谁先碰了谁的手指一下，两人的手指便无意识地勾搭在了一起。
而两人，却依然津津有味地安静偷听着父母们的聊天，对自己的“越位”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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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我跟你说呀，这房子……”肖雨蕙和陆彦亭终于仔细地检查完了房子回来了，许念念听到妈妈的声音赶紧回头的瞬间，发现了自己的小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和陆长安的小手指勾在了一起！
许念念是马上放开手指的，放开的瞬间她就向妈妈迎了过去，并未来得及看陆长安是什么表情。
她心里有些尴尬，觉得陆长安该不会以为自己有什么想法吧，她是……真的没有想法呀，最近太累了，累得饱暖都没顾上，那里还顾得上淫欲……更何况以她现在这情况，在古代还是不能结婚的守孝期呢……
幸好，陆长安也没说什么，确认了房子没有其他问题之后，让物业顾问先行去整理文件及其他手续，四人又再次看了看房子里的各类设施，才一起下了楼。
陆彦亭和肖雨蕙还在相谈甚欢，陆长安和许念念偶尔加入一两句，一行人走出电梯的时候，看起来真的很和谐。
大家大概是聊天聊得太愉快了，竟然没发现迎面走过来了一对儿恩爱小夫妻――至少看起来是很恩爱的。
许念念看过去，有一瞬间的愣神，因为……对面这一对粘得快分不开的小夫妻不就是早前儿说要离婚的司俊宇和林黛儿吗？！
林黛儿脸上的表情特别精彩，手是和司俊宇十指紧扣的，身体是粘在一起的，脸是对着司俊宇笑的，只是那眼神是盯着陆长安看的。
许念念实在没忍住，看向了陆长安，想看出来一起旧情人相见你已成他人妇的哀怨悲忧，未料她却正对上了陆长安的眼神。
许念念瞬间愣了一下：陆长安竟然在看自己而不是在看林黛儿吗？为什么？
本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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