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 事
文 / 王 颖
一
家有三狗，黄、灰、黑；帅、瘦、丑。
黄狗肥球，家中原老狗之长子，资质最深，正宗洋种血统。体态浑圆敦实，长毛油亮，貌若潘安；三角耳玲珑机警，黑葡萄眼顾盼生辉，鼻嘴润泽有彩。见人便甩开两瓣肥硕屁股，举起旗帜般大尾巴，呈圆周形晃动，滚贴到你眼前，又蹭又舔，哪怕遭你一脚，也毫不受伤，极尽献媚之能，容不得你不喜欢。常自告奋勇送我上学，面对校警呵斥与棍棒，它理直气壮狂叫示威,并乘机入校。落落大方享受孩子们的宠爱和美食。如无意外，它可顺利完成义务教育，为增长见识，肥球常四处游学。人见者无不为它的憨态、俊美、乖巧，博学所喜爱。
灰狗小肥，本一只弃狗，路边拾之。有损女狗形象，名不符实：瘦弱到骨感，皮毛决无色泽。低眉顺眼，总不藏在哪个角落。见人即躲，垂耳夹尾，贴着墙根小心行走。以至于邯郸学步般，四腿打绞。无奈常遭肥球挑衅，便顺势倒地，蜷成一团，浑身打颤，缩头闭眼，任其宰割。遇到肥球心情好，吓翻它并不咬时 ，它会感激地舔肥球，以谢龙狗恩。
黑狗招财，特地向人讨来看家，来时有身孕。其身黑中杂黄，矮小，欠丰满。铜铃眼、鼻梁短促塌陷，蒜头鼻、牙齿“地包天”。来一它生人必呲嘴咧牙，大喷血口，双目鼓鼓，爆发凄厉的狂吠声，面目狰狞、凶狠、凿实令人心生恐惧。见到主人我它倒是沉稳，平静，礼节性摇两下尾巴表示表示。平日里它不大出门，不擅长社交。
每有狗食，肥球必以主狗及老大自居，抢先享用。招财不信邪，勇猛来食。肥球便长毛倒竖，五官移位，发出低吼，招财仍不止步。肥球当即露出森森白牙，极凶残撕咬招财。因身材悬殊，招财只得望而却步，委屈地食其残羹。小肥远见鹬蚌相争，是万不敢得利的，故常食不裹腹，只得野外寻食。
文曰：乖巧、跋扈者得天下；凶悍、能力者有利；懦弱、卑微者无食。
二
两月后，狗势逆转。
招财顺利诞下狗儿。称奇的是五兄妹全无丑态，个赛个漂亮，真是为母亲赶够本了。引得我一天要看几遍。招财也明显亲近了我许多。除家人外，招财是不容闲杂人物靠近的。因其哺乳，喂以美食。肥球大喜，乐颠颠跑来享用。未近,招财已双目圆瞪，怒发冲冠，引吭咆哮。肥球无视它，又靠近，哪知招财如一恶虎，跳将而起，排山倒海般猛扑肥球，仿佛要将其撕成碎片，其气势竟吓得肥球节节后退，成小肥状，不敢招架，只得悻悻离去。
不经意中，小肥竟出落得模样可人：身材娇小匀称，皮毛如锦缎般滑爽，而且五官精致，面容清秀，眉目间传出温顺，恬静。肥球是深谙“近水得月”之道的。于是，便常见它将小肥从角落里带出来嬉戏，不再咬它。有食时，还殷勤地献给它吃，并用温存的舌将小肥从头舔到屁股丫。开始，小肥畏缩不安，待知道肥球有意待它好时，渐渐胆大了些。一来二去，小肥眉眼里有了生气：头昂了，四肢立了，体态丰润了，也安于在阳光下欢跳起来，心安理得吃起本属于肥球的美食。当肥球蹭到她身后欲行事时，她会灵巧地扭过屁股，嬉戏着躲开。引得肥球无比焦躁，眼里满是沮丧，但仍会一如既往脉脉看着小肥，愈加善待她了。
看来：此一时，彼一时，狗的潜能是不可估量的。
其中，母亲可迸发巨大的威力，少女散发的魅力锐不可挡。
哪怕肥球再威猛！再英雄！
三
又二月，日子回复以前。
招财五子也已送人，它似乎无怨言，安然守门。
小肥腹部微隆，显得倦懒，但仍需外出觅食，仍低头夹耳，贴着墙根疾走。
估计诡计得逞的肥球早忘了当初的海誓山盟。又昂首阔步，忙于外交，另寻新欢去了。
再二月。
一日，不见肥球回家，第二天，我在远处捡到一狗圈，一眼便知乃肥球所属。知情人言：昨日，见肥球被人用扁担放倒,拖走了。
小肥艰难产下三个遗腹子在一深洞内。因洞口狭小，夹死一只。又因小肥营养不良乳汁稀少，饿死一只，唯一小狗勉强存活，满月后小肥也不知去向。
如今，家中只剩招财及一小不点儿。
自负、多情招灾时，纵使再乖滑，厉害也于事无补。
谦卑、软弱非但不能自保，且害人害己。
恪尽职守，本分平淡安能长久！
（作者系公安县埠河初级中学教师，现在闸口中学支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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