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1)
来了,来了。
荷花出现在村头的时候,全村人脸上都乐呵呵的。母亲说,荷花的嫁妆比你二嫂的多多了。你二嫂是六十年代嫁过来的,由媒人领着,一担粪筐,一本红宝书。你看荷花,一大拉车嫁妆,媒人跟着,送家妆的小伙拉车,左右俩人护着,多威风呀。拉车上放着黑漆三斗桌,桐木大箱子,里面肯定有不少的东西。
媒人是我表姐。车子出现在门前大水坑旁边的时候,身着新衣服、脚蹬大头皮鞋的我,飞快地跑过去,拉着荷花的温暖的手,在大家的欢呼声中踏进了我的房间,荷花就成了我的女人。
二叔负责接收礼品,忙的不亦乐乎。
冯达小麦一碗,明鑫玉米一升,柱子茶缸一个,阁子的确良布三尺,中学现金一元五角,十位老师脸盆、圆镜各一个,二哥钢笔一支。
酒席就在院子里,三张八仙桌拉开,姑父一声呼唤,客人位置一定,大人小孩就满满围了三桌,还有几个小孩拿着半块红薯面馍在院子里跑着闹着,欢乐的气氛在村子的上空飘荡着。
夜里,几个老表掀开绣花的布帘,在我的房间嬉笑了几句,又打开箱子,把两床被子取出来,讨了几个糖果就纷纷离去,闹洞房的活动就结束了。接着,大侄子端着茶碗进来时,说了一句话,让荷花笑话了我好几年。
小叔,大头皮鞋还我吧!
(486)
201702.2.
创作谈
艰苦的岁月,婚礼与婚庆都是简朴的,有时是非常寒碜的。
结婚2
大头皮鞋让侄子拿走了,我又换上了没有后跟的黄球鞋。坐在床边的荷花显得很不高兴,拿眼睛瞪了我一下。母亲进来了,把一碗小麦放进荷花带来的三斗桌抽斗里,扭头看看我的脚,又看看荷花阴沉的脸:荷花,委屈你了。明儿等咱们生活好了,一定给他买双皮鞋。然后,她从桌子上的竹壳温水瓶里倒了一杯开水,放在荷花的面前。
荷花破涕为笑:妈,我相信,生活会好起来的。
母亲眼里噙着泪,点点头,上前拉住荷花的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怀里摸出一个熟鸡蛋放在她的手心里,转身离开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起早呢。
看着母亲走了,荷花拥着我,用拳头捶着我的胸,泪水长流:要知道是这样,我就把哥哥的鞋子带来。
第二天早上,荷花早早起来给父母亲烧了一碗鸡蛋茶,又帮着母亲做饭,熟悉厨房里的一切。这样,荷花就成了厨房的主人。
早饭时,母亲对荷花说:绣花布帘取了吧,三婶家今天有客,连同温水瓶还给她吧。
荷花愣了一下,张开大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赶紧上前解释。荷花胳膊一甩,走了。
荷花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绣花布帘。
我进屋取温水瓶时,发现门帘子是湖蓝色的,上面绣着一对鸳鸯。
(464)
2017.2.2.
创作谈
艰难的生活,考验着新婚的男女,勇敢面对,才是正确的选择。
结婚3
下午早点回来,啊。母亲在村头招手。
知道了。荷花笑着,扭身挽着我的胳膊走了。
今天是回面日,这是农村的习俗。姑娘结婚的第二天,要同女婿一块会娘家。下午早点回来,婆子眼睛会更明亮。
一大早,荷花的弟弟就到了,草草地吃过饭,我就同表哥踏上了去她家的山路。
健步如飞的我,今天走路特不舒服。昨天侄子的大头皮鞋磨得我的脚趾起了血泡,现在穿上大哥连夜打好的草鞋,虽然他在关键的地方缠上了黑布条,还是有点磨脚。侄子比我小两岁,在单位上班,个子没有我高。他的黑裤子也小,特别是裤裆,紧绷绷的,让我不敢迈步。上衣还行,四个口袋,穿在身上,还是蛮舒服的。
紧走慢走,到了她家,太阳已经到头顶了。桌子已经摆开,我挺直腰杆,踏着碎步,在大家的拥戴下,坐在了桌子的上位。就在我弯腰坐下的时候,只听蹦的一声,我脸红了。坐下来,就再也不敢站起来了。荷花进来看到我的窘状,明白了一切,转身就跑开了。
酒过三巡,我的脸更红了。荷花站在门口示意我出去,我才勉强站起来与大家打招呼,夹着腿,离开酒席。在她嫂子的屋内,荷花给我换上了宽大的黑布裤子,穿上火车头皮鞋,我才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回家的时候,她的手里多了一个红色铁壳温水瓶。
后来,邻居建忠结婚的时候,鸳鸯布帘,铁壳温水瓶就出现在他的家里,黑布裤子,火车头皮鞋也成了他的装扮。
(550)
2017.2.3.
创作谈
在农村,生活艰苦的时候,你有我也就有了,相互帮衬着,共同迎接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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