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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梵 || 知天命 ​

知天命

墨梵

父亲前两天忽然给我说,他不种地了。让我接手家里的一切,“掌柜的”就交给我,也没说他要做什么,反正是不想做任何事。

而30岁的我,也是第一次感觉到生活所带来的压力。看着年迈的父母与还在上学的儿女,似乎一下子就到了一个男人该有的责任与担当。

那个在我很小的时候无所不能的父亲,以及挡风遮雨的家,忽然之间就
该轮到我上场了,在我还没有做好任何准备的时候,在我从男孩还未蜕去稚嫩肩膀的时候,父亲就宣布了,他不再帮助我,不再为我遮风挡雨了,心里还是挺无助的。

而时光匆匆催促着人的心智,让人不得不承认自个真的已经熟透了。

现在的我,似乎跟当年的父亲一样,觉得世间无非就是吃喝拉撒,只要不玩物丧志,一切都是最好的。而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人不单单只为自己,只活在自己的梦里,还有物质与梦想的存在。所以人会变得焦灼不安,内心彷徨。在攀比心理的怂恿下,人会变得更加完善,更加坚强。

记得在某一年里,小学同学们都准备过年,买新衣服,备年,而我们都暑假了,还没见父亲回家。我跟哥哥也没放在心里,因为父亲从我们记事伊始,他常年在外地务工。多少个日日夜夜里,我们都忘了父亲的教育,或者更确切的说,我们还真不希望父亲在家里。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考试成绩跟变频空调一样,忽高忽低,变化无常。考试前总是心惊胆战,跟敢死队一样进考场,最后又如小鹿乱撞一般出校门,放假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确实是挺美丽的一件事儿。

但成绩单出来的时候,就是审判的时刻,成绩好否,更多的也许是运气吧。

父亲开始时会打我屁股,狠打的那种,屁股打的都睡不了觉。晚上母亲就用蒸好的土豆片敷,凉了我就顺便蘸点白糖或者盐巴吃掉。冬天的时候还可以在炉子上烤一下。被打的疼痛会随着嘴里的土豆片慢慢咽下去,最后就好了伤疤忘了疼。而父亲说的过年不给我买新衣服的惩罚,会随着时间推移忘得一干二净。

来年开春,父亲交完学费,又出去打工。只是那一年运气不太好。刚好那几年国家经济整体不景气。在很多包工头跑路的那一年。父亲的工地也出现了同样的状况。年底将近,父亲想着我们的年货与学费,做出了一件出格的事儿。在等了2个月工资还没有任何希望的时候,父亲去了工地的仓库。想着反正工地欠我钱,我拿工地的电缆卖掉换成钱。这样等于我拿我自己的钱。想到做到,不放空炮。

他做了,被抓了,被打了。然后一年带着500元钱回家了……

那一年,母亲借完了所有的亲戚,让我们过上了幸福的一年。

那一年,父亲没打我屁股,只是没戳穿我把38分改成了88分。

那一年母亲一夜白头。对生活的无奈让那个头发乌黑顺溜的妇女,成了真正的为母则刚

那一年我看到了母亲在被窝里偷偷哭泣的声音。

那一年我们家买了一个拖拉机……

父亲开始了拉煤的生意。以前是父亲经常不在家。现在是父母一起经常晚上没在家。他们两个经常晚上半夜发车去煤矿上,早晨我们没起床回家。各自穿着黄大衣。母亲坐在拖拉机的副位上,父亲认真且坚强的开着车。因为车没有手续,所以晚上就迎着冷风,那个时候路灯也没有,借着拖拉机微弱车灯与嗡嗡嗡声,他们俩怀着奔上小康生活的路上前进着。

然而冬天里的风,刺骨的疼,吹到皮肤,渗入骨髓。这些都不算什么。因为心是热的,梦是甜的。就如屁股上的土豆一般。可以加糖,可以加盐,你想吃什么味道,自己加好了,别人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父亲在他小时候,因为姥爷以前的身份不好,文革时期把爷爷驯服的像中华田园犬一样。家里的资产在姥爷的大烟下被吸的就剩下两件靠墙半边盖的房子。而爷爷除了认真干活,就剩下努力干活。家里的姑姑姑妈有4口人,还有一个二爸。那个时候二爸还小。更多的担子就压在了父亲身上。父亲为了多赚钱,用人力架子车拉着一车麦秆子,徒步40多公里的地方买掉,最后走回来。天气儿挺好的时候,什么都美丽着。下雨的时候就麻烦了。最麻烦的就是晚上的大雨。

晚上他要睡在麦秆车底下。下雨的时候铺点塑料,在湿湿的铺盖被子上睡,所以他小时候,那些可恶的寒风已经悄悄的渗进了他膝盖骨里。

再加上和母亲共同奔小康的路上遇到的寒风。让他本来就腿疼的膝盖又疼了很多。但父亲那个时候从来没说,因为他知道,告诉谁也没用,谁又能帮得了谁呢?有些疼痛,得扛着,得忍着,得坦然接受着。


后来我慢慢长大了,果不其然的进了工地。然而我是那种干活没力气的懒汉。有一次我们一起给别人家盖房子。父亲让我把水泥弄过来,那天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干活。父亲也没说什么,气的用瓦刀在墙上剁着,又拆着刚盖好的墙。要不是母亲阻挡,他会在无声的气愤中拆了一堵墙。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父亲知道我们长大了,也不凶巴巴的骂我们了,更不会打我们了。他的脾气也从倔强到了现在的无所谓。最多说上两句自己的建议,也不执着的坚持自己的意见了。

后来我和哥哥一起结婚,这件事挺给他争光的,成了附近村子里闲余饭后经常谈论的话题。父亲在我们结婚那天劳累的眼睛肿了个包。那个包肿的跟打我屁股上的包不同。前者是自愿的而后者是被迫的。

我结婚后父亲再也没出过远门,除了认真的种地,就剩下努力的种地。话也少了,心也坦然了,只是腿疼的时候。他会喊出声来。前几年他打听到附近的针灸神医,我也带着他去看了。在扎针那天,父亲躺在床上,像个孩子一样的眼神望着我。针扎下去的时候,他疼的握紧拳头,喊出了声音。我在旁边握着他的手,那是我懂事来第一次握他的手,粗糙的跟老树皮一样。事后他还说:你的手怎么那么小……

一个人的性格是天生的,但环境还是能改变性格,那也许是造物者对人最好的恩赐,也许是人对环境的妥协。但不管怎么样,知天命的年龄里,一切都是好的,都是平淡无奇的,都是能够坦然接受的。

因为谁也帮助不了你,该承担的责任与该拥有的年纪,生命与生活带给你内心与身体上的创伤。

一切的欢喜与悲伤,坦然接受就好了。

【作者简介】墨梵,顽石印记(刺青艺术)创始人,毕业于西安美术学院,从事自由写作,创作油画工笔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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