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祥子
不堪回首的饭店
人活着总得吃饭，可有时饿得慌，望着价格不菲的饭菜也提不起食欲。但由不得你，像犯人似的逼着你，威胁着你掏钱必食。那是在上世纪末，长途客车在半道饭店经常发生的恶事。在文明法制的社会，如此猖狂恶劣的行径，令我永生难忘。
上世纪未，火车铁老大脏乱差恶劣的乘车环境，令人生畏。未通火车的城市，只得坐客车，可高速公路又未建全，得走国道，于是有了诸多路边饭店。当年温州制造业发达，私人作坊甚多，聚集了全国各地的打工人。为了满足往返旅客需求，有了常年发往全国各地大中城市的班车，每次回丽水不论到哪个稍大点的城市都有返回温州的客车。
记得一九九九年刚入秋，那是去江西购买木耳，在城外拦下从温州至湖南长沙的客车。当年大都是上下两层卧铺车，因考虑长途易疲劳，旅客可以躺卧睡觉休息而特造的。车上已是拥挤不堪，旅客多为打工青年人。貌美年轻的姑娘，穿着好似赶潮流劣质的衣着，那旁若无人的大嗓门，就知是读书不多，涉世不深的农村青年。
车上的空调不知是舍不得开，还是坏了。开着车窗虽不闷热，但车上怪异的气味令让人烦躁。见有位二十岁左右的姑娘，穿着赶时髦低胸无袖的汗衫，一对白嫩的巨乳暴露在外，好似要撑破内衣跳出来。这是我一生见到的最显眼的巨乳，留下深刻记忆，象两个蓝球似的巨乳，随着她扭腰转头晃来晃去，吸引着全车人的目光。特别是停车休息的时候，她象模特似的在车旁，叼着烟，吐着烟圈，无一人不被眼前如此性感白嫩的巨乳吸引，贪婪的眼神无法移去。
车上无位置，站了五六个小时，已晚上近十点，吃了自备干粮，肚子并不饿，欣赏着车外沿途景色。到了两省交界处还在浙江境内，离边镇大至五六公里远，两栋四层高占地足有五六百平方建造独特的大楼。门前有好几亩宽的大院子，用钢管焊接的大门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铁锁，里面已停有五六辆大客车。
车进了院，门被锁上，车内亮起昏喑灯光，车主大声的喊着，抓紧时间，全车旅客下车吃饭，把车窗关好。车门刚打开上来两位面带凶相的男子。大声高喊着：快点、快点，统统下车，下车吃饭，不吃饭不能走。有位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有大概之前有来过的几位年轻人，低声商量着不下车。凶恶男子见他们动作缓慢，走进车内，大声辱骂威胁道：不想走了是吗？不下车吃饭就别想走，要关车门了，赶快下去，车上东西少了，就是你们偷的，把你们统统抓起来，看你们还会不老实嘛，要关车门了，快下，快下。连骂带辱逼着他们下车。
下车后，又有二位凶神恶煞般的大汉站在车下，凶巴巴大声催促着，别站着，往里走，厕所在里头，上完厕所赶快进大厅买票吃饭。厕所也是精心设计的，建在大厅的后面是一座独立矮房，这样可把所有的人都引到餐厅来。四位男子围着旅客，不让任何人离群。厕所收钱每人一元，在厕所旁放着桌子，一位纹身打手在收钱，恶狠狠的催促着：别站着不动，往里走，上厕所赶紧，不上厕所的进餐厅吃饭。客车长时间的行驶，没有几人不上厕所的，厕所又脏又臭粪水横流简直无法落脚。我坐车尽量不喝水，防止车上想上厕所，那忍尿的滋味还清晰记得，有时想尿又尿不出来，不得不远离躲着见不着人，有了安全感才尿出来。
有两三人趁他们不注意悄悄走离餐厅，一打手恶狠狠的追上前去，大声威胁着，辱骂着，险些要打。听说，有不服气的好似有能耐的旅客，不愿掏钱买票。那还了得，激怒了他们，把他团团围住，恶言恶语，眼瞪脚踢，逼得乖乖就范，否则痛打。听说经常发生打人的事件，要吃人架式似的，出门在外只得敢怒不敢言憋屈着乖乖顺从，又能如何呢？
大家象犯人似的被赶到饭厅门口买票吃饭，有二位穿着妖艳的女子，一位收钱给票，另位凭票给卡，她们和那些壮汉打手没有两样的表情，大声交待提醒着，保管好上车卡，要凭卡上车，掉了需重买。几位打手紧围着越来越小圈旅客怒吼着，快点、快点、买票拿卡，否则就不能上车，谁也别想走。大家极不情愿，只好无奈的慢吞吞的忍气吞声掏钱买票，此时若有人小声地嘀咕，他们就会冲上前来，好像有深仇大恨似的大声辱骂，给我老实点，不想回家，找打，想死啦！大家只得不敢再吱声，顺着人流买票。
买好票拿好卡，走进摆有三四十桌的餐厅，还来不及收拾前车人食用过的碗筷，乱七八糟，一片狼藉的桌面，有的甚至把不绣钢盆翻扣在桌上。有的剩着基本没吃，整个餐厅乱哄哄的，站满了人。不论吃过与否必须站在里头，等车主吃好才能凭卡外出上车。
饭票价二十元，当时工资每月四五百元，那可不止一天的工资啊！虽有响亮的名称两素一荤，荤菜十有八九是母猪肉，不然为何那么难吃，甚至咬不动，可当年猪肉才五六元一斤啊！素菜更是不要说了，二味时令菜，从未见过的大脸盆装得满满的几大盆，不知道什么时候煮好全已变色。可他们根本不在乎你吃与不吃，只在乎你是否买票。大多是打工人，长时间的坐车，只得掏钱吃饭。从不挑食的我，这与猪食无两样的饭菜，受着非人屈辱，怎么还能咽得下呢？
偶有可怜的老人妇女真是不忍心花二十元钱，不声不响躲在角落，他们也不放过，上前凶喊催促好几回，好似大发慈悲让其买上五元一瓶水，或十元的一包方便面，才给一张卡方能上车。
大家气愤得胡乱吃过难以下咽的饭菜后，挤站在餐厅候着。过了许久，满嘴抹油的车主从里头雅间走出来，得意洋洋拿着车钥匙向大家说上车，赶紧上车。这时二位凶壮大汉立即把住车门，一一验卡上车。
他们是那么尽职，把旅客当成猪羊摆布宰割，而我们只能愤怒，别无选择。当年已有110可报警，那定是更大的伤害。这是为何呢？他们又是为谁尽职，敢如此猖狂呢？我想答案很简单，谁都心知肚明，于是人人只能痛恨这个世道。想必只要出远门坐长途客车的都曾遇到这非人的经历，留下了羞辱的记忆。
当车开出大院，大家痛骂发泄起来：狼心狗肺的，没得好死，生儿没屁眼的，断子绝孙的，拿钱买药吃的。我想某些人定会是如此的下场。有人气愤的大声道：车主不但白吃白喝，还有烟有红包收，说不定还有美女陪。另一人大声道，什么说不定，就有的，要不吃个饭让大家等这么久。大家纷纷埋怨起车主为什么在这里吃饭。可车主好似比我们更委屈怨道：假使不在此吃饭，人家会找麻烦，今后不要走这条道了，这条上过的所有客车，无论什么时候过这里就是饭点，否则车定被拦下，出大事的，真是后悔莫及了，到时谁也走不了。不在这里吃饭寸步难行，我们也无奈啊！
此路段两省交界处，只要在这饭店吃过，客车定是平安无事，既使有任何麻烦事，饭店老板必摆平。特别是春运期间，客车加开，他们查得特严，特勤。车主还只得乖乖开进饭店，有了这个饭店保驾护航，无所不惧，车主也是求之不得。
每每上饭店吃饭时，就会忆起那把旅客当猪羊宰的不堪回首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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