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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禾小说】 父 亲 的 病

烛光映心间

文/先禾

火辣辣的炎热,窘得人心焦。祈盼立秋后带来一丝凉爽。查找古历,却找不到立秋的时辰,心情倏然沉默在忧悒之中。

几日过去,最终立秋了。初秋的天气还是如此。心里的感觉更是不太分明,呕在炙热中。汗渍黏糊在肱肘的两腋中。徘徊在桌前,看着对面西晒的高楼的山墙,似乎像舐着的烈焰,燃烧在躁动不安的内心里。忽然,电话振动了桌面的平静,瞧见电话的来电信息是小妹的名字。按以往,小妹是很少来电话的。可能是小妹非常怜惜我宝贵的时间;也是对我的袒护吧。所以,看到这个电话,我有些诧异的心里忐忑起来。犹豫中轻轻地擎起电话,只听见小妹在说:

“哥!您在哪?”

“在家。”我憋着呼吸谛听着回答了两个字。又听见她说:

“爸住院了!已经一个星期了,没有告诉您,明天预约要做手术。”

听到父亲住院的消息,我的心跳陡然加快。焦急中,不假思索地回答:

“要让我回去是吗?”

说完这句话我感觉回答得很幼稚。立即停了一下,似乎在哽噎中,一时再想不起言词。只听小妹在电话中又说:

“哥!您不要着急。咱爸,病不要紧,没有大问题,您明天一早回来就是了。路上一定注意安全!”

听见小妹安慰的话语,我的心里略有些平静。回想判断她说的话,能让我明天回家,说来还是不太紧急,说明言词里没有水份(最怕是善意的谎言,有急事而为了让远处的人平心静气地归来而隐瞒事实),百分百说的是实情,我也就放心了。当然,又一判断,必定是要做手术,我又沉默在忧郁之中。

无意中,睃一眼电脑上红色、绿色的线条,感到线条的絮乱又冗杂。心里忖度着眼前交工的工作任务,踌躇在举棋不定的客观矛盾中。暮然抑制住心里烦躁的情绪,从容地想回到工作中。心际里却浮现出父亲耄耋之年的背脊。心跳遽然加快,思想抛锚似的进入不了状态,又踅回烦恼的现状,工作状态完全消失。感觉天气故意在作怪。额头上的汗滴似乎流在脸颊上,捉弄似的像是璞玉珠子滚落下来,带来一些忧伤。脑海中反应出一个信号:活看来是没法干了,还是收摊吧!

当出现这个信号的时候,黯然抬起一只手自然拔掉了电源引擎,关了电脑开关,呆呆地坐在窗前,注视在窗外。看到马路上来回穿梭的车辆,沉默在阴沉和絮聒中。心里唯有一个想法就是——归心似箭。又一想:星期二,禁止车辆还在限行中,不能动车。灰心地瘫软在座椅上,傻傻地呆着。不知过去了多久,电话又有了醒动,慵懒地瞧一眼是妻子的电话,忧虑中接过电话,听见她在电话里呢喃说:

“晚上,部门领导请我们吃饭,您接一下孩子,晚饭您自己安排吧!”

话音刚落,她就挂断了电话,似乎还没等我回复。可能是我反应迟钝,或许是心情忧悒的原因,只能默许在妻子的告知中。又要接娃,又要做饭。脑子里:又不知从那个思维里闪现出房贷,车贷的信息。眼前:又好像浮现上司乜斜的眼神,严厉的目光似乎注视在我的脸颊上。我的脑子訇然像炸裂了一样,出现了空白似的懵懂了。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思绪渐渐地清晰。工作也要紧;家人也要紧;老人更要紧。就像四面楚歌,兵临城下似的还要应对。抬头看看钟表,还有时间。先完成手头的任务再说。擎起手,又插上了电源,打开了电脑。恢复了正常的工作状态,耕作在图纸里。一切放在了脑后。晚上,半夜地打拼,总算完成了目前的工作任务。

翌日,晨光熹微。按时发了邮件。驾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一丝清爽从车窗里挤了进来,惬意的心情吸吮着秋天的清凉。旷达的旷野的碧绿呈现在玻璃窗前。太阳光倾洒在绿色里,一片丰收在望的景象布满在眼帘。一个时辰过去,我穿过了“三国城”。经过了彩绘的五颜六色的古典的木牌楼,到达了父亲所医治的医院的大门口。

看到矗立的门诊大楼,已经不是以前低矮陈旧的模样。可是,以前的平房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同时,碧霞大夫的身影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她蹙起的眉头,沉稳的面容,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让人钦佩。这是很早以前的一个下午,我的妻子分娩,住进我们身边独有的医院。当时,血压高,经检查是妊娠高血压(产前疯)。

碧霞大夫告诉我:身边不要离开人,防止晕倒,病人的情况比较严重。说完这句话,我一时还没有在意。落后观念中,心想:一般大夫把病人的病情都说得比较严重,事实不是那么回事。所以,也就没记在心里。可是,当我从病房出去,在外面打来一碗面皮(地方小吃即凉皮)正在吃的时候,突然,妻子说她心里难受,一下子晕过去了。焦急中,我急忙跑步来到医生的办公室,看见碧霞大夫,紧张地说:

“我妻子晕过去了。”

“走。”

只见碧霞大夫立即跟着我,来到病床前进行处理。从她蹙起的眉间能看出,她忧郁的心情。一会儿过去,妻子渐渐地苏醒。这时,我才意识到碧霞大夫的叮嘱是多么的重要,自己的无知是多么的愚昧。我诚敬的目光再次注视在她温柔的脸颊上,只听她对我说:

“有啥情况再叫我!”

当她要离开的时候,我的心里惊现出可怕的信息。看一眼病床上,倾注了我的生命全部的妻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殷切的目光又谛视在碧霞大夫的脸颊上。可能是碧霞大夫看出我的心事,抑或是她的责任心。又听她喑哑说:

“不要离开!有情况叫我!我就住在里边院子的宿舍的第二间。”

我依赖的眼神目送着她走出了病房。郁闷的心情,双眸又注视在妻子的脸颊上。心里默念着:菩萨保佑!我无助地坐在她的身边,心里珍惜着我们之间感情的每一秒,心情忒不平静,就像要夺走我的宝贝似的让人提心吊胆。我寸步不离地守在妻子的病床前,双眸珍视在她的发黄憔悴的脸颊。到了午夜,又听见妻子说:

“我心里难受。”

又见她晕了过去。我立即赶到医生办公室,听值班护士说:

“她回去了。”

我一下子就慌了,无助的心情感觉束手无策。倏然想起她的叮嘱,立即赶到了她的宿舍。当我敲响第二间房门时,听见她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

“来那!”

当我转身返回时,碧霞大夫又紧随在我的身后赶到了病床前。那天夜里碧霞大夫一夜未眠,一直守在我妻子的病房里。一会儿拉开窗帘,一会儿又拉上了窗帘,在简陋的抢救室她为病人保持房间里的温度。为病人争取每一滴希望。她又请来了妇科主任一同守在病房里,随时对我妻子的病情进行会诊。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妻子正常分娩,母女平安,我嘘了一口气,看到了碧霞大夫微笑着带有绯红的更加美丽的笑脸。

回想起半夜里,碧霞大夫虽然回宿舍,实际上就没有休息;虽然没在办公室,她却准备随时出诊。我更加尊敬这位漂亮沉稳的白衣天使来。

多少年过去,当走进这所医院的时候,原来的房舍和碧霞大夫的身影,立即浮现在我的脑际里,依然铭刻在我的心里。

再次抬头看一眼高大的门诊大楼,顺着道路标志指引的方向,将车驶入了停车场。看到车辆有序的空间管理,我心里充满喜色。

找到一个合适的泊位将车停稳。抬头看见醒目而挺立的住院楼,我信任在内心里。给小妹打了个电话,联系到父亲所住的房号。乘着电梯找到了父亲。当第一眼看见父亲憔悴的脸颊,迟暮的眼神的时候,抑制不住的双眸感到有些湿润。又看到小妹和小弟在父亲身边精心照顾的时候,心里充满惬意之感。

和父亲打了招呼,问了病情后,小妹将我叫到一边,详细地陈述了父亲的病因。小妹本职就是一个地方医院的大夫,她向我说明了父亲病情的详细的利害关联和做手术的原因。当我听到小妹说,这个手术要通过外院教授帮助时,我缄默地低下了头。当我又听到要给教授感谢时,默默地疑惑在心里。当又听到住院找的熟人,不由自主愤愤地睃一眼大楼上的十字标志。

面临马上要做手术的父亲,只能祈盼父亲平安,祷告在内心里,一切情绪搁在了脑后。小妹亲切地搀扶着父亲。我们的兄弟姐妹前呼后拥着父亲进了手术室。惴惴不安的心情等待在手术室的门外,一个个人的双眸注视在手术室的门楣上。两个小时过去,听见清晰的一声喊声:

“田真的家属!”

我们的眼睛惊诧地又注视在探视窗口。又听见说:

“准备接人!”

我们的兄弟姐妹一齐拥到了门口。当门打开时,父亲半麻的声音回答了小妹的一声回复的时候,我们的眼神谛视在父亲的脸颊上。又听见大夫说:

“手术比较成功!”

只听见兄弟姐妹都嘘了一口气,各人面颊上绽出了微笑。术后医嘱,父亲要卧床三日。到了第二日,他腰酸腿疼,痛苦地挣扎在病床上。兄弟姐妹面面相觑默默地流下了泪水。第三日下午经过大夫的允许,父亲终于下了床。我们每个人的脸颊上有了喜色。当又看到费用清单的时候,个个目光谛视在这张表格上;惊讶地看到预交了二万还欠二万的一行数字,我清楚地看到小妹拿着清单的手在颤栗。

回想以前,住院的费用差额,我疑惑在内心里。又如波浪激荡在心坎上。眼前二万元的费用清单,纠结在我们兄弟姐妹的心里。父亲本来还有一份退休金,前几年非法集资投资了十几万,全部打了水漂;父亲一生乐善好施,经不起诱惑,爱面子,一部分积蓄买了保健品。如今小病不断,手头也未有积蓄。

我姐格勤,一边务农,一边打工,姐夫木工出身,长年在外。两口子省吃简用积攒的十几万元,全部拿出来给儿子在三线城市买的房,付给了首付。听姐夫一块打工的工友说,姐夫每天早上二元钱的消费水准,要替儿子还房贷。买房的原因是,让儿子能谈上对象。因为在当地谈对象,没车,没房,姑娘了解到会分手的。

我哥宝成种植了五亩苹果投资了几万元,坚持了几年,刚挂果,收回了部分本钱。可是,由于当地果树栽种得太多,苹果卖不上价格,储存费用又高,付不起支出,一部分廉价销售出去,赔了本钱。我哥脾气不好,一气之下,把苹果树砍了个净光。把几年的辛苦毁于一旦。现在也是家庭不和,嫂子生气伤身,经常住院,手头拮据。

我因孩子上学,卖了旧房,换置了学区房,也背上了房贷和车贷。

小妹两口子加班加点,地方工资低,积攒了二十几万,给儿子在二线城市买的房,最近要交房,还急需一部分费用,才能领到钥匙,正在筹措中。谈起拿钱缴费,睫毛耷拉着,眼睛饱含着晶莹。看到她的表情我只有低下头。

医院催款的第二日,门坊户下的堂弟来看望我父亲。堂弟看到我愁眉不展的表情,问起住院缴费的事。我只能低头嗫嚅着说:

“还......还差二万。”

我堂弟踌躇片刻说:

“我这里刚到了一部分工程款,九月一日前孩子们上学报名要给工人发工资,我先借您几天,等出院时结完账退的钱,您一定还给我,暂时给您倒用一下。”

听了堂弟的话,我先是惊喜,然后想到是发工资的钱,不敢马虎。有心不用吧,医院催得紧,再交不上,让老人对我们兄弟姐妹失去信任。有心用吧,心里有些愧疚。实在是没有办法,照堂弟的主意先交了费用再说。我这时注视着堂弟的脸颊说:

“那你给我吧!先交了费用再说。”

堂弟听我说要缴费,立即拿出了手机。低头注视在手机屏幕上。我看着他天然微笑的脸颊,轻俏勾起的眉头,思维敏捷,脑筋转弯忒快的双眸,眨巴了几下。听见手机微信的信息提示,看到了一行数字,收到了二万元。我一下子激动得流出了热泪。

平时看着堂弟见到父老乡亲傲慢张扬,却见到上司低头哈腰;喝起酒来,拼命竭力,似乎把自己不当人似的,常常喝醉,泪流满面,哭泣而眠。我恍然大悟,这就是堂弟拼命喝酒的原因。总算心服口服地羡慕堂弟这个包工头来。

当我的弟弟宝基,每斤小麦一元一角零二分卖了一千元,递给我的时候,我阴沉着布满疑惑似乎扭曲了的脸喑哑着说:

“不用了,已交过费了。是田巨借给的。”

他惊诧地注视了我一会儿,疑惑地问:

“是田巨借给您的?”

我肯定的口吻点头“哦”了一声,只见宝基颤抖的手将一叠不多的钞票瑟缩了回去。面颊上的表情让我猜不透是喜还是忧,难看得很酷。交了二万元的费用,兄弟姐妹总算吁了一口气。互相转告都围拢在父亲的病床前,个个话也多了起来。父亲蹙起的眉头也随着舒展开来。内心里的忧愁仍然表现在眼神里。我知道他愁的是康复治疗期间,谁来侍奉的事。

父亲平时身体健康的时候,独自一人留守在家里。自己做饭,洗衣服,任何事都是自己料理。父亲尽量分担自己的生活所需,想腾出机会让自己的儿女好好赚钱,光耀家族的门楣。儿女打工的打工,管自己的儿女去了,也就顾不上耄耋之年的老人了。所以,父亲愁的是没人照顾。但是,他还要挣扎。他看到我在跟前就说:

“宝明!费用也交过了,你走你的,不用管我,有格丽管我,你回去工作要紧,回去管你的小家去!”

听了父亲的话,我知道,父亲怕我丢了工作,还有房贷,车贷怎么办?更重要的是孩子上学咋办?只有我在二线城市,老人们问起的时候,脸上是最有光彩的。所以,他最怕打扰我。当然,我哥家里的事父亲也明白。小孙子的对象非常重要,敢让小孙子脱个光棍儿,老人就与他拼命。只听见父亲给我哥说:

“宝成,出门把肚子吃饱,吃饱才能好好干活,年底给腾凹取得了媳妇?”

我哥听了父亲的话,嗫嚅着说:

“才把房买下。还............能行!”

只听我哥话说到嘴边,忽然答应能行,可能也怕父亲担心罢了。我心里明白:腾凹的对象还八字没有一撇哩。父亲躺在病床上,迟暮的目光注视着我们的兄弟姐妹。最后眼光落在小妹的视线里,只听他喃喃说:

“格丽,你去给你认识的熟人说一下,我明天就要出院!”

我们兄弟姐妹一下子惊呆了。七嘴八舌都不让出院,还说做完手术康复治疗要过一百天。父亲却执拗地说:

“我又不是泥捏地,身子没有那么金贵。听我的,你们该干啥干啥去!我的事我心里有谱。”

兄弟姐妹听了父亲铿锵的话语,也没人“狡辩”,低下头默默地出了住院部。

父亲孑然一身躺在病床上心想:靠谁能靠得住?这个时代,人人都在赚钱;人人都在奔波中求生存。我这个老朽还能连累别人,让别人耻笑。还是活明白点比较妥帖些。这时,小妹从外面进来。看见父亲忧虑的脸颊抱怨地说:

“是您让人走的,您又在发愁?”

父亲漫不经心地说:

“最近出院了,你也就不用管我了。”

“您养您的病。不要我管,您自己能行吗?”

小妹一边说,一边拿起蝇拍打在墙壁上。雪白的墙壁上沾满了蚊蝇的血,分明地留在墙上。带着血腥污染着洁白的空间。

......

一个星期后,父亲兀自一人留守在老屋,仍然像以前一样看护着老家的半边盖着的瓦房。成群的儿女断然干起自己的营生来。父亲是个要强的人,虽然孑身一人,心里还是惦记这个儿那个女的家庭的事。生怕打扰任何人的正常生活。所以,自己也就没个掂量。又洗衣服,又做饭,又要烙馍,擀面,把自己当成身体健康的人。

又一个星期过去,到了复查的时间。去医院检查,这可不得了。伤口积液,父亲感觉时不时还在作痛。医生一看,问起缘由,父亲一五一十道了出来。医生生气地说:

“老先生!您真把您还当精杠木小伙了。本事大得很。我看您的病还得住院治疗!”

父亲听见医生说要住院治疗,眼睛眨巴了几下,赧然说:

“这次回去我啥也不做了,好好地养病。”

只听医生俨然地说:

“还说回去。伤口成了这样,能让您回去吗?”

父亲这时愤愤地低头不语,拿起电话给小妹拨通了电话,嗫嚅着说:

“大夫,可要让住院哩。伤口积液有危险。”

听见小妹在电话里埋怨的口气再说:

“我说不让干活。 唉!您在医院等着,我请个假就来。”

这次住院又让小妹作难了。有心给我打电话,又一想,我刚回去安稳下来干工作;又一想:给我哥打电话,他在工地做的是天天活,走一天半天可以,时间长了工头就要换人了;给我姐打电话,又一想,也不合适;想来想去还是自己先坚持两天再说。小妹这时办住院手续,刚刚让父亲住进医院,她接到她的院长的电话说:

“你刚离开的时候,送来的那个酒醉的病人不行了。”

小妹听见院长在电话里说的话,她惊诧地不敢相信,刚才走的时候,酒醉的病人正在酣睡,怎么会不行了呢?可是,她又一想,万一有什么不测,可是医疗事故,这个责任就不得了了。她这时赶紧给父亲说:

“爸!我得回医院一趟,有个病人出了问题。”

父亲看着小妹慌慌的脸庞,心里忐忑地说:

“格丽!你先不要急,你回去看看去!”

小妹这时也不顾忌任何人的事,走在路上,愠怒的神色给我们都打了电话。

第二日,兄弟姐妹都赶到了医院。我姐格勤回来,以为来的最晚,可能有点悔羞。她在病房外一见到我就满脸忧愁地给我说:

唉!搭车也搭不上。我不打工能行吗?我不买房不行啊!孩子谈不上对象我没办法呀!这是世俗形成的规程啊。”

我哥宝成听见我姐在外面说话也从病房里出来了,见到我姐就说:

“我和您一样,不砍果树就好了,就能照顾上咱爸了。谁可知道,果树挂果了却卖不上价了。这你怪谁?市场经济就是这样啊。要责怪,还是自己没有科学思维,跟风的缘故。”

我听了他们的抱怨,心想:

“我的车贷,房贷。要不是这些事,我想请假就请假,大不了不挣钱就行了。想想还是超前消费惹的祸。”

忽然,听见护士高声在喊:

“四床家属。病人把针自己拔了。”

不知是父亲听到了我们的埋怨,还是生自己的气,我跑到床边的时候,父亲两只鼻孔涨得像个烟筒似的,愠色布满了皱纹的脸颊,愤愤地将手里拿起的毛巾摔在地上,嘴里还用方言骂了一句,一头倒在被子上。

兄弟姐妹看到父亲的举动,面面相觑,不敢再有声息,缄默地看着他在发怒。随时准备应对严厉地斥责。对峙了好久,正好弟弟宝基进来。他看到我们对峙的局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多言。轻轻地拽了一下我的肱肘,我跟着他出了病房的门,只听他喑哑着说:

“哥!咋那?因为我回来晚了吗?我刚把娃接回来,没有耽搁时间呀。”

我又看一眼弟弟宝基,他又喃喃说:

“咱村子学校里没有孩子上学了,都到城里去了。我也没办法,也得搬到城里去让娃上学。”

我听着宝基还在解释,就沉稳地给宝基说:

“不怪你,现在咱爸正在生自己的气。他把吊瓶的针自己给拔了。”

我的话音刚落,刚才的护士领着大夫来到我的跟前。只听大夫庄重的神色对我说:

“病人得的是冠状粥动脉间歇性心脏病,不能生气,随时有突发的可能,作为家属不能大意。现在要做到的是不能再让病人伤口感染。本来病人心烦急躁,心绞痛。伤口感染更要增加病人的压力,很可能复发病情。”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似乎看到了碧霞大夫的身影。蓦然谛听着她的嘱咐,铭记在心里。心里想了想:先做一下爸的思想工作。我走到病床前,看着他布满愠怒的脸颊说:

“爸!您也不要生气了。这是我们作儿女的不是,没有照顾好您。您一辈子也不容易,年轻时经过三年自然灾害,饿过肚子;农业社劳动,拉架子车,受的罪我们也知道。这几年,我们也没做好,您是自己做饭,自己照顾自己,也没有享一天的清福。现在您也不要让我们光耀门楣。您给我们兄弟姐妹成家立业也就完成了您一生的任务了。您只顾颐养天年了。您现在也有病,身边不能离开人,孝敬老人也是我们应尽的任务,您也不要有啥顾虑。特别是您这个病不能生气,万一突发可咋办?”

我说完这番话,父亲的脸颊上渐渐地恢复了平静。我和兄弟姐妹一起出了病房的门,我给他们说:

“以前,咱妈生病的时候,咱们年龄还小,想不明白事,把妈的病也没当一回事去好好治疗。现在只有爸一个人了,咱们要重视爸的病情。现在来说,人人都忙,再忙也不能“草菅人命”。我意思咱们都把自己的事放下,轮流管咱爸,让咱爸恢复了病情再去做咱们的事。在这里我再提醒兄弟姐妹一句话,以后不要看别人干啥去干啥。一窝蜂。自己要有脑子,掂量着,量力而行;步步为营,超前去消费,最后还是自讨苦吃。”

兄弟姐妹听了我的话,都默默地低下了头。只听宝基诚恳地说:

“宝明哥,您说得对,还是上了大学就是不一样。我听您的,您给咱安排,看怎么管,我就照您的意思去作。”

这时,小妹也来到这里,听到宝基的话也立即说:

“就听宝明哥安排。”

我正要安排兄弟姐妹轮流值班的事,听见父亲在病房里咳嗽几声。我立即走进了病房,听见父亲喑哑着声音在说:

“宝明,我想了想,你不用管,我过几天就能行了。还是该干啥干啥去!”

我惊诧地听见父亲执拗的还是以前的态度,一下子就傻了。徒然心想:我等于刚才白说了些空话,让父亲彻底推翻了。父亲仍然坚持着他的老观念。我束手无策地蹲在了地上。心里有个可怕的声音在说:父亲的病不好医治了。

过了几日,父亲脸颊上的表情显得更难看。心事越来越重,让人无法理解。我只有喟叹一声......

 二零一九年九月九日于梨园路

作者简介:先禾,生于一九六三年,陕西岐山人。文学爱好者,新浪博客:追风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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