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先植：《赌王之王》
如果你在头半个小时，不能在赌桌上找出那个嫩草，那么你就是那个嫩草。
——《赌王之王》
当我初步洞悉了《喧哗与骚动》、《我弥留之际》、《枯枝败叶》、《我的名字叫红》、《虚构》等小说的叙事艺术后，我一直迷恋于高超叙事艺术的作品，我一直习惯用非线性复线叙事视角，采用神秘叙述技巧的标准来审视和解构任何一部影片，我一直钟情于《记忆碎片》、《不可撤销》、《罗生门》、《盲打误撞》等类型的影片。
可是，等我一个人安静地躲在房里，待足2个小时左右，看完《赌王之王》后，我的思维观照突然打了个转弯，我想，没说错的话，应该是打了一个急转弯。
我不是一个赌徒，或许是一个赌徒，也许也算得上一个投资客。我于2016年第一个交易日进入资本市场以来，我业余的一部分时间混迹在A股市场上，中途沉沉浮浮，资金账户浮盈浮亏，坚持阅读证券投资书目，浏览公司财报，关注经济态势，在现实里我几乎没有长久地逗留过任何一张赌桌，但一直关注着资本市场的搏杀，这一路走来，对于赌徒和投资，我深有感悟。当我第一次看完《赌王之王》时，对于该片的叙述，非常震撼，再看时，我更震撼于它大胆地使用简单的线性叙事艺术来处理整个影片的结构和语言，情节的成长。这之前，我一直排斥简单的线性叙事，简单的情节，简单的语言呈现，甚至是废话因子的加速生产。
看过几遍该片后，我突然想起了海明威的小说《老人与海》，我几乎重新审判了我的阅读经历和取向。我之前疯狂地迷恋多样的，复线的非线性叙事技艺，也写过一些这样操作的小说。之后一直处于封笔的状态中，我几乎走向了绝境，苦于找不到适宜自己的叙事艺术，一直把手中的笔囚禁起来。当再次抽出《老人与海》时，我突然看到了线性叙事的魅力，海明威在处理结构跟语言，甚至是情节推进时的那种没有技巧的经验魅力支撑起了这个小说的伟大，而《赌王之王》就是这样的一部杰作。
该片叙述迈克曾经是个以赌博为生的赌徒，但是他下决心洗心革面，永远脱离扑克人生，并且进入大学读法律专业，走律师这条道路。同时迈克也对自己的女友保证再也不涉足赌场。虽然这样的改变使他似乎迈上了成功之路，但这一切都比不上扑克牌赌局带来的惊险刺激。不久，迈克最要好的朋友虫子出狱后，情节也开始慢慢地成长起来。转折性的情节是虫子欠了黑道一大笔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偿还，否则，就要以命抵偿。为了救朋友，迈克只好重操旧业，回到回报最高，风险也最大的赌场。如果他们不在五天之内拿到15000美金，两人的命就会丧于地下赌场之中……
我觉得这才是一部真正的赌片，它把人的赌性，甚至是熔铸了历史上一切赌局的赌性和人性本质，在线性叙事的缓慢过程中展现得淋漓尽致。虽然曾经迷恋过成长过快的事物，但我更倾向于一种缓慢成长，甚至是偷偷发芽、缓缓成长起来的事物，这一过程和这一过程的结果都具有魅力。
这部片子不同于香港赌片系列，靠夸大的赌技炫耀，美女明星阵容，亿数计的筹码，激烈的赌局演变，外加善恶势力在现代技术的渲染下进行格斗的场景来博得一时的眼球，大多当时热血沸腾，过不了多久便很快结冰尘封了。而《赌王之王》在平缓的线性叙事中，由经验魅力支撑起来的内发动力架构着片子的结构，操弄着片子的语言，推动着情节的成长，深入骨髓。它靠的是在精心设计的编剧和精心挑选演员的基础上，对赌性心理和人性心理的深入把握和利用，对赌性和人性的经验重组叙事才能达到如此精致的地步。记得为了拍好戏，片中的迈克和虫子在现实的扑克牌俱乐部亲自进行操练和深入观察，把握赌徒的一切动作。我混迹在资本市场中和阅读了一些证券投资投机的书目后，我对影片的旁白叙述深有体会，觉得这个片子的每一句旁白都是经典，甚至是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呼吸都非常的精美。
“这里的人会告诉你，你可以靠玩牌为生，这就是一种工作”影片以迈克的出场开始，一开始就以倒叙的手法切入，迈克在地下赌场输得一败涂地，之后的情节转向他“改邪归正”，不再涉足赌场。在这一过程中，影片进展的非常冷静，连迈克惨败后的情形以及和尼克什在赌场外对话情景都是如此惊人的冷静，迈克此刻几乎“倾家荡产”，放谁身上都会躁动不安，尤其是一位法律系的学生。但是影片在这一环节的处理却是出奇的不动声色。这种手法似乎贯穿整个片子的叙事，表面不动声色，里层暗云翻滚。这种效果有种物极必反的冒险处理。当时，我很惊讶这种冒险的处理技巧，但是之后我感觉是我多虑了，在看的过程中，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进入了角色，内心早已创造了所谓该有的“暗云翻滚”。这之后，诚如大多数人说的一样，迈克回归正途。如同我们在长辈的教导和指点下回到学业，回到正轨，干起该干的事情。迈克干起了跟生活和法律系相关的事情……
就在这时，虫子出狱现身了。生活的好多事情都在我们感觉完蛋的时候，出人意料地又重生了。片子的情节就这样继续成长。当时我看到迈克把一辆吉普车开到狱墙外，接到昔日的好友虫子时，我认为他才是真正的赌神，正真的主角。我这样认为，是因为我还依旧待在非线性叙事，玩弄叙事技艺的思维旋窝中。但是随着他的一出场，甚至是在狱中的现身，继而之后关于他的情节演进，他只不过是一个出千老手，在赌场杂耍的家伙；只是顾及眼前利益，没有长久眼识的家伙。在我们现实生活中，有好多这样的“出千者”，追求捷径，追求短暂的享受，甚至追求一劳永逸。在赌场，在投资市场，这种追求小盈小利的技巧是大忌。结果确实如此，迈克在虫子一步步的陷入中，在虫子一步步的牵引下，不得不重出江湖……
迈克丢去法律的学业，失去美丽动人的女友，带着债台高筑的压力，跟虫子一起配合，连续几天横扫地下赌场，最终由于虫子的出千惹祸上身，两人被打的两踏糊涂，几乎被掏空口袋，两人分道扬镳。迫于债台，影片的最后一次赌局由迈克一个人出场，再次与影片一开始在赌场中掏空迈克口袋的克格勃一决胜负。结局以命运之神光顾迈克结束，他带着胜利，推倒债台和还清教授的钱后，与已经分手的女友匆匆道别后，背着大包，带着剩下的筹码赶往肯尼迪机场，赶赴拉斯维加斯，奔向自己的内心所向。
整个最后的一场赌局，一对一的对决中，一如既往地没有盛大的特技表演，没有上亿的筹码，没有性感的美女，整个赌局如同在一种经验设计，安静的海面自然地流动着，底层却是赌性心理的激烈搏击，尽情演练，把迈克慢慢成熟的变化感悄无声息地展现出来，把一名成熟赌客的气质干得如此精湛。
迈克得以重出江湖，重回赌桌，除了虫子赌债这一外因的牵连，迈克对自身的慢慢认识和回归，还缺不了一位教授的指点和支持。教授和迈克的谈话中，教授说，因为通过我对《塔尔木经》的理解,我没在那里找到上帝；我从教会学来的最重要的就是，我们不能逃避自己，我们的命运决定了我们。教授的话语和经历进一步启迪了迈克，至此，迈克深信不疑，回归到自己真正的内心，从此踏上属于自己的征途。影片对这一情节的处理非常谨慎、严密，杂进线性的叙事，顺水而流。其实，在我们生活中也有这样的“教授”，你也许遇到过，也许还在遇到的途中。
整部影片基于深入理解赌徒心理的经验魅力来操作整个剧情的演变，利用具有推动性的旁白来推动情节的自然行走，节奏在平稳中显出紧凑感，在表层下波澜不惊，这种利用简单线性叙事手法来操控，利用没有技巧的技巧来操作是该片的精致所在。这些都归功于精致的编剧，精致的导演，精致的演员等三者的合力效果，归功于每一步的精致过程。这种简单的线性叙事，没有技巧的技巧叙事，个人觉得与海明威的《老人与海》这部小说的操作如出一辙。
对于影片的主题传达，我还是热衷于非线性的选择，取向多样性，在此，我选择缄口不言。对于影片主角迈克的选择，他在拉斯维加斯是否真的走上职业牌手的道路，还是输的一贫如洗，我不会一锤定音，但是对于迈克在影片中回归自我的那段历程，我希望每一个人都应该有！曾经或者现在……
最后，以影片中的一句间接引语来完结：一旦生活上了正轨，其他的东西会随之而来。
▲著名作家刘富道为相子诗生活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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