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向阳 |​ 我与一座城

我与一座城

文/熊向阳

  我来襄阳已经整整十八年了,襄阳有着二千八百多年的古老建城史，在这座城市里生活、学习、定居，俨然就是故乡了。一条汉江穿城流向长江，带动阳光的味道，连绵的岘山，四季里宽阔无比的变幻。人在山水间行走，穿过草木间的落英缤纷，在动静有序的疆土上，总会留下奋斗过的足迹。

      山的起伏辽阔，延续秦岭的气势而不走偏锋，像一个又一个的马背，驮着季节的节奏。阳光横过来的时候，更高的山，更蓝的天，就会更辽阔的连成一起。当我骑着红马驹，顶着黎明踏入山道的时候，春天涌动的鸟鸣，铺在大片大片的茶园里，采茶的姑娘向我招手。举过山的八百里清风，满手深情攒着细小的芽儿，马不停蹄采摘波涛状起伏的新茶，嚼上一口，感受自然的味道。从山南到山北，阔绿连绵、阡陌纵横交错之中，总让人品味大地奉献的草木馨香。

 一座山打开春色的辽阔，更染透了一江碧水。白色的鸟击水而飞，舒适唯美，行人穿过古老的城墙，在问候语里相互碰撞，闲游、唱戏、一起老去。我在青砖绿瓦的北街开了间小茶铺，正好穿过临汉门的中轴线，可以听见一条河流的春秋呼哨，以及火车飞驰的震颤。我的客人们来来去去，自在如常，在一杯又一杯中深情品茗，仿佛这河流的味道就在茶叶缓缓浮沉里面凸显。清晨到黄昏，古色古香的茶案上氤氲着人间的烟火气息，把整个山水以这样一种方式重新打开，把日子的艰辛和温情沏到壶里，开始新一天的荡漾，就会理解生活的意义。

      父亲来襄阳城已经四十年了，当初的情形他总同我讲起。说到年华似水，如潮水般涌动的思绪，在绮丽的夜幕下恍然如梦。改革开放之初的襄阳古城商业兴盛，轻纺工业、电子工业、陶瓷工业、电力工业迅速崛起。处于南北交融的地理位置，让许多追求美好生活的人在这里开启梦想。父亲爱唱戏，会吹唢呐，他和一起来的老乡组建戏班子，接一些红白喜事和商业演出。那时候，条件艰苦，为了赶一场事，又是坐船，又是翻山越岭，在城市乡村，山水之间穿梭往来，一个日子牵扯到生死，把人间的悲欢离合装进唢呐，让一条河流带向远方。

翩翩起舞的白鹭飞过远山的脊梁，划过云的白腰，芦苇高贵冷艳的微微荡漾，吹过天地的风，在月亮湾湿地公园里浮动。六十岁的父亲还唱戏，还有老魏、老李、老吴、现在不过是娱乐娱乐，他们拉着二胡，敲着梆子，弹着琴，父亲走走台步，吼吼嗓子：“有为王那个坐江山非容易，全凭文武保华裔……”对面是山河，身后是霓虹闪烁的高楼，古老和现代交流于此，感受人文厚重和辉煌。有人跑步，有人跳舞，有人练拳，有人发呆，有人拍照……大堤上万物欢腾雀跃，花朵摇摆，同一个青山绿水。

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我居襄阳十八年，早已融入其中，抚摸城墙之岁月，啜饮汉水之春秋。我踏遍它的每个角落，夫人城、昭明台、襄王府、绿影壁、古隆中、黄家湾、万山、唐城、习家池、承恩寺……处处彰显古城之韵味，人文之自信。城市快速发展，山水和谐，常怀南窗以寄文，有黄酒盈樽、牛肉面相诱。清茶香漫，看倦鸟飞还，云心流过。山水怡人而忘返，感悟时代变化之美，游目骋怀，崇山峻岭，清流惠风，令人感慨万千。

山水在这一片天空，画出江山大美画卷。我在这山水之间俯仰观听，一任清风明月。临江听潮水涌动，对酒当歌，以梦为马，驰骋荆楚疆场，扬起那采茶姑娘的笑，哒哒复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