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903室
作者：张淑红
“医生，我爸的病？——”刘强弯腰询问正在看CT片的大夫。
“你是刘玉刚的二字？”专家大夫抬头看一眼刘强，刘强点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办理住院吧。肺部有大面积阴影，初步诊断疑似肺肿瘤。”
刘强顿时天旋地转，即使是一米八的大个也感觉天正压着他过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爸爸才53岁啊！”刘强艰难地挪着步子，爸爸就在门外的休息椅子上等着他呢。不能哭！虽然大夫说“疑似”，但他清楚大夫说“疑似”的分量！我不能在父亲面前哭，我现在是爸爸的大山！刘强强忍着泪水，仰起头，深吸一口气，试着笑一下。十几步的路他挪了半天。
刘玉刚坐在休息椅子上手捂着胸口，咳嗽得厉害。这个感冒怎么这么厉害呢？两个多月了，发烧、咳嗽，吃感冒药也不顶用，后来咳血了，有时气短，是儿子执意到这市医院来作检查，刘玉刚想，要是我这两个月出去干活，或许就不能感冒了。人呢，不能闲着，闲出毛病了。平常农忙结束后，刘玉刚都是外出打工挣钱的。话说今年这三伏天也太热了，没有合适的打工活儿，庄稼地这时也不需要侍弄。
刘玉刚看着儿子从诊室出来，儿子一米八，在学校篮球队，身体匀称结实，面部棱角分明，穿一身运动装，英俊帅气。儿子今年大四毕业了，考研成绩也应该出来了，听儿子口气考研是没问题的。儿子从小到大都很懂事，在大学里是学生会主席，年年拿奖学金，经常做社会实践活动。儿子就是刘玉刚的骄傲，满脸笑容看着儿子向自己走来。
“爸，大夫说没啥大事，只是需要进一步检查，住院检查。”刘强轻松地说着。
“住院？得几天？”刘玉刚皱着眉。
“没几天。我去办理住院手续。你等着我，爸。我一会儿回来。”
刘强办理完手续，领着老爸到住院部九楼肿瘤科护士站报道。刘玉刚被安排到903室3床。刘强去大夫办公室了。
刘玉刚换上病号服坐在床上，管床大夫过来询问病史，近来状况，作完记录离开了。其他病床上都有病号，或躺着或坐着，有的正在输液，有笑着说话的，有痛苦呻吟的，有一言不发的。这都是什么病人啊？刘玉刚心理琢磨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邻床4床60多岁的大哥“大哥，你什么病啊？”“咱们都在肿瘤科住着，你说啥病？都是癌症！我是胃癌。”大哥笑呵呵，像是说别人得癌症不是自己似的，很轻松。“兄弟你啥病啊？”刘玉刚意识到自己病的严重性，“我总咳嗽，发烧、胸闷，咳血。”“那你就是肺癌了。以前有个住院的和你一样，回家了，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大哥说癌症就像说那是大白菜一样轻松。刘玉刚顿时像瘪了的气球，怪不得要我住院。我怎么能得癌症呢？我还能活多长时间呢？刘强还没工作呢，孩子还没结婚呢，我任务还没完成呀！刘玉刚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不能让孩子看到我伤心！刘玉刚抹了一把眼睛，喝一口水，稳定一下情绪。
“兄弟，来这儿了，你就安心治疗，积极配合大夫治疗。心态要好，死，对于每个人来说都一样，只不过早晚的事，早走早享福去。活着就快快乐乐地活着。我家老太婆说我没心没肺。没心没肺活着不累！你看看旁边5床的小孩。”大哥指着5床。
5床是个16岁的小男孩，高中生，瘦骨嶙峋，一双大眼睛深陷在空旷的眼眶上。他高兴地和妈妈说着什么，妈妈也十分瘦，褪了色的淡粉色上衣松松垮垮，可以看出妈妈先前应该是比较胖的人。男孩是淋巴癌晚期！多好的年纪啊，刘玉刚在心里惋惜着，好可怜的孩子啊！
1床是83 岁的老大爷，一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旁边阿姨问他要吃什么，他也不说话。阿姨是护工，老大爷只有一个儿子，在美国定居，据说是博士，年薪二百万，每年都给老父亲很多钱，可就是没时间回国照顾父亲。这次住院时老大爷的侄子给送进医院的，请护工照顾。侄子工作忙，老人身边没有亲人陪。住院期间，儿子在回国出差间隙来看了父亲一次，匆匆就走了，给护工预付了半年工资。老人心理的伤痛可能比身体还要痛，大夫说老人有抑郁倾向。
“疼死我了！疼死我了！让我去死吧！”2床43岁的大叔在床上翻滚着，大声喊着“什么破放疗化疗的，有什么效果！疼死我了！——”直肠癌已经折磨他四年了。
“护士，护士，我要回单间。吵死了！”6床梳着大背头的67岁的某退休局长喊着。他在春天查出胃癌就一直在这家医院住着。开始时住单间贵宾病房，后来觉得寂寞，就搬进这普通病房。住几天，觉得这里吵，又搬回去。这是第四次又要回单间去。
刘玉刚看着这一屋的病友，五味杂陈。
屋外有人嗷嗷哭，让护士劝走了。是907抢救室又走一个人了！
各个房间都静下来了，人人都沉默不语了。
看着儿子走进房间，刘玉刚高兴地说：“儿子，我进病房感觉我的病好了！”刘强一愣，看一眼父亲，心理酸酸的，脸上堆着笑“好，好，爸，喝水。”递一杯水给父亲。
2018.11.14
文/张淑红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张淑红，微信名：厚德载物，高中物理高级教师，心理咨询师，爱好旅游，爱好文字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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