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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新作]​徐全胜的随笔《漂泊日记 》



徐全胜,1973年出生于大冶刘仁八徐天宇湾,当代的泥瓦匠,以仿古建筑为主,漂泊不定,多居古寺道观,游走在故园他乡,闲暇之余,不甘堕落俗流,厌恶赌博,好饮小酒,看看书,上上网,性情淡泊,别无所好。

漂泊日记

这半生,漂泊已二十多年,旅途中奔波的经历,好多都已淡忘,但是,某些平淡无奇的一小段,却在我的脑海里烙下记忆,挥之不去。  

前年夏天从新疆的霍尔果斯回家,那时正是这新疆的江南最美的季节,(家里火热难熬,这里清凉如秋)我坐在伊宁去乌鲁木齐的火车,八点太阳还没有下山,坐在车上,望着窗外皑皑雪山下的绿色草原,草原下面就是农作物,绿的玉米,黄的向日葵,特别是那紫色的薰衣草,释放诱人的清香.那景色雄壮磅礴又不失秀美旖旎,令人心旷神怡,豪情油然而生,是江南老家无与比拟的,在这归家心切与对此景恋恋不舍中,搅得我不能平静,车上一成年女子,和我刚好一个座位,她虽年轻不再,但是气质非凡,我们便攀谈起来。原来是老乡,她老家黄冈武穴市,年少时在黄石生活过,十九岁便到新疆,把一生最美的的时光都献给了在西北边陲,刚来时满目凄惨,心生去意,如今孙子都上小学四年级了,落地生根,故乡只是永远的回忆,新疆就是她的真正家乡,也许是同乡的情感吧!她劝我留在新疆,给我一个地址和她的电话号码,让我在巩留县的73兵团落户,当时她的像啤酒易拉罐的mp3正在播放央金兰泽的爱的思念,……让她的舞步踩着月光,把我的梦从天涯牵到你的身旁……,那悠扬动人的旋律,伴着渐渐降临的夜色,乌苏啤酒的甘冽与醇厚,与天籁之音混合在一起,天之涯的美景和遥远故乡的牵引交迭。我的心一片空灵,希望时光停留在此刻……  

回去以后,我纠结了好久,家乡的好多人和事,曾经让我黯然神伤,倍感失望,恨不得远走他乡,一去不回,但是我慢慢发觉,家乡那永远依旧的山山水水,在我灵魂深处刻下深深烙印。难舍那故乡江南百花齐放,莺飞草长:清浅荷塘,蝉哥高唱。橙黄桔绿,丹桂飘香,还有那翠竹中的寒梅绽放。还有我那曾经耕耘收获,现在荒芜不堪的田野,还有那八十多仍然健在的爹娘。我怕我多愁善感的心经不住乡愁的煎熬,在高鼻深目人群里,在富有异国情调的新疆,会不会出现:午夜梦回归故园,乡思一如乡路长,遥望东南心茫茫,难把他乡作故乡。我有时真恨自己太懦弱,放弃以前的一切,从头开始,也许,人生的沙漠会有一片绿洲……

这华北大平原的秋啊,来得也太急促了,让人措手不及,狂风晚来急,呼啸而过,如千军万马在毫无阻拦平川上肆虐,无处躲藏,大风刮了整整一夜,白天风势依然强劲,天空中的云彩就像那被抛乱撕裂的女性的夏装,五颜六色的,东一堆,西一片,一片狼藉,凌乱,飘荡,那风也不顾及树叶对夏的依恋,还没有黄,就吹落一地,如一片片写满情诗的信笺,飘零着,忧伤着凄美。

遥想故乡江南的秋吧,多像善解人意的多情美少妇,成熟,娴静,生怕勾起你的悲秋情怀,静悄悄的,在你毫无感觉中慢慢改变一切,永远清晰,明朗,却不失柔情。我们家乡的小镇,四周高山环绕,只有几个小关口与外界相通,那村庄就像熟睡的婴儿静静安躺,再大的风也被阻挡,那秋风总是轻轻的,凉凉的,为你驱逐夏日的酷暑,依恋还来不及呢,何来愁绪?天空就不用说了,远离北方的雾霾,自然秋高气爽,风轻云淡了。绵绵秋雨情,那雨没有那春雨的伴雷而行,让你心惊肉跳,也没有夏天的暴雨磅礴,只是不大不小静静的下着,剪一帘秋雨,望着窗外,再浮躁的心也会平静下来,忘了时光流逝,淡淡定定。望穿秋水,不见伊人,秋水没了春潮带雨晚来急的激情丰韵,却有着宋词意境里的清瘦,瘦了思念,衣带渐宽,始终不悔,那深沉的脱俗的美,那平静的水面下,溶入了多少古今多情人的凝眸,不要惊动那平静的水,让你的心灵跟随你的眼眸,和深蕴情思的秋水默默倾诉,告诉她你那不为人知的一段情愫吧。秋实中也少不了花,丹桂飘香已过,不要黯然神伤哦,菊花也快开了吧!白的黄的,家的野生的,盛开在农家小院,街道两旁,还有那田野山岗,我最喜欢还是那野菊花,顽强的生长,激情的绽放,有着家花难于比拟的淡香,采集一束,那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扑面而来。最最期待的还是那一树枫林,在略带寒意的深秋,像火一般燃烧着绚烂,燎起我的情丝缕缕。

让记忆的长线引着你,穿过这浓浓雾霾,在远去的从前的冬日里停留,应该也是这节气吧。

那时的天空湛蓝湛蓝的,感觉日子也悠悠然,无忧无虑的慢着。

应该还没有等到冬至吧,赶上天气稳定晴好,村庄的妇女们,还有母亲,就会挎上大篾篮子,到野外的苕窖里,挑选那储存已久糖分已足的上等红苕(白的只能打苕粉),洗净后削皮,待到有月亮星星的晚上,放在柴火灶上的那口大锅里煮熟后,捞起来用擀面杖捣的稀烂,撒上剪细的星星点点的桔子皮,然后分放在搪瓷脸盆里压实,蒙上毛巾,第二天早上就在架好的竹席上,把那苕泥切成片片,往往还没有等到母亲剪完,我就背着书包上学了,迎着初升的太阳,那硕大圆圆的毫不刺眼的红太阳,我总是感觉老像那脸盆印子的苕泥,年的味道就在心里温馨的酝酿。

我总是搞不清楚那米泡的米是怎么做的,只知道总是和那苕角坯子一同晒着,只要不下雨,晚上也不收回家,让白霜寒透,可能就是吸取天地日月之精华吧!那程序要经过好多天。

待到腊月十几二十边,离过年还远着哩,年味就迫不及待的呈现,那时的人们过着半年辛苦半年闲的乡村生活,虽然都没有多少钱,但是,日子过得不急不慢,适意悠哉,村庄到处是闲人,充实热闹,家家门口堆满了柴堆子,还有那劈好的片材,整整齐齐的码着,那可是专门为过年准备的哦,那时节,最忙的就数妇女了,一大群妇女聚在一起,协力合作,把那放了一年的米泡砂拿出来,黑黑的,我如今也搞不明白用什么做的,放在锅里翻动炒热,然后放上苕角坯子,或者冻米,奇迹出现了,褐色的苕角,像变魔术般的变成金黄色,那褐色的米也瞬间膨胀,变得好白好白,香气弥漫,如果不怕麻烦,在另外一口大锅里,烧上一大锅开水,那是烫米皮子,用方形的平底铝托盘,里面倒上一大瓢乳白的米浆,米香四溢,一张形色如白丝绢般的米皮子就好了,往往我总是迫不及待的卷起一张,不用包什么,大快朵颐,煎饼果子都不及那个味啊!

父亲最忙的时候到了,他总是成为乡村里的焦点,挑着他那米泡机,游走于一个个村庄,那熊熊燃烧的炉火总是围满了人群,最可爱的是一群小孩子,就等着那春雷般的声音,在一团热腾腾的白气里,去抢那飞溅的爆米花,你推我攘,你争我夺,忙得不亦乐乎。

二十几了,该打塘鱼了吧,那塘周围总是围满了人,小孩子们总是拿着竹篓子,提桶端盆的,在闸门的水沟里,一道道设防,生怕漏了小鱼小虾,回家的路上向别人炫耀着辛苦所获。塘里的捉鱼的早就忘了寒冷,搅得满塘鱼一条条跳跃混乱,岸上喝彩声此起彼伏,将年味推向高潮。

还有油炸的好多年货,也难一一尽述,现在早就不做了,那种叫风消什么来的,米做的吧,好多年没有吃了,那雪饼可能就是根据那仿制的,现在就是吃旺旺雪饼,也找不到当年的味了。

如今什么都有,时光就像那高铁一样,把过去远远抛在后面,乡村也是只剩老弱妇残呆着,毫无生机,在外的人啊,要嘛好多年都不回来,就是回家,也是来去匆匆,家啊,早已非复旧模样,少了浓浓的乡情,已经变成了稍作停留的驿站了。

总是情陷春的深处不能自拔,春分刚至,所有多彩春意此消彼长,杏花虽然已谢,满树却增一片醉人新绿,羞得绯红的桃花此时笑得最艳,夹岸桃花啊,总是让人柔情万缕,诗意盈然,少了佳人笑靥的相映红,桃花却独自将倩影倒影于一泓春水,在暖暖春风里摇曳,在 微波潋滟里将花意悄悄送 。

垄上的油菜花花期怎么这么长,依然金黄一片,绿毯似的草地上点缀星星点点的小花,不知名柔弱的小花啊,怎忍践踏,花开就一次,管他结果如何,岂能错过,盛开就当尽情释放所有,面对春的繁花,有时静静的待着已忘言,是迷恋,亦或,怕惊扰那隐隐花魂。

拉上窗帘半掩窗户,且把一畈蛙声当成摇篮曲,让夹着花香的微风轻撩我的窗帘,在春意阑珊的夜晚伴我入梦乡。

春眠不觉晓,总觉得睡不够,在几声清脆婉转的鸟鸣中醒来,想好好睡一下,但是,春早人勤啊!就是不做事 ,那满大地的春意也搅得你睡不着,春天,一切都是萌动的,寻梦,何需去远方,这江南的春意让我沉醉不醒,不忍离去,我怕我远去归来时,又错过了一次花季。

喜欢雨,无论身在故乡或他乡,亦或任何季节,细雨霏霏还是大雨滂沱,白天还是深夜,不需任何理由,就是喜欢。

喜欢闲暇的时候,天空下着雨,伫立雨幕前,让雨声掩盖所有杂乱无章的掺杂喧嚣,让雨点洗涂沉积的尘埃,让空灵的心独享一份恬静,书写一抹情怀。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欣喜:还是人成各,今非昨,雨送黄昏花易落的神伤,在雨里一一鲜活,人生旅途中有着不期而遇的欣喜的往事,更多的却是痛彻心扉的感悟,在雨中清晰着,在风雨中凌乱的交织着。

慢慢地厌倦了,自己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到底厌倦了什么,只想一个人静静的,静静的撑一把雨伞,慢慢的走在雨中的田野,不用明确的方向,让雨水洗去心灵的尘埃,心境也如这此时的天地,纯净而静谧。

到底是怎么了,越来越喜欢安静,在岁月深深处浅浅安坐,戴上耳机,听一首自己喜欢的老歌,让涌动的思绪,重新游走在往事最深处,在光阴的渡口,看绿色荒芜了来时路,却永远等不到返航的船儿,欣喜,悲伤,已无所谓,只愿独守心灵一隅的宁静。

时已盛夏,深深的绿已掩盖了花色,那没有芬芳的木槿花即使无人问津,依然自我绚烂,艳若桃花。总想执笔啊,但是,闻不到春的姹紫嫣红的芬芳,不见了烟雨蒙蒙落英缤纷油纸伞下佳人空惆怅,一任野草锁定了地平线,荒芜了心田。无处可写。

每一个季节,总想采集自己喜欢的应时之花,插在光阴的花瓶里,让一年四季花香满屋,就算是寒冬里,天空一片沉迷的铅灰色,我也仰望苍穹,捧手向天,期望片片雪花融化在手心,冰洁我的尘染的心房,白雪皑皑,踏雪寻梅,只要有心,每个季节都是花季。在自己小小的天地里,不惊不扰,安享一片静谧。

可是啊,漂泊的路上一路奔波,一路错过,故乡园里的时令蔬菜应该吃了好几茬,小女儿也放假了,在语文作业本上重复歪歪扭扭的书写,:爸爸什么时候才回来呀?简简单单几个字载着多少深深的思念呵。

我总想写诗,让平淡生活在诗行里飘逸馨香,但我生活里没有诗,有人说,写诗要有爱情,,就像写花,心里要有花的芬芳,纵有感触万千,总被现实的凄风苦雨所摧毁,就是想写,也无关浪漫。

慢慢地知道了,这个年龄不能谈爱,早过了青丝飘逸的年少,到如今两鬓微霜,爱应该有年少时的风花雪月,但是,更多的却是平淡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醉酒后无微不至的关怀,喋喋不休的埋怨,临别时生怕衣服带少啰里啰嗦的叮嘱,都是岁月沉淀的最真的爱,所有的一切都蜕变厚重的亲情。

有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累,心累,总想写点什么安慰自己,寥寥几句,却让疲惫一览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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