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
秦砖落入巷道
汉瓦落入里弄
杜甫落入秦州
李广落入百姓间
藉河落入渭河
天穹落入秦岭
它们都落入了天水
我于公元二零一七年
乘高铁
转公共汽车
买三个苹果
和一斤核桃
再吃一碗天水碎面
然后在街上遇见
五百年和八百年的
国槐后
我落入民间
天水碎面
某一年
我和诗人叶梓
在藉河岸边
吃天下最好吃的面条
最碎，最味，最鲜
且酸辣的面
虾皮和蛋皮
漂在细菱状的面片上面
最好看
他一碗吃完
又喊再来一碗
天水方言的雀舌头
比不上
这最入味的秦人腔调
好多年后，天水
不曾再有这好听的
叶梓说话
天水碎面
一碗吃完
再来一碗
秦岭的天水土豆
阅不完的秋色中
我只尝一个苹果
呃，这些苹果跟
摘下的核桃一起
在秦岭山下的虎皮沟
又和土豆摆在一起叫卖
苹果一斤两元
带皮核桃六元一斤
两元一斤土豆
随后我只买了土豆
我想把秦岭的
天水土豆
带回秦岭的关中
我想来年种植的
还是天水的
秦岭土豆
佛相
我登麦积山
观佛
人高马大的佛
面呈远方
普渡众生
长着雀斑的我
在它脚下，仰面朝它
显得渺小
佛面女相的它
头大，身子宽
屁股显得特别大
我一直盯着它看
用手机给佛拍了张照
手机里的佛
佛面上也有雀斑
它，目光躲闪
人身佛面
我沿着麦积栈道
不停地抬头看佛
那些佛
在看着远方
就像我不抬头时
看栈道上的人
我看见他们的背影
他们也不回头看我
彼此大抵一样
我想走在我后面的人
也会在看佛
也会在看我
有一个同行的诗人
在看佛的时候
不忘在看我的时候
给我拍了张下半身照
伏羲庙
庙前的古柏
今天听到了雨声中
我的履步
但它们仍然不动声色
免于我默于心里的话
但我依旧喊出
伏羲，我来了
此时此刻
每一处木格窗花
都有铜钟回声
跪天水
跪天地
跪伏羲
跪李广
跪李白
跪杜甫
跪渭河
跪秦岭
在伏羲庙前
我的每一步跪拜
都粘有天水的泥和土
葫芦河
车堵锦带峡
看见一条黄色的小河
在秋色中流动
如果不去细看
它也就流走了
大地湾遗址
石，骨，玉，陶
这残留的人类文化的舍利子
还继续需要火烧燎绕
这些越来越精致的器物
和八千年前的人类骨头
依然散发他们身体的霉味
哦，人类的文明
要比这些美丽的斑纹
暂短的多
西枝
赞公和尚的西枝村
在公元759年的某个下雨天
杜甫来到他家的窑洞
酒，微醉时
杜甫说，在西枝村修口窑洞
没钱的杜甫谈何容易
这口并未修成的窑洞
在我心中
已成一口诗歌的深井
异乡的丑陋
无出左右
但我也想
如果杜甫在此安营扎寨
他今天的这些孩子们
也住在西枝村
种苹果，修路，卖核桃
也不过如此
放马滩
周人把秦人驱逐到西戎
西戎把秦人夹在
放马滩
养马
种草
他们把马种在牧草的地方
然后像这片放马滩
连成一片
长成这样的墓地
然后他们又把养的马
踩在骨骼上面
这些马装上铁蹄和马鞍
从此的故乡
就在身边
麦积杂诗
登麦积
不骑驴
一千年前修行
不念经
凿石而行
佛光照人
一个老石匠
每天凿洞
捏出自己的模样
有哀有乐
一个小和尚
照着这个模样
阿弥陀佛
今天的我
看见他们
洞门锁着窗
门牌上写着
32窟（北周557一581）
哄佛
我在麦积山门
路边小摊
买了一张葱花饼登山
同行者有
诗人甲，乙
他们问
你把干粮都准备好了
我说哄佛的呢
甲说，那烧香吧
乙说，供果啊
众人的那点作恶
和山里那些野果
哪抵得上
我的人间
万家灯火
恐高
山高细路远
杜甫在麦积山寺
我有通感
伟大的诗人
联合起来
恐高
麦积山中
在离地八十米高的麦积山上
苏敏告诉我
如果你扔一张人民币到空中
它会飞起来，我相信
鬼石扔了一张壹拾元
它真的飞天啊
飞到我的眼前
莫渡说你也飞一张吧
好吧
我摸了一下口袋
但只有手机
我想发一个红包
给谁呢
它能在我的手机飞吗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