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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楚文坛]史宏友的散文《竹有低头叶》




史宏友,湖北麻城人,四十年的教书匠,写了四十年的教案,退休了写它作甚;但是停不下来,惯性使然,就写了一本书《高中生成才与成人》。现在闲人一个,守着书房、卧房、厨房和一座小院落;偶尔敲敲电脑键,记下些许陈芝麻烂谷子,抑或兴之所至,想嘛敲嘛,自我把玩,唯此为乐。

竹有低头叶

出家门,慢几步下,向右转,朝西走,沿着金桥大道去市政府广场散步,往返在一个小时左右。  

去这个方向散步很频繁,因为可以不过马路,不仅非机动车道宽,而且人行道也很宽绰,不会遇到“横冲直闯”的车们,比较安全。所以,每天下午五点钟前后去市政府广场散步,基本上成为了常态。还因为,一个来回,夏天微汗,神清气爽;冬天全身发热,轻轻松松,刚刚好。  

当然,也少不了赏心悦目、怡情自得的乐趣。  

沿途要经过新东方、天吉和五月天等几个大酒店,几乎隔三差五也能一睹宝马之类豪车的真容。华灯初上之时,会展中心和市政府的广场上,霓虹灯下,音响乍起,舞者如云,舞刀弄剑者,一招一式,飘逸柔软,宛若仙子,一片歌舞升平。城市里特有的灯火辉煌的繁华景象,以及市井生活的气息俨然。  

散步之时,于我偶有流连之处便是竹林。对竹子没有什么研究,我能够辨认出来的无非是大家都知道的楠竹、水竹、苦慈竹、斑竹,墨竹、凤尾竹、棕竹等几种而已。虽然也知道苏轼诗中有“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名句,但是,至于怎么个“无竹令人俗”,我也不过一知半解。  

我喜欢竹子,一是因为刚上初中那会,我曾经向同学讨要苦慈竹做短笛和长箫,并且能够吹响,自娱自乐。其二,也是最主要的,它曾经帮我长高,这是否属实,只有天知道。小时候不长个,大人们就给我支招,说在没有他人看到的时候,你悄悄钻进竹林,选一棵又高又大的竹子,一边摇一边念:摇啊摇,我跟竹子一样高,要连念三遍。我试过,夜里做梦,不是从高处摔下来,就是双脚弹起老高。高人解梦说,灵验了,你是在长高。见着活鬼了,我也不是孙悟空,抱着自个双肩一摇,立马就杵着天了。  

会展中心西侧,有一小片竹林,应该是墨竹。市政府广场西侧,由南而北,成缓坡带状的一大片,该是琴丝竹,蓊蓊郁郁,密不透风;也有墨竹,丛立于健步道边。每到这两处,总会不由自主地短暂驻足,什么也不想,什么也没想,唯有亲近,仅此而已。  

你要是以为这些都算不了什么风景,但是,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冷不丁在你眼前晃悠几下,我敢断定,你会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在新东方和天吉两个大酒店之间,有一条向北通往陵园方向的深深的里弄。弄堂口,每天下午五点左右,一个瘦削的老头,像竹竿一样,独立着杵在那里,或似走非走地踱着步。老头姓甚名谁,不知道。  

他的脸像谁呢?像从前某电视台咏哥?对,就是咏哥。但是,老头的身材没有咏哥那么高,所以,脸,自然也就没有咏哥那么长。  

肤色像谁呢?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有别于“纯”黄种人。我想想,像从前某电视台剑嘴吗?有点像,但是比剑嘴的脸色还要更深一色。  

走路的神态像谁?你猜猜,你猜猜像谁,像山本叔。哈哈,那双膝微曲的样子太像了。山本叔走台步的姿态:双膝微曲,上身前倾,头往前探着,就像老家人说的无行而言——“嘴巴向前”的那一种人。这老头也是,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老头走路,欠着个身子,探着个脑袋,明明看着他在走,可就是没迈开脚步,如同走在冰上,怕前面有冰个窟窿,抑或是陷阱。  

至于眼神像谁,我不知道。鲁迅先生说过:“要极省俭的画一个人的特点,最好是画他的眼睛。”可是,这老头的眼睛,你着实没法写,因为,他从来不拿正眼看人,即使偶有对视,他的视线很快就挪开了。  

既然弄堂口两边是大酒店,婚宴总会不断。从豪车内走出来的,无论二八佳人,窈窕淑女,还是风姿绰约的贵妇人,他都懒得多看一眼。偶尔随着身后蹦哒蹦哒的响声,一个转身,与一个走路时头往天上一冲一冲的丽人碰了满怀,但是,眼神立刻瞅着脚下的地板砖,他绝不看第二眼。也可能是这情景勾起了老人家心中美好的回忆,如果再看一眼,就会对不起藏在内心深处的一生一世的“女神”。老人绝对不是贾府门前倚老卖老的焦大,动辄爆粗口骂人,真的,他丝毫没有恶意。那善良的神情好像是在说:臭美吧,想当年,我的那个她比起你并不逊色!  

对“绅士”怎么样?也很难说得清楚。我分明看到,西装革履、油头粉面、戴着墨光镜、腋下夹着黑皮包、眼睛长在额头上的“一表人才”,与他擦肩而过,老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视若空气,却又似乎在不经意间瞟了一眼,态度却很和善。我揣测,老人的心里像是在说:小子,老子“与天斗与地斗”的时候,连你娘老子都不知道在哪儿的猪槽里拱食呢,你算是赶上好时候了,好好珍惜吧!  

我的确没有撒谎,老人的眼睛很难读到,而且他的面部表情很微妙,完全是喜怒哀乐不行于色的那种成熟到老辣的老男人。这些个,也都只是偶有一瞥所作的姑妄解读。  

老人家额头和脸上的褶子,我不想交代,给你四个字:饱经沧桑。据此,你尽可以去想象,去尽情地发挥。你要是想象成黄土高原上的七沟八梁,或者投一石而激起的千层浪,抑或你家里揉的皱巴巴的一块抹布,我没有意见;但是,如果你一定要想象成婴儿的屁股,那我也惟愿,可它就不是!  

老人家最有特点的是什么?是他穿的衣服。他喜欢穿中山服,对,就是中山服,而且,只穿中山服。  

我观察他好长时间了。每天下午五点钟左右,我们随早随晚出发,都能在这个弄堂口看到他,除非狂风暴雨,或者滴水成冰,我们没去散步。  

一年四季,除却盛夏,他都穿中山服,要么是黑色的,要么是铁灰色的,就这两种,别无其它颜色。春秋,单衣外面罩着中山服,深秋至初春,棉袄外面套着中山服,却总是干干净净的,而且一定要扣上风紧扣。  

你看到过现在还有人左胸前挂着钢笔吗?没有吧,我却看到了,这位老先生就是。我就经常看见他中山服的“表袋”上挂着一支钢笔。有此为证,他分明是个文化人。  

于是,我迷糊了。老先生遗世独立吗?与我们的时代格格不入吗?未必吧,当然我也很难说得清楚明白。  

惯穿中山装的老先生,与孙中山先生创建的民国有什么蛛丝马迹的联系吗?是不是他心里装着孙中山先生创立的“三民主义”呢?  

老先生为什么还保留着胸前别钢笔的习惯呢?这是为什么?  

哈,告诉你,挂钢笔很有些历史讲究。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前后,胸前别着钢笔,是一个人有文化的很重要的标志,是很体面的事情。你别着钢笔走在路上,别人都会投以羡慕的目光,就会多看你几眼,“回头率”很高。所以,大中小学生,挂;互助组合作社的会计,挂;大小干部,挂;甚至只要你买得起钢笔,挂。有人挂一支嫌不过瘾,要挂三支,哈哈,那可是个“大文化人”了。由胸前别钢笔可知,老先生不仅是个文化人,而且,一定是位有过辉煌过去的文化人。  

啊,老先生或许是把金桥大道当成了“窗口”吧。他透过那川流不息的车潮,那行色匆匆的人潮,审视这人间万象;而把弄堂口那一方立足之地当成了“检阅台”,通过检阅,而低头沉思。老先生是在咂摸生活,咂摸我们所生活的这个时代!  

郑燮有联句说,“虚心竹有低头叶”。其实,竹子的梢头几乎也都是低垂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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