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丽,60年代末出生。喜欢文学、书法、摄影。先后在黄冈、黄石、广东、北京、天津工作、生活。90代初期在报纸发表文章数十篇;硬笔书法,1993年获《中华杯》海内外书画大赛优秀奖,1994年获“建设杯”全国青少年书画大赛优秀奖。1996年搁笔。2017年重拾笔。摄影图片被省报釆用。用笔抒写生活、用相机定格永恒!愿岁月温柔以待。
忆外婆
外婆离开我们28年了,她离开时82岁。这个年龄按说在当时那个年代算得上高寿,可是对母亲来说,对我们来说是一种永远的遗憾,永远的伤痛。
那时我们家正经历着最艰难的时刻——母亲被人诬陷。我们都在关注母亲,却没注意到我们年迈的外婆正走向生命的尽头。
那时,我和大弟正在武汉上大学。当大弟拿着父亲发来的“婆病危、速归!”电报到我宿舍时,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不、不、不可来。半个月前,我还见到了外婆。她那时身体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危呢?难道是我回家向程县长反映母亲的情况惹怒了某些人,让母亲的情况更加复杂了,或者是母亲的身体出现了状态,父亲不方便说,就发这样的电报,让我和弟弟回家。
客车在公路上飞快行驶着。不、不可能,外婆是不可能离开我们的。一路上,我忐忑不安,强装镇静。
下了車,转坐轮船,终于到家了。那是一个漫长的世纪行程。
站在江堤上,我让自己的心尽量平复,安静下来。朝熟悉的家看去,我希望一切平安。
下了江堤,我迅速向家的方向跑去。转过一个拐角,到了家门口。
那是我永远都不想看到的场景:一口油着红漆的棺材放在门前。顿时我两眼一黑,腿一软,跪在了门前。
我的外婆走了,那个从我8个月起就扶养我的外婆永远地离开了我,那个最疼爱我的人走了……
1989年11月2日,我的善良、美丽的、一生曲折坎坷的外婆因脑溢血突发,永远离开了我们。
她走时很安详。就像睡着般。我拉着她的手,想摇醒她。任凭我千般呼唤,外婆静静地躺在那里。她累了!!!
无怨无悔为母亲、父亲,为我们姐弟四人辛勤操劳,而却没有给我们一个反哺的机会,甚至连一个生病照顾她的机会都不给我们的外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外婆,您怎么舍得离我们而去?
外婆,有一个美丽的名字"春花",这是我读初中才知道的。我记事的时候起,湾里人称呼"二姆妈(同音)"。我不知道,外婆原来有一个如此美丽的名字。
挽着发髻,圆脸,下巴左角有一颗痣,面容慈详,为人温和。这是外婆给别人留下的第一印象。认识外婆的人说,外婆是福相。曾见过外婆的同学说,你外婆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哈哈,我很骄傲!
外婆是一个善良的人。有一件事让我印象很深。1979年,同村的三毛哥参加抗越自卫还击战。三毛哥的父母既为英雄的儿子骄傲,也担心儿子的安危。他们每天都生活焦虑之中,尤其是三毛哥的妈妈每天以泪洗面。三毛哥家附近有一口水塘。湾里人都是在水塘里洗衣服。我们去水塘洗衣服时,要经过三毛哥家的门前。平常,我都是一路小跑在前,外婆迈着三寸金莲,挎着篮子在后。那些日子,每每经过三毛哥家的门前时,外婆要我轻轻走路。外婆还将母亲买给她的红糖等,拎着去看三毛哥父母。
我没见过外公。外婆在世时,我从未向她问过外公。不是怕引起外婆伤心,是我从未想过问她。我在农村长大,但从未干过农活。我只在学校放麦收、捡棉花假时,跟着小队组织的学生一起拾麦穗,捡棉花。我喜欢拾麦穗、捡棉花。常常在大家休息的时候,我仍在地里拾捡。因此,我拾的麦穗,往往是最多的。捡的棉花也是如此。组织我们劳动的王四爷经常表扬我。我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外婆听到了,满脸的笑容。她会煮一个鸡蛋奖励我。
在漫长的成长岁月过程中,我从未看见外婆与别人有过纷争,外婆也从未向我讲过别人的不是。倒是,每次母亲、父亲回家探亲。外婆总不忘告诉父母,哪个表哥帮我们挑了水,哪位舅舅、舅妈在我们姐弟生病时,帮过我们。谁来看过她。母亲听了,会带着礼物去感恩帮助、照顾过我们的人。
我13岁那年,家搬迁到了农场,生活相对于过去便利了。但是外婆离开熟悉的乡亲,孤独了。外婆从未在我们孩子面前显露这些。那时经常会有亲戚到农场或黄石卖完菜后到我们家看一下外婆或放一下东西在我家,外婆总是满心喜悅,热情留她们吃饭。
有一次,读小学的小弟误服了药,以至于精神出现狂躁。大叫"我是孙悟空",挥武着拳头,不让外婆走近。外婆没见过这阵式,心急如焚,请邻居帮忙。又让人去向母亲的在附近工作的同事程叔求助。多年后帮助过我们的程叔说"你婆不容易呀!"
我在和外婆一起生活的过程中,也从未听到外婆叫过一声苦。我以为外婆是不苦的。直到我当了母亲以后,我才体会到外婆不易。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要照顾4个未成年的孩子要经历一种怎样的生活。
其实,我只要稍微用心去体会一下外婆的处境,就不难想出外婆的生活不易。试想,在重男轻女的农村,一个女人没有自己的孩子,唯一的女儿还是被抱养的,她要经历一种怎样的生活呢?可惜,自私的我从未去想这些,只是享受着外婆带给我的岁月静好的生活。
多年后,我因生病,有了和母亲独处的一段时间。从母亲那里,我对外婆才有了初略的了解。
外婆的娘家和母亲的生父母同村。村子位于于长江边。外婆因兄妹多,被邻村邱姓人家抱养作童养媳。后因邱外公早逝,外婆便嫁给了外公。外公是教私塾的,因为解放前当过几天伪保长,外婆受牵连,常常挨批。母亲讲到这里时,反复说:"外公没有民愤,他没害过人。只不过因为他认识几个字,教过几天书,国民党让他当伪保长。他不得不当。当了没几天,就解放了。外公的成分是中农。我也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就因为外公当过几天伪保长,外婆受罪不少。有一年,做江堤,外婆挑了40多天的土。外婆小脚,本身走远一点路就困难,挑土的任务完不成,还是邱家舅爹,带人来帮忙挑土才完成任务的。也就是这一次,外婆落下了子宫脱垂的病。58年,外公得了浮肿病离开了。"
天啦!这就是我命运多乖的外婆!我听后,很震惊!!!生活虽然一次又一次将她打入谷底,可是外婆却从未向我们透露她生活的不易。即便别人伤害了她,但她从未向我们抱怨过别人。对于他人对她的点滴帮助,她总是心怀感恩。
亲爱的外婆,那些年,您一定很累吧!谢谢您!谢谢您,给了母亲、父亲,我们姐弟一个温暖的家。亲爱的外婆,如果您活着多好。现在母亲已平安归来,冤案得到昭雪。您精心抚养我们姐弟四人已成
家立业。大弟曾是市五一劳动奖获得者,小弟读到了博士,小妹曾远赴日本工作,现在当老师。
外婆,听到这些,您一定很高兴吧!外婆,我们是多么想和您分享这一喜悦。
如果有来生,亲爱的外婆,我们调换位置,让我们来好好爱您一次。
又到清明了,外婆,今天,我在遥远的北方缅怀您!
我们想念您!亲爱的外婆!
我们永远怀念您!!!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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