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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文坛]刘瑞林的散文《挑草头》





刘瑞林. 大冶市经济开发区港湖村人,爱好文学,尝试写作,偶尔有文章被《东楚晚报》发表,喜欢和有文学修养的人交朋友。  
挑草头

烈日炎炎,酷暑难耐,城里的人都呆在空调房中,尽量避免外出,可就是这样的天气,广大农村的农民却不得不在这高温时节,在田间地头,进行抢收抢播,这就是很多人难忘的双抢。  

那个年代稻种产量不高,风调雨顺的话,亩产量在600~800斤算很高产了,遇到天旱或者虫灾,能有一半收成就不错了,基本上靠天吃饭,很多农村家庭虽然非常辛苦的劳作,如果家中人口多,粮食还是不够吃。我们这里都是插双季稻来增加产量,早稻秧苗在5月1前后就要插到田里,经过两个多月的生长,入伏之后,在高温天气下,稻谷快速成熟,这个时候就要收割了,否则就耽搁了晚稻播种,民间就有“不插八一秧”的说法,就是说晚稻秧苗要在8月1日之前下田,不然的话就算错过季节,产量也不会高了。双抢时间一般在七月中旬开始,人手多的十天半月,劳力少的则要二十多天才结束,可以说,双抢是农村生活中最苦最累的季节,形容它为“农民劫”都不为过。  

双抢农活是辛苦忙碌的,在我看来,最辛苦的要算割谷挑草头了。天还没亮,我们就被父母喊起来,睡眼惺忪地拿把镰刀,在蟋蟀的叫声中,借着微弱的月光来到田头,远处田畈上传来割谷的声音,这时我会想起一句“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的诗句来,简单活动下身体后,就趁凉下田割谷了,为了保证晚稻顺利能够插下去,早稻田间必须是要有水的,除非天旱年份,成熟后的稻穗沉甸甸的,引来很多飞虫,禾叶薄而锋利,一不小心会在身体上划出一道血痕来,所以就算天热,也要穿长袖长裤打赤脚,割下来的稻谷不能放在水里浸泡,要抱到田塍上摊开晒太阳,这样挑草头回去时会轻一些,谷子也容易脱粒。我割谷手脚慢,就干脆将父母割下来的稻谷往田塍上抱,虽然脚踩在泥巴上拔出来也困难,但比弯下腰来割谷,还是要轻松好多。  

我所在的生产队人口多,田地少,我家五个人口,只分到两亩水田,两亩旱地,按田地的优劣分甲乙丙三个类型分下来,所以田地不在一处,正垄上最好也最大的田只有一亩多点,也是主要的产粮田,全家人起一个五更,两个多小时就能割完,这时太阳正好出来,晒的稻禾直冒水汽,等不及让它们多晒一会,父母就捆了两担草头(没有脱粒的稻谷,我们叫它草头),挑着回家吃早饭了。  

简单地吃过早饭,继续去将其他两个小田的稻谷割完,这时天将响午,知了都热的在树上吱吱叫着,一家人都累了,母亲忙着去烧火做饭,我和父亲倒在堂屋的竹床上抓紧时间休息,那时候感觉睡在竹床上,扇着吊扇风,是多么幸福的事,但睡不到两个小时,父母就忙着准备草绳子,要去捆谷了。虽然稻谷在田里多晒一会,重量会轻很多,但庄稼活不等人,稻谷挑回来还要脱粒,这都要在当天做好的,否则谷子受潮发馊,那样做出来的米饭不好吃了。所以顾不上天气炎热,换上长袖长裤,还是顶着烈日出工了,早上割的稻谷晒了一上午太阳,表面上看是干的,里面还是湿漉漉的,用手一抱起来,滚烫的水汽直冲胸口,闭的心口慌慌的,父亲力气大,负责捆草头,我和母亲抱,半个小时就捆好了。因为是当天割当天捆的,一亩多的稻田,捆了三十多担草头,接下来就是力气活,挑草头了。  

在农村,湾子大就是人口多,而人口多意味着田地离家远,我家在垄上这块田,离家不算很远的,但也有一里多路,也就是说,如果父亲一个人挑,来来回回要跑三十多次才能挑完,不休息也要几个小时,就算空手走60多里的路程,一般人也受不了啊。为了帮父亲分担点重担,母亲毅然用她瘦弱的肩膀接过父亲挑起来的草头,两人开始接力挑草头。一百多斤重的草头,挑在肩上,冒着近40度的高温,还要走一里多路,中途不能休息,艰难是可想而知的,我看到父母身上的衣服全部透湿,脸颊被太阳晒的黑里透红,但他们仍咬牙坚持着。当然,湾子其他庄稼人也是一样这样在垄上忙碌着,大家碰面都没空打招呼了。  

挑草头我是帮不上忙的,我将田里散落的稻穗捡拾干净,捆成一小捆,背着回家了。父母都在顶着烈日挑草头,我当然不好意思偷懒,我将茶水烧好后,送到禾场上去让他们喝,也忙着找脱粒的工具了。日薄西山时,草头基本上挑完,父母顾不上休息一口气,拿起我准备的工具开始脱粒了。脱粒我们叫“宣谷”,工具是一条长凳和两根棍子,父亲将一捆稻谷放在长凳上,我和母亲一人一根棍子用力打,用人工将稻谷打下来,这样脱粒下来的谷子颗粒饱满,而且没有沙子。上面打干净了,再转动继续打,有时打乱打累了,两个棍子会打到一起,或者打偏了,打到父亲手上,脱粒下来的谷子有时还会飞到眼睛里,这些小伤痛都不能让手上的活叫停,大家都清楚,这些事情必须做完才能收工,没有人能够替代的。傍晚禾场上的蚊子特别多,知道做事的人腾不出手打它,咬人特别凶,等三十多担草头宣完,每人身上都有好多疤子了。一亩多田的稻谷,经过这样人工脱粒,至少能脱出六百多斤谷子,将它们全部装进麻袋,搬到屋里后,一天的农活才算结束,这时月亮都好高了。余下的稻草堆放在一边,待农活做闲时,将稻草铺在禾场,用牛拉着石磙再碾压几次,脱粒才算完成,稻草晒干放进牛栏,冬天就是牛羊的粮食了。  

随着科学的发展,农业已经实现了机械化操作,农民工成了城市建设的主力军,这样刀耕火种的年代成了记忆,相信每一个经历过双抢的人都不会忘记,一粒粮食一滴汗,请珍惜粮食,尊重农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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