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顾向群：三代人的田园

露台  

“今夜的露天晒台，先得月，能赏月。  

今夜的露天晒台，凉爽，有旷野之感。  

今夜的露天晒台，露水降，润绿植蔬果；小虫闻书香，共伴读……”  

我的田园是露天晒台。今生，不求生活富贵，但庆幸有露台贴近自然，回归田园。  

住进有露台的房子，近十三年，正好养育儿子那一年。三十多平米的面积，三分之一盖了遮阳棚。遮阳棚下，有一盏灯。  

这里，是儿子的观测台。儿子第一次通过天文望远镜看星像，还是五六岁去西安旅游时体验过。我们先后跟他买了双筒望远镜、学生天文望远镜，他就开始在家的露台看星空和月亮。有一次，观测月全食需要等到夜里11时30分，我们困得熬不住了进屋快睡着，可儿子在露台，和隔壁爷爷边聊边等，最终终于看到了月全食完美现身。  

露台，是我们母子的小花园。我曾经买回蔷薇、凤仙、茉莉、百合、火龙果等植物小苗栽种，把花友赠送的太阳花、夜来香、牵牛花花种，和在野外采摘回的菖蒲、三叶草种子，一一种进大小不一的花盆。儿子从小到现在也一直喜欢买盆景、挖苔藓、埋果核，还养锦鲤、泥鳅、鳝鱼。雪天，观“冰下鱼”——厚冰之下的鱼儿游，雨天，赏“水上鱼”——雨滴刚落水面时鱼儿不停窜出水面吐泡泡。  

露台，是老公和儿子的手工作坊。老公有许多做电工和钳工活的工具，摆满了露台上一人高的工具柜。儿子也有模有样的拿着玩，用胶枪做玩具。疫情期间，上完网课的间隙，他用废纸箱、废塑料、小木棍做了个“自动捕鼠器”；用磁铁、泡沫、吸管做了“自动吸球仪”；用废衣架和小时候的玩具，做成“自动旋转房”。  

露台，还是我们一家三口的运动场。运动是提高免疫力，抗病毒的最有效方式。自新冠病毒爆发封城封区到解封，我们每天坚持露台散步，儿子跳绳。他从300个提高到800个，从双脚到单脚，从缓慢到快速，正是因为有露台这个小小运动场。  

天黑了，月光如水，星光灿烂，我独坐六楼露天晒台，极目远眺。夜空，仿佛近在咫尺。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建筑，透出或黄或白的光，温暖柔和。  

开了灯，晒台顿时亮堂，比白日又显另一番景象：  

六棵紫藤苗的嫩叶短藤随风摇摆，飘逸脱尘，好一幅夜幕为背景的“藤萝衔月”美景图！  

南瓜藤在晒台地面铺展，硕大的圆叶挺拔生机，掩护着玲珑花果，谁曾料想这是一粒与瓜皮同弃于土壤中的种子，默默长大而成，它强大的生命力，凝聚于夜的蓄锐吗？  

几只芝蔴大的小绿虫儿，来回穿梭于握着的笔与纸墨间，灵动奇妙，好像在牵着我的思绪舞舞蹈蹈。 

 

小院  

父母的田园是农村新屋的院子。  

几年前，他们在农村垮塌的老房基址上重建了新屋，屋前围建了个水泥地面的院子，羽毛球场大。新屋虽只有两间，却存留和延续了祖祖辈辈多年的情感，也有我们几代人的记忆。  

父母拿出部分积蓄，建了这个带小院的新屋，虽说平常一把锁，每年仅暑天和清明，全家十来个人同回新屋住几天，但他们总是高高兴兴的准备大量的吃的用的带回去。  

累，并快乐着。  

虽未长住农村，但每回去一趟，父亲就会到山上，捡拾小柴火、松针，碰到粗大的枯木，拖到院子中央，锯短，再劈开，后堆放在院子角落，整整齐齐的。如此一来，柴火有储备了，待下次回去，毋须担忧当餐吃不上土灶煮锅巴粥了。  

娃们对锯木头、砍木头觉得稀奇呢，先都搬个小凳排排坐，老老实实地看，后来不安分了，纷纷上前，也试着拉大锯，锯不听使唤啊……  

还是这堆摆放在院子的柴火，日久未动，成了马蜂们安家建巢的好地方了。柴火堆表面看不出有啥变化。  

第二年暑天度假期间，父亲在院墙角取柴火，无意中捅了马蜂窝，惊扰到了马蜂。他额头、眼尾和脸颊立马红肿。我慌得查度娘，把娃们的尿都用上了，还是不放心蜂毒，又用肥皂水反复涂抹。吸取被马蜂蛰的教训，父亲事先给院子里的柴火堆盖上帆布，不让马蜂有丝毫缝隙可钻。  

关于爸妈老家院子的新鲜事儿，还有呢。  

“篝火点起来喽！”当晚，家人一起在院子里纳凉，弟弟童心未泯，兴致勃勃搭起柴火堆点燃，柴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已很旺，孩子们照旧大汗淋漓地扇风摇火，就为看那一簇簇火星跳跃、升腾、明灭。  

同时，弟弟拿出事先采购回的新鲜土豆让大家烤。炭火烤土豆特别诱人的。当土豆用木棍从炭灰里扒出来，黄皮变得黝黑，如墨石，剥开，洒上盐粒，大家你一口我一口争相抢着吃，顾不得烫，那粉粉甜甜，那浓浓烟火味，“太香了”……  

夜色中，月光皎洁，院子对面，隐约可见大山柔美的轮廓，母亲说她年轻时在山里种的树，现在都长得高大粗壮了。  

整个村庄上空都回荡着我们的欢声笑语，与之回应的是不甘寂寞的狗儿们的吠声，是阵阵蛙的叫虫的鸣声，彼此心有灵犀，同奏着一首和谐的交响乐。在院子里燃篝火烤土豆，也成了我们每次回乡的保留节目。  

屋门口 

爷爷奶奶他们曾经拥有真正的田园，在山野，而类似休闲活动的庭院，就是屋门口的空地。  

爷爷吃苦耐劳，奶奶勤俭持家，他们当年住的老屋，没有露天晒台，也没有小院子。  

爷爷奶奶已离开我们多年，老屋和屋外空地及相连的景观，也早已荡然无存。但在我的骨子里和梦乡里，他们都鲜活地浮现。  

老屋门口外的空地，其实是一条窄窄的土路，村里人出出进进，得经过它。  

土路旁几株细竹与杉树并肩而立，再过去是水塘了，塘边有棵两层楼高的泡桐树，泡桐花开时，有的飘浮塘面，有的飘落屋门口。  

屋门口前方的空地，常可见鸡鸭找食踱步的踪迹，我也常站在那儿，面朝对面更远点的房子，喊叔叔起床吃早饭，太阳升得老高了。  

天未亮就出门做农活的爷爷，牵着耕田耕地的牛返回了。他把牛儿系在杉树下晒太阳休息，牛饿了渴了，哞哞地叫。  

屋门口的右前方，还有一棵樟树，树冠如巨伞。树上，曾有喜鹊窝。小时的我，像男孩子一样淘气顽皮，也跟着他们爬树，抱了只喜鹊，用绳子系紧养着。有一天，绳子松了，鸟儿飞走了。  

樟树下，也是我和小伙伴玩石子、跳房子的领地。  

我的幼年，几乎完全跟着爷爷奶奶叔叔姑姑在农村老屋生活。  

每年过夏天，无电扇空调。为解暑，吃过晚饭，爷爷就将竹床搬到屋门口空地纳凉，天晚土路上行走的少了。夜幕降临，最开心的事莫过于和姐姐，和小伙伴，在空地上追着萤火虫的光跑跑跳跳，要么双手捧住忽闪忽闪的小灯笼，轻轻地吹一吹逗它们玩儿，又怕伤害到它们，然后放飞掉。  

累了，回到竹床躺下，听爷爷奶奶讲故事，听叔叔姑姑说笑话，或用脚指头数星星……  

露台，小院，屋门口的空地，三代人的田园。  

三代人生活在各自的田园，一路追光，一路自然。  

                                                  2020.6.2  

[随笔]顾向群：人间有爱“七色饺”

顾向群，1975年出生于湖北东部大别山南麓的浠水县，先工作于武钢，现居家种花种菜，好游山玩水摄虫拍月。曾在《长江日报》《武汉晚报》《武钢文艺》等刊物发表散文，《中国冶金报》《中国宝武报》《武钢工人报》等刊物发表新闻作品，《和谐焦化》发表摄影作品。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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