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文坛]皮文龙的随笔《一首耐人寻味的短诗》

一首耐人寻味的短诗

没有哪位外国诗人，能像泰戈尔一样，对中国现代文学产生如此大的影响，他的《飞鸟集》《新月集》《吉檀迦利》早己经被列为必读的经典。受他的影响，近日来，趁着闲暇，又看了泰戈尔先生的部分散文与诗作。其中，就有一首是泰戈尔即将离开北京回国时，写给林徽因的诗。

说起这首诗，得从泰戈尔一九二四年四至五月间的一次访华活动说起。访华前，泰戈尔刚刚获得了诺贝尔奖，这是东方第一位戴上这顶桂冠的作家，一时享誉文坛。当年北京讲学社请到了诗翁，这在中国文化界是一件盛事，一时引起了轰动。

讲学社的主事人是梁启超、蔡元培两位中国学界泰斗。而梁氏弟子、民国著名才子徐志摩被安排担当泰戈尔的翻译。他事先负责具体联络，后又全程陪同，自一九二四年四月十二日至五月三十日，长达50来天，泰戈尔到了上海、杭州、南京、济南、北京、太原、武汉等许多城市，足迹遍及半个中国，徐志摩一直陪着。泰戈尔来京时，林徽因曾前往车站参加了欢迎、接待，之后，泰戈尔要离开中国这段时间，林徽因也一直陪同，为他翻译，为他演出，交往过程中，林徽因的聪明可人，令诗翁泰戈尔产生依依惜别之情，至此，这位长衫素衣的老诗人，与澈艳如花的林徽因，还有文质清瘦的徐志摩，三者仿佛构成了一幅靓丽和谐的三友图。泰戈尔在与几位年轻人接触期间，敏锐的发觉了他们之间感情的微妙异常，也很想助成徐志摩追求林徽因这一美事，不曾想，劳而无功，临行前就留下了这首《赠林》小诗。诗中写道： “天空的蔚蓝，爱上了大地的碧绿，他们之间的微风叹了声‘哎!’”

虽然只有短短三句，却写得出神入化，十分到位。但凡了解林徽因、徐志摩、粱思成这段感情史的人，一读起这首诗，便不难领会到其中的神韵。泰戈尔凭借手里的笔，运用象征手法，道破了三者的特殊关系，他那敏感细腻的文学特性，在诗句中一展无遗。

如“天空”二字，无疑是指徐志摩，而“大地”则指的是林徽因。天空蔚蓝色，大地碧绿色，两者颜色相近，隐喻着徐志摩与林徽因的志趣相投，两人属文艺青年，爱好文学，喜欢写诗。冥冥之中，有一种自然的吸引力。这是一个十分恰当而又浪漫至极的比喻。正因为兴趣相似，才有相濡以沫的可能，才有相互辉映的情怀。当初徐志摩疯狂追求林徽因时，林徽因也的确心动过，这也正是“蔚蓝”与“碧绿”的相似反应，同时，泰戈尔这位妙手发表看法就在于点到为止，看破了不说破，而仅以天空、大地为喻，却又让所有人能知晓其意，这种写法堪称稀章绘句，大匠运斤。

然而，天空与大地是不可能融合的，甚至连相遇的机会都不可能。这是泰戈尔对徐志摩和林徽因感情的预判，他认为二人最终难走到一起，这不仅因为世界不能崩塌的规则，还因为他们中间有“微风”的存在，可微风又是谁？

有的认为：“微风”指梁思成，相较于徐志摩，他很晚才结识林徽因，算是夹在二者之间的后来者。泰戈尔看出梁思成对林徽因有好感，并指出面对徐志摩这位似远非近的情敌，梁思成只好暗自叹息！

还有的认为：“微风”指包括泰戈尔在内的旁观者的眼光。林长民的阻拦，徐志摩的多情，世俗的偏见等，多种因素纠结在一起，导致徐志摩与林徽因有缘无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而唯有徐志摩还执迷不悟，所以，诗人只能喟叹一声。

是呀，徐志摩就像那高高在上却又飘忽不定的天空中的蔚蓝，爱好自由与浪漫，追求新鲜与虚幻，而林徽因与梁思成却像是地面上踏踏实实的碧绿，钻研学问，探求实际，这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是无法相连的。泰戈尔是一位饱经风霜的资深诗人，拥有极强的观察力和判断力，自然捕捉到了三人风轻云淡的表面之下，那隐藏的暗流涌动，他也早已料定徐志摩的爱情结局是难以抱得美人归。读到这里，我们真是钦佩诗翁敏锐的洞察力！

这是泰戈尔的一首感情饱满，表现力极强的佳作。虽然只有短短三句，却将徐志摩与林徽因这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描述得入木三分，让人惊叹，两人最终也没有走到一起，林徽因嫁给了梁思成，而徐志摩最后也和陆小曼在一起了。就诚如泰戈尔《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一诗所描：“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飞鸟与鱼的距离。一个翱翔天际，一个却深潜海底”。这样的结局令人扼腕，或许爱情也就是如此。让我们怀着对泰戈尔的仰慕之情，再一次走近这位文学泰斗，再一次走近他的《赠林》，透过诗翁笔下的清新自然，轻柔隽逸，唯美浪漫的诗行，去深情地品味徐志摩与林徽因之间的那种心灵的悸动与爱情的浪漫吧！

                                  写于2020.8.25.

皮文龙：大冶还地桥镇人。湖北师大中文系毕业。中学高级教师退休。著有《璧合诗选》一集。策划了柯晶晶《星星闪烁》一书，任执行编辑。也曾任七中六十周年校庆诗选《甲子华章诗如虹》主编。偏爱诗词，怡悦随笔。偶操文墨，无家可归。

《新东西》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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