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随笔
跟随师父学艺的过程颇费周折，主要是因为时任市艺术馆馆长的师父太忙了，除了馆里的工作事务忙之外，再就是应酬多；师父又是少有的热心肠，但凡什么人、什么单位，有什么事找到师父，他都力所能及地给予帮助。这就是为什么师父离世后，有那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前来悼念他的原因；这就是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满含热泪、涕不成声，冲我们众弟子竖起大拇指评价说：你们师父，难得的好人啊……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足以道出师父的为人、震撼心灵、惹人心碎……
也正是因为上述原因，导致我每周一次的学艺之路，三次有两次搁浅，好容易上一次课，师父还要尽可能的做到雨露均沾，因为同时跟师父学艺的有四五个，每个人学的时间长短、内容都不一样，理解能力也不一样，师父就得根据每个人的特点、采用不同的授课方式……这也印证了：为什么长时期以来，曲艺这种艺术形式一直都是小众的艺术，一直都是采用口传心授的方式艰难传承的原因。说它艰难，绝不是夸大其词，因为但凡对曲艺、戏曲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道理。
师父对艺术的要求甚严，严格到对每个人的站姿是否标准，每个动作的幅度大小是否到位，每个词、每个字的发音是否准确，都力求规范、一丝不苟……这就导致我学艺之初，要么不敢张嘴，要么不敢动；一张嘴就露怯、一做动作都心虚……以至于几节课下来，我严重地怀疑我之前说的是假相声，我到底是不是干这个的材料。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是：每每讲到曲艺文本的创作时，师父看到我写的作品后，总是额外地赞赏。虽然我写的东西，依然存在很多这样那样的问题，但经过师父的指导后，我总是会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完毕，并达到师父的要求……这也促成了我认识师父仅半年后，就有一段群口相声顺利登上市春节联欢晚的自豪经历。虽然那是20多年前的事情，但我清楚的记得那段相声名字叫《告状》，由我的几位师哥排演，并开启了市春晚有群口相声的先河……
很多时候，师父上起课来会忘了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饭点儿，这也是我们最高兴的时候，因为可以名正言顺的去师父家蹭饭。师父有一手的好厨艺，拿手的如：粉蒸肉、红烧鱼、羊肉蒸包……师娘更是善解人意，知道我们十有八九会超时、会蹭饭，也就形成了默契，只要到周末、师父有课，就提前多做，催师父回家吃饭的同时，交代师父把我们也领回家……特别是过年师徒聚会的时候，往往师父做菜的速度，赶不上徒弟们光盘的速度……
这就是我们敬爱的师父，不仅传道授业不收分文，还处心积虑好饭好菜款待我们，有时候甚至还要求我们连吃带拿……我曾百思不得其解：师父几十年如一日这么做图啥？现在我渐渐明白了，他太爱快书这门艺术了，他太希望我们把这门艺术传承好、发扬好了；现在，他的众多徒弟们在各条战线上正处在能出成绩的时候，他却再也看不到了……
我一直觉得我是师父众多弟子中，学艺时间最短、最对不起师父的人。说学艺时间短，是因为我在师父身边学本领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一年多点（说是一年，因为只有周末上课，累加起来也就月余）师父给我排的唯一一件作品是有关奥运题材的相声，因为那时刚刚申奥成功。名字是什么，我忘记了，只记得我们还用这件作品参加了市里的一个才艺大赛（“真爱杯”），并获得一等奖。后来（2002年），我因工作原因来到滨州并安家，只有过年回家探亲的时候才能顺便回去探望师父，因此，再想深入学习师父的表演技艺，已成奢望。说对不起师父是因为：师父是正宗快书传人，我拜在师父门下确是一段快书都不会演；一开始是真不喜欢，后来是喜欢了，但离师父远了，也就真错过了……所以，我一直十分羡慕师父退休后收的这波徒弟们，他们可以随时随地去向师父学能耐，寒暑假更是天天可以跟师父腻在一起，有的一“腻”就是十几年甚至二十年，直到师父病重……把师父的快书技艺学了个通透，化他为我，往台上一站：那身段、那吐字归韵、那一招一式、那骨子里的气质、神韵……实在是羡煞我也。
离师父远了，表演上没能充分学到师父的真传，是我一生的遗憾。但在创作上，师父对我付出的心血一点不比别人差。在师父身边的时候，因为我爱写，师父就经常挤时间给我单独辅导、开小灶。离开师父来到滨州后，每每我写了较满意的作品寄给师父，师父都会通过电话给我指正、提升、并给出建设性指导意见……有的甚至是反复修改、推倒重来，电话一打就是多半个小时甚至更久。后来写的东西多了，借着春节去看他的机会，师父就会单独拿出一天来，不接待任何人，逐个作品给我讲解、提升；有时候一天不够用，师父就留我住一晚，第二天继续……往往经过师父指正、提升后的作品，拿去参加全省乃至全国的曲艺作品大赛，都会取得不错的成绩。这也为后来我决心深耕创作、誓与创作死磕到底树立了信心。
起先，我就是学写相声，后来师父鼓励我写快板、写小品，拓宽创作领域；并送我大量专业书籍，让我多看多学，武装自己。再后来，师父郑重地要求我写快书，并交代说：你入的是快书的门，你可以不演快书，但你必须写快书；把快书传承好不仅仅指的是表演技艺，还包括快书作品的创作；作为演员要有自己的代表作品，什么是代表作品？就是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好作品……好作品怎么来？就是要用心创作！现在，你的师哥、师弟们都成长起来了，缺的就是好作品，你有这个能力……我顿时恍然大悟，倍感使命光荣、义不容辞……
如今，我不仅有多件快书作品入选全国展演，还在小戏、歌词等文艺作品的创作上取得了些许成绩，也算没有辜负师父对我的苦心培养与期望……
这就是我跟随师父学艺的点滴经历。我相信师父在每一位徒弟心目中的形象是不同的，我写的只是我眼里的师父。我常说我虽认识师父二十多年，但我觉得我并不了解师父。因为，我至今不清楚为什么师父在北京某团服兵役期间，就因为快书技艺誉满京城，而毅然决然的选择回到地方；我不明白为什么师父回到地方后，曾一度把快书技艺深藏，以至于很长时间以来，我都觉得关于师父的那些传奇故事是假的……直到相声大师马季、著名相声表演艺术家刘际等曲艺名家来聊演出，都要求会见师父，并给师父题字、合影留念后，才打消了我的些许困惑……
其实，这才是真实的师父：一生低调、不图名利，全身心致力于快书艺术的传道、授业、解惑……真正做到了：登台能表演，提笔能创作；台上有作品，台下有理论，身后有传人……是不折不扣的学者型的曲艺人，更是我们永远的榜样！
师父在我心中就像一部大书，一时读不懂、读不透，也属正常……
特邀作家简介：朱士国，聊城市文联签约文艺创作员。中国田汉研究会会员，市政府文化创作最高奖得主，省政府文化创作最高奖“泰山文艺奖”得主；师从高派山东快书第二代传人张明东先生，主攻相声、小品、快板、快书、小戏等文艺作品的创作和表演。多次在全国、省、市大赛中获创作表演奖，多部作品被结集出版。代表作品：喜剧小品《捡拾信任》获华东六省一市小戏小品大赛银奖；小戏《信任》获山东省文化厅青创扶持；群口相声《钱权关系人》、小品《克克业业》获中国曲协“包公杯”优秀作品奖并结集出版；山东快书《撞车》、《海天忠魂》等作品多次入选中国曲艺家协会举办的全国展演；喜剧小品《幸福代理》由著名笑星邵峰领衔主演，荣登安徽卫视春节联欢晚会，全国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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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味茶原创文艺微刊第169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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