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印象
雨雾笼罩着琴键
被某些香型驯化的蜜蜂
从秋水中获取花粉
披满铜锈的器物
像缺氧的音节，贪睡
那些易燃的鸟鸣
在酒精和药物中
消化着意义
楼台上长满了
梦幻般的多肉植物
糖果一样的嘴唇
让时间开满了海棠
坚硬的几何体寓意尖利
迫使人们不断地
去操练身体中的水
皈依了轮盘的影子
暗藏着弹性
缝隙里的虫卵
都有一枚可食的月亮
2021.10.23
醉
是谁把一个泥塑人
浸泡在了水中……时间
被一寸寸拉长
所有的表情都是装饰
面对一只空杯，我不能
说出一只水母的名字
我变得单一而复杂
如同石头在泡沫中下沉
有人走了过来
他要扶正一面墙
指出黑夜中有罪的白
2021.10.29
茶
喝茶
吸干那些叶脉中的魂魄
像一片天那么纯净
而我在一个话题中
成为混浊的一部分
茶是有敌意的
它偷取并毁坏时间的水分
让钟爱琴瑟的人一次次
遭受自我的流放
那个不甘心
让出生命之壳的人
无休止地向着他
渴望的花卉洒水、弹琴
在一口井里烧起火焰
2021.10.29
金字塔
神秘的山顶就在眼前
拼命攀爬的蚂蚁们
看到了穹窿
一个模具的陈旧
反复砍伐使它伤痕累累
伴随的是那些寄生物的
衰竭、死亡
万物都在对等中。山下
无力摇曳的灯火
在言语的驯化中皈依了神明
大河压弯了地表
我们羞愧难当
我们是举着酒器的色盲
2021.10.24
鸱枭
表情异常肃穆。像弹壳
掉在地上不用理会
而弹头穿越了丛林，落下
一个个未遂的案例
我质疑一些面孔。必须
将其浸泡在试剂中
确认种姓和血型
确认丛林中
最后的中枪者
一只白鸟不能说出自己的白
它要去黑夜中
找出自己的死因
2021.10.29
出轨
无需一个目标
只需对着一面镜子
用响亮的虚词
喊出一种花卉的名字
出轨犹如背叛
当你走进丛林
就有了借一匹快马
回故乡的冲动
一片落叶是一只船
它要把梦里开花的情景
一帧帧渡过河去
2021.10.29
磔
像一块薄冰不能轻易提起
像千年以前
在拖往刑场的人群中
有人喊出他的名字
碎裂的时候整个世界
都在碎裂；那么多鲜血
红丝绸般迎接着朝阳
凋谢的是名贵的花卉
也有野鹿的影子
2021.10.31
古塔风铃
白昼是夜的伪装
谁听到了金色蜜蜂
正穿越古老的空旷
流浪的孤狼在呼救
多疑的麋鹿
陷入围剿的猎场
闪电像蝙蝠一样沉寂
那不是一种拒绝
有人在上游的祭台上
抵押了自己的马
他们要在大雪到来之前
实施生死的转场
我从现代赶来
看到了荒芜的蔓延
面对漫天大雪
我的从容和自信
正遭遇古老的围堵
2020.7.19
岩画上的鹰
世界忽然变得狭窄
和粗糙。我搜寻星辰
就像星辰搜寻我
阴暗和禁锢阻挡不了速度
我等待漫长的风化、弥落……
轮回总是这样
像一棵离群的胡杨
孤独地支撑一片月光
岁月会送来更多邻居
如同禽兽们的假日派对
2020.7.31
向日葵
爱上一朵花
就是爱上一张诡异的邮票
河流的阴影中藏着多少雪
它们像镰刀一样锋利
在夜里它们触碰身体
身体是它们的所有秘密
它们不惧斩首
怕的是轮回不断
所有的温床都是刑场
2020.77.9
钉子
一枚钉子打进树中
鹰的尖叫刺破了天空
一条鱼惊出絮状的水
玻璃破碎
落入荒凉的网中
女孩已经失踪
林中留下了酒糟味的风
没有自带的花刺
黑色种子植入
比黑夜更黑的土冈
那尖叫声我听到了
腐木头一样的夜里
我装作没有听到
我迷信水的纯净
我是一把锤头的仰慕者
2020.1.1
药
要更好的爱护你的身体
要适时去服一粒入睡的药片
一觉睡到明天或者后天
如果你有福气
能在梦里走的更远
你会发现你醒来时
世上很多棘手的事情
已经解决掉了
没有人捣乱的世界
是一个大同世界
在大同世界中
猪肉的价格最平稳
2021.12.25
钱
我不像别人那样有了钱
就去买玩具、看电影
去买甜食或滴水的玫瑰
我喜欢买药，时时纠正
身体里的错乱。而更多的钱
要藏进土墙的夹层，将来
为自己买一块舒心的墓地
买一份尘土中的永恒
也许应该把钱留给后人
我知道将来，他们能够把钱
花到火星或其它星系中去
2021.12.25
墙
在服务区的餐厅里
几个穿着花围裙的女人
争吵起来
她们的语言我听不懂
但看得出她们很愤怒
场面有些失控
情绪正在升级
我想起我家房前的梧桐树上
常有几只灰喜鹊
每天聚集在树冠上争吵
它们吵什么
我一句也听不懂
语言是一条通道
也是一堵墙
我想如果有一天
人和动物都统一了语言
这世界会是什么样呢
2021.12.29
【作者简介】鲁西北，原名赵玉奇。作品见《鸭绿江》《浙江诗人》《四川诗歌》《上海诗人》《诗歌月刊》《鲁西诗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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