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雪月里的慈悲
以诗歌慰藉心灵
风花雪月里的慈悲
——读翠微诗集《自然是无顶的教堂》
王士瑞
读翠薇的诗，感受到几个层次。
一是在风花雪月里轻歌曼舞的翠薇。
在自然原野上生长出来的翠薇，对世间万物有着与生俱来的亲近，她以女性敏锐的视角，描绘着造物主赋予人类的一切美好风光。她拥抱一切，却不贪为己有，只是享受着精神上的愉悦。在她笔下，花草有情，鸟兽有趣，星空浩荡，月光微凉，湖水清澈，紫藤花开，鸟鸣啾啾，灯盏温暖，窗棂上的麻雀扇动着光阴的故事，黄昏的小巷静谧安详。翠薇如同巧夺天工的画师，将世间万物的生命精华一一绽放。
二是被爱与慈悲浸润的翠薇。
爱是一道光，如此美好，照耀在翠薇诗篇的始终。她有男女的小爱，也有对世人的大爱，更有对生命的博爱。
男女爱情在这部诗集里虽然寥寥，却饶有情致，“我装作漫不经心，不能让他看出面颊不涂胭脂就已经绯红”，“眼前划过一道亮光，我以为是你”，情意绵绵却又含蓄内敛，典型的东方式情感。
翠薇写诗以抒情写意为主，叙事写实的很少，或者只是寥寥数笔，但在《最满意的事情》里，写了晚上9点钟在冷风中卖菜的一家三口，如果是个男诗人，可能会用尖锐的诗句，愤慨社会的不公，鞭挞社会的黑暗与丑陋，为什么有的人能在温暖舒适的家里舒舒服服玩手机，而有的人只能在大街上瑟缩地为生活艰难挣扎，甚至孩子还在寒风中路灯下三轮车上写作业？可是翠薇不同，她写道“男人穿着军大衣，蓬乱的头发在风里疲惫地站立又倒下”“小声说有个题不会，低头害羞，好像不会做题的人是他”。她看到的不是恨，而是爱，以母性的温柔，对这一家饱含同情，尽管只是帮孩子做题这件小事，却心生欢喜。
人修到了一定境界，没有男女之别、老少之别、美丑之别，都是同一个人类，如果必须区分，那就是思想和灵魂的区别。更进一步的话，不分族群，不分类别，万物相依，众生平等，众物平等，没有居高临下，没有卑微仰视，在这颗辽阔的星球上，山川河流，鸟兽鱼虫，我们同是家人。这是一种超脱生命的博爱，翠薇写到“人和动物植物，甚至一场风，一个明媚的午后，都是兄弟姐妹，城市中心最高楼的人群与山谷里的几株藤蔓，他都是一样的心怀慈悲”，“将内心的箭簇再次收拢，大地上的生命鲜活，我把谁都看作是朋友”“我们都是心怀雨水的人，感动于经历过的每一场月光与河流，心甘情愿爱着城市的甜美与疼痛”。因为有了这份博爱之心，人与自然才达到圆满的平衡与和谐，这颗星球才成为无顶的教堂。
三是修心养性从容不迫的翠微。
和尚神秀做过一首诗：“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慧能和尚针锋相对作了另一首诗“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我从一个凡人的角度，认为慧能太过装逼，大话人人说得，问题是做不做得到呢？你都身无挂碍四大皆空了，怎么还会有争强好胜之心？怎么还会稀罕一个禅宗的衣钵？按照这个境界佛在他眼里也不过蝼蚁罢了，看来还是知易行难。相反神秀和尚倒很厚道老实，怎么做就怎么说，尘埃要时时拂拭。人都是有七情六欲喜怒悲欢的，所以才要修心。翠薇是一个正常的人，在这个浊世生活，遇到的也并非全部真善美，也是泥沙俱下，鱼龙混杂，也会遇到烂人烂事，为什么能一直保持爱和慈悲呢？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啊，她“打扫干净体内的庭院，减去半生积累的寒冷，搬走无意混进的石子与尘埃，让阳光明月清风都能来去自如”“在内心种植一盆兰草，心平气和与面对的生活握手言欢”。“佛在心头坐，灵魂里菩提摇曳生长”。这时的心态就接近禅修了。
她看到一群水嫩的少女经过的路上，周围的光亮似乎向一起靠了靠，聚到他们身上。王阳明说，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是少女的青春靓丽，还是阳光明亮？终归是心在亮啊！心中有美，青春永驻。
四是手执拂尘由文入道的翠微。
如果说前面翠薇的修心近乎于禅的话，对生活的哲思，就近乎于道了。
对世间万物的热爱，发乎于心，是一种感性的认知。在此之下，更进一步的话，思考人生、宇宙、生从何来死往何去的问题，这就是哲学层面的了。翠薇在这个方面已经露出了苗头。她首先注意到的是光阴的故事，她写道“夏日的晚风从容，时间从我的左肩滑到右肩”， “我们把一辈子的光阴都揉了掰了，一寸一寸一缕一缕”写落叶，“我们脚下踩着的，除了苍茫大地，还有无限厚实的光阴”“一眨眼，窗棂上的两只麻雀都不见了踪影，像迅疾而过的光阴”。无限怅惘，却又追不可及。
我想起两句诗，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这虽是送别之意，怎能不引起对时空流转的思索呢？我也经常思考关于时间的问题。比如今天早上，从家向聊城赶的时候，无论车子、人都是那么的真实，但是现在都成为虚幻的画面，无论怎么用力，就算跳起来，也回不到早上的那一刻。再比如，现在这个时间，对我们来说是“现在”，我们都是有血有肉真实存在的人，这里的桌椅茶杯一切真实，我想停留在这一刻，一切保持静止不动。但是不可能，到了中午，会议散场，现在就成为过去，未来又成为现在，你想拼命从中午回到现在这个时刻，再也回不来了，现在的一切真实终将成为虚幻。
时间是如此神秘，难以捉摸，千百年来，无人破解这道难题。
读翠薇的诗，仿佛看到一个曼妙的女子，从春天的原野上，一路花香缓缓行来，卷一袖明媚的春风，掬一把清澈的溪流，走过草木初生，燕子呢喃，鸳鸯双栖，向着放射万道金光的地方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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