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李江梅丨一张黑白老照片

 原创首发  侵权必究 

一张黑白老照片

□ 李江梅 / 文 

三婶去世了。我们兄弟姊妹几个，怀着无比悲痛的心情，从多地回到林州市木纂村。

在整理三婶的遗物时，偶然间一张黑白老照片，好像有灵性地飘落在我们的眼前。倏地，我们屏住呼吸，仔细地揣摩起照片上的人与物，七嘴八舌地忆起了往事。

从模糊、泛黄、褪色的程度看，就知道这张照片有了年头了。它饱含着岁月的沧桑，沉淀着一段一家人在一起和睦相处的春夏秋冬。

相片的底幕是一块布景，上面已有几处不规则的水迹。相片中的小房低矮，一棵花树与小房和睦相携，花团锦簇。照片上有4个小孩，2个老人，7个身强力壮的中年人。

前排的小孩穿着厚嘟嘟的花袄花裤，满脸稚气地看着前方，向往着未来。尤其是大娘怀里抱着的那最小的妹妹，戴着兔头棉帽，眼睛不眨地看着脚下的盆花，无忧无虑，真的可爱。奶奶怀里的小弟弟，脚尖踮着地，享受着奶奶怀抱的温暖。

相片中间的两位老人，神情严肃，脸上显露着内心的满足和喜悦。这是我亲爱的爷爷和奶奶。爷爷举着长杆烟袋，留着八字胡，眼睛看着镜头，炯炯有神。他身着奶奶一针一线给他缝制的宽襟大袄，还散发着香油的味道。奶奶穿着粗布蓝袄，满脸沧桑，是三个儿子、媳妇最尊敬的人，是家庭的主事人、调解人。

7个壮年人中，3个男的穿着时髦的毛领上衣，精神抖擞。4个女人，身材秀丽，穿着农村人越冬的对襟棉袄，笑眯眯地端坐着，他们心里美滋滋的。唯有最右边的那个女人，笑容扑面，好像在调侃着三个嫂嫂。她是我唯一没出嫁的三姑。

这张照片是我家最后一次“全家福”合影照。

看着照片上的人，我扳着指头，嘴里念叨着：八位至亲已经离世了，可他们在我的脑海里清晰可见，犹如就在眼前。不觉悲从中来，潸然泪下。

1961年，三年困难时期刚过，奶奶和娘、婶婶们的脸庞还有浮肿迹象，我刚出生两个月的二妹瘦得小脸有二指宽，小腿瘦得像“麻杆”那么粗。

进入腊月，可爱的三叔利用一年一度的探亲假从西安回来。一家人聚在爷爷奶奶的堂房里，嘘寒问暖，其乐融融。一家人谈论大城市小乡村的趣事时，爷爷坐在桌子前，掏出一个旱烟袋，在鞋底上磕了磕烟斗里的灰，又添了一点黄黄的烟丝，用打火石点燃，吧嗒吧嗒抽了一口，咳嗽了两声说道：“你们都回来了，我和你娘昨晚琢磨了琢磨，今年过年人最全，瞅时间咱们到县城照一张“全家福”吧！要不来年还不知道有谁没谁呢！”

那年除夕，我们一家人坐在爷爷奶奶房里，甜丝丝地吃了“团圆饺子”；初一，从大到小挨个给爷爷奶奶磕头拜了年。我们小孩最高兴的是领到了奶奶发的压岁钱，每人脸上笑得像一朵花；初二，我们随大人到姥姥家拜了节。初三，是我们一家人留下永久记忆的一天。天明了，旭日东升。年轻有力的三叔推着小车，左边坐着爷爷，右边坐着奶奶，奶奶怀里抱着我的二妹。全家一行十三人，说说笑笑，浩浩荡荡地走向了坐落于县城中部的“林县照相馆”。

爷爷穿着大布衫，脖子上围着厚厚的粗布围巾，肩上搭着一杆长长的烟袋；奶奶小脚用裹脚布缠了又缠，小脚尖尖的，像“五月端午”的三角小粽子。我的娘亲辈妯娌三个和姑姑，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天刚微明，他们就开始打扮起来，犹似“豫剧周凤莲”出阁一般，各个都把自己打扮得鲜鲜亮亮、收拾得干干净净。

我记得很清楚，那时三婶年轻，把自己的衣裳在胸前比划了再比划，没有一件称心如意，就干脆借了邻居的“蓝底红花”花布衫，穿在身上像即将出嫁的“新娘”，我们小孩指着三婶“咯咯”地笑着。

当然，我的父辈个高人帅，穿着都很讲究，再经过“娘亲辈们”一拾掇，就更加“绅士”，有气质，走在路上回头率很高。

那年我七岁，稍微懂事。照相时，总想往爷爷奶奶中间站，可客观条件“高”限制了我，照相师把我拉到了边上，惹得我一脸不高兴，噘着小嘴，和家人留下了这张珍贵的照片。

照相那年，爷爷、奶奶五十多岁，身体健康，精神矍铄。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六十多个春秋过去了，但我十分思念这个“大家庭”。

这张黑白老照片，我看了又看，哭了又哭，亲人己逝，万分怀念。它记载着很多难忘的故事。相片中，我们那最纯粹、最真实、最简单的模样，都在过去的时光里，再也回不去了，但前辈们给我们留下的家风家教却成了我们做人做事的宝贵财富，我们坚信：这良好的家风家教一定会传承下去，弘扬传统美德，勇做时代新人。

——  The  End  ——

李江梅     女，林州市合涧镇退休干部，喜欢文学，偶有作品在报刊发表。

©原创作品  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