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作者 |清风幻影（原创作品 侵权必究）
小娟在接到父亲电话的那一刻，正在北京出差，一路拥挤的公交，燥热的天气，让她本来就不利落的心情，更是如这北京的四环路一样，除了堵，还有点晕。因为父亲在电话里哭诉，母亲出轨了，而且要跟他离婚。小娟瞅着天边将要落山的夕阳，再怎么看都不像八九点钟的太阳那样经得起闹腾了哈。父母平时也吵架，但都没有像这次这么猛料到爆。小娟赶忙安慰父亲，估计又是他哪里惹母亲不高兴了，让她闹情绪了，哄哄就好了。父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得很伤心，母亲已经跟他提出离婚了。父亲这一闹腾，小娟心里没底了，只能匆匆办完事，结束了出差，提前回家。风尘仆仆的小娟出现在家里时，父亲颓废地坐在客厅的小凳子上抽烟，母亲于素贞坐在沙发的一角，扭着脸，表情决绝。气氛沉闷的如那碎了一地的玻璃渣渣，空气中仿佛只有烟圈儿在游走。小娟一时间杵在那里，没了主意。爸、妈，咱能不能别闹了，都是快奔六的人了，这么大张旗鼓的折腾，不怕左邻右舍的看笑话啊。她走到母亲身边，挨着她坐下来，轻轻地握着母亲的手：“妈，人都说年轻的夫妻老来的伴儿不是嘛，你跟我爸磕磕绊绊的这么些年多不容易，他哪里不对了，让他给你赔礼道歉，写保证书，中不？”一般父母吵架，她这么一和解，都能平息战事。但是，出乎意料，母亲这次没有听她的劝解，而是很坚决的告诉她，娟儿，我要跟你爸离婚，跟你王叔结婚。这一句话像晴空里的霹雷，炸毛了小娟。这王叔不是别人，正是笑话故事常讲的“隔壁老王”，她们的邻居，一个老伴去世，靠收废品为生的“单身老狗”。以前就听门口的老头老太太悄悄议论他妈跟老王一起跳舞，紧挨着坐在公园长椅上谈心啥的，她倒也没当回事，都有外孙，又一把年纪的人了，借她个胆儿也不去办那丢人的事。她不认识似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母亲整个人从外在形象到内涵气质，一直都是让她骄傲的，五十多岁的母亲，是一名光荣退休的优秀教师。个头中等，体态均匀，皮肤白皙，时尚短发微卷，举止优雅，气质不俗，还能唱一口好京戏，在同龄人中绝对还是“独秀一枝”的地位。退一万步讲，即使母亲要出轨，对方也该是个政界风云人物，或者开发商老板什么滴吧。再怎么也不该是收垃圾的“隔壁老王”。当然这私底下的小心思是不能对外人讲的。
总之，母亲要抛弃他们，任何时候都是不对的。很自然，小娟跟父亲站在了一边。她心里对母亲的失望与落差，使她的心情像六月天都不能融化的冰河，也许从今往后，她再不能在家的堡垒里寻求温暖的港湾。父母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这一开战，“三足鼎立”的局面立马呈现，她跟父亲统一战线，成为受害“弱势群体”，母亲是他们势必要争取的“楚河汉界”，隔壁老王是他们同仇敌忾要对付的“敌人”。父亲随女儿住到了女儿家，以示“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决心。母亲成为需要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犯罪”人等。 最亲无非血脉，最近不过亲情。小娟和父亲打出的亲情加血脉的“王牌”，本来以为可以打一场稳操胜券的大胜仗。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她伟大的母亲于素贞，不但不妥协，不悔过，还公然搬到了隔壁老王的独家小破院儿里，开启了年轻人时兴的“同居时代”。事情终以小娟跟父亲在隔壁老王的门前大骂了一通而告一段落。其实，小娟的心里对母亲的回归还是抱有很大希望的。毕竟她是她的亲生女儿，父亲是她同床共枕了几十年的丈夫，还有可爱的小外孙，更是她不能割舍的牵挂。想着等母亲闹腾够了，新鲜够了，还是会回归家庭的。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了一年多。这一年多来，好像母亲跟隔壁老王的感情越来越好，总是听邻里说他们如何肩并肩在小径中谈笑风声，如何手挽手在夕阳下漫步调情。甚至小娟还碰见过几次，他们一起在菜市场买菜，母亲脸上满足的笑容让她不敢直视。日子过不下去的反倒是小娟，父亲自从来了她家，隔三差五的就给她找点事。刚开始，跟邻居老头儿下棋，输了棋还耍赖，让邻居老头儿追着满小区跑；后来，带小外孙出去玩，被街头卖玉器古玩的忽悠，骗了钱不说，差点把外孙弄丢了，幸好遇到好心人给送了回来；在家里邋遢不爱洗澡，臭袜子经常胡乱塞塞就不说了。让小娟更无奈的是，老公韩凯工作忙，有时候需要在家里加班，父亲在客厅看着电视的声音太大，说了好几次记不住，说一次关小一次，第二天不说就又忘记了。惹得这女婿很是不满，又不敢说啥。家里三居室就一个卫生间，年轻一代的上班族早起都是争分夺秒的赶时间，父亲早晨上厕所还忒占时间，害得他们上班老迟到……像这种不尴不尬的事情，还有很多，说多了都是泪。总之父亲的到来，让她本来平静的小日子时不时在鸡飞蛋打中跳跃前进。时常让她手忙脚乱，猝不及防，啼笑皆非的父亲，让她对母亲的离开似乎有了那么一点小庆幸。去见母亲是在一个阳光和煦的午后，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小娟也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来看母亲。婆婆住院了，医院需要人照顾，孩子也需要照顾，她跟韩凯还得上班，实在是没有精力照顾父亲了，希望母亲能抽空照顾一下搬回老家单独居住的父亲。小娟第一次走进了这个曾经让她耻辱痛恨的“隔壁老王”的院子，一脚踏进院子，小娟眼前恍惚，仿佛穿越了世外桃源一般眼前一亮，满院花草芳香扑鼻，凤仙花、一品红，还有一些不知名字的花闲闲散散开着。时不时有飞舞的小昆虫晃来晃去。与她想象中垃圾中转站完全是两码事，满庭花簇簇，添得许多香。隔壁老王正拿着喷壶神情安详地浇花。母亲则躺在院子墙边的摇摇椅上听着收音机里的京戏，哼哼着唱，阳光洒在她满足的笑容里是那么的美好。岁月好，好不过眼前人；时光美，美不过眼前景。谁说过的：春风花树尽温馨。最芬芳，蝶飞蜂舞乐纷纷。尽随心，不枉此生最销魂。
“娟儿”，母亲的声音，唤回了愣神的小娟。一声“妈”，小娟声泪俱下。如此温情的场面，似乎不需要太多悲情的渲染和久别重逢的眼泪。小娟说明了来意，母亲爽快的答应了帮忙照顾父亲，但是，她要离婚跟老王结婚的坚定信心还是没有改变。后来，小娟从老王那里得知了自以为很了解的母亲的一些事。年轻的时候，母亲为了不让外公外婆伤心难过，嫁给了家庭条件相对好点的父亲，放弃了自己的初恋，也就是现在的王叔。婚后，母亲发现她跟父亲根本就是两路人，她爱唱京戏，父亲说她聒噪；她爱养花，父亲对花粉过敏；她生孩子好长一段时间产后抑郁，父亲说她矫情。总之，为了父亲，他放弃了养花，放弃了喜爱的京戏，辛辛苦苦操持家小，活成了一个离真实的自己很遥远的“四不像”。因为小娟的原因，他们在一起坚持了几十年。可是，母亲并不幸福。母亲肺不好，一闻烟味儿就咳嗽，一直抽烟的父亲却说那是他唯一的爱好，最终没有戒掉。父亲跟母亲之间没有太多的深仇大恨，也没有多少幸福的回忆，都是生活的零零琐琐，用很多夫妻离异的一个通俗理由就是，性格不合，三观不同。王叔跟母亲之间也一直都是清白的，做邻居也是偶然的，直到几年前，王叔的老伴儿去世，他们才又走到了一起。王叔还是王叔，还像当年一样，明白母亲的每一个眼神，知道母亲的每一个喜好。他用全部的心来成全母亲活成想要的自己，美人迟暮，岁月未老。
回来的路上，小娟明白：母亲追求自己的幸福，是没有错的，一个迟暮的老人想要活成自己，也是没有错的。父亲不是一个好丈夫是事实，但也不能否认他是一个好父亲，对自己的爱从来不曾减少。他养她小，当然她也会养他老。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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