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作者 | 方建增（原创作品 侵权必究）
我的家乡——姚村镇三孝村，位于洹河上游，数条支流在这里交汇，洹水环抱，风光秀丽，是有名的鱼米之乡。由于水位浅，百姓常说“煤渣疙道都是水”。但在我记忆中，六月井里的水不用井勾、井绳，手握桶梁就能把水桶灌满。过去我们村有三分之一水田，60年代后期通了电，在洹河上设了几道拦河坝，建了排灌站，调整了种植结构，夏季除了薄沙地和高岗地种植红薯、花生、芝麻、棉花和少量玉米外，其余都种成了水稻。水稻分春稻，夏稻（也称旱稻）。三分之一的水田，常年有水，种植春稻，一年一季，产量在1100斤左右；能浇灌的地块，割了麦子后种植夏稻，割了夏稻再种麦子，一年两季，夏稻产量在600至800斤左右。一开春，生产队早早地把栽培秧苗的地床平整好，为春稻做准备。为了保温在床底先铺一层炉渣，施好肥再覆盖上细土。过了小满，天气暖和，温度适中时撒上稻种，七至十天左右稻谷开始发芽，生根。大约二十多天稻秧长到一拃长，才可以拔苗插秧。苗圃工作做好后，就开始整理大块的水田，水田都是常年有水，不能用犁犁，四月天气凉爽，水冰凉，生产队组织社员挽起裤腿，下水里用锄头翻地，打埂，修水口，一过五一就开始插秧了。插秧时，上年纪的妇女和不能下水的年轻妇女，负责拔秧苗。秧苗拔出后在水里要把泥土刷尽，用稻秸秆捆住，再用小推车推到地边。小推车到不了的地方，就用担子挑，然后用力把秧苗均匀地甩到稻田里，前面摆放着秧苗，后面的大部队开始插秧。五六个人一块地，自由组合，等距离一字排开，不用拉绳，也不用划道，前后左右均一拃间距，横平竖直。这时，队长在岸上吆喝着：“秧要刷尽泥，插得不要深，横平要竖直，距离一拃整。”有拔秧的，有推小推车的，有担子挑的，有说的、有笑的、有唱的，好不热闹，好一派欢声笑语的集体田园生活。一会儿队长喊，张三那里秧不够了，李四扔给他两捆。队长话音刚落，“好哩！”李四随手就把两捆稻秧抛了过去，“接住！” 张三还没有反应过来，稻秧已飞到了跟前，忙伸手去接，扑哧掉进了水里，溅的五六个人浑身都是泥水，引起大家一阵哄笑。割了麦子种夏稻时，提前把秧苗育好，割完麦子，犁地，打埂，把大地整成一块一块网格状，便于浇水管理，田埂宽约三十公分左右，刚好能放下两只脚交替行走，挑秧、施肥、收割每一步都需要通过田埂。然后灌水泡田，插秧施肥，浇水管理。水稻插秧后有十天到半月的“换苗期”，青秧泛黄再返青，秧苗稳定后，拔去杂草，施一次肥，中间再拔一两次草就行了，主要不能断水。春天稻田青翠碧绿，修长的叶片挺拔，长势喜人。夏天水稻开花，正是夏天最热那会儿，温度越高，花香越浓，那乳白色小碎花儿一溜串儿，那味道儿甜甜的、香香的，比春天槐花岭的槐花都香，飘的也远。晚上睡觉沉寝在这浓浓的稻花香中，农民们睡的更香更甜。入秋后金黄璀璨，饱满的稻穗儿一嘟噜一嘟噜地垂下来，在风中摇动着沉甸甸的，黄灿灿的波浪。大地慷慨地为农民撒了满地金子。这个时候，要把稻田的进水口一个一个地堵上，这叫“闭水期”，一是提高稻田地温，促进水稻成熟。二是为了稻田坚硬，便于收割。中秋节后，水稻逐渐成熟，开始进入收割季节。美丽的洹河两岸，古老的村庄四周，遍地金黄。金蝉高歌，池蛙鸣秋，一派丰收景象。这是一年中第二个大忙季节，夏稻收割后要赶种小麦，要和老天爷抢时间，不能耽误了节季。在我记忆中这是一年中农民最苦最累的时候，但也农民最高兴的时刻，个个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白天几百人用小镰刀稻田大会战，头顶着烈日，弯腰弓脊，一手将稻秆斜压拢住，一手挥镰往怀里收刃。割倒后再捆成稻个子，背到岸上。稻芒扎人，稻叶划伤皮肤，腰酸背痛。晚上又是脱粒大会战，机械轰鸣，喷出来的稻粒打在脸上生疼生疼。大队高音喇叭里一天三次广播，公布各生产队水稻收割进展情况，犁地进展情况，小麦播种进展情况。那时候，社员集体观念强，很注重集体荣誉，今天高音喇叭里一但广播那个生产队某项工作落在后边了，明天社员们自觉地就赶上来了，明争暗赛，你追我赶的劳动景象。这正反映了一代农民的觉悟和一个时代的精神风貌。入冬后脱粒碾成米，变成了晶莹透亮，颗粒饱满，雪白香甜的大米。再配上洹河里的鱼、虾，三孝村是名副其实的鱼米之乡，外村人好不羡慕。七十年代初期，水稻种植面积又扩大了，为了减轻农民劳动强度，提高生产效率，生产队购置了插秧机，收割机，大型稻谷脱粒机。八十年代，分田到户，由于气候原因，干旱缺水，男劳力又都出外打工，夏稻地块就改成种玉米了。半个世纪的岁月，五十年的光阴，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水稻已成为三孝村的前尘往事。现在大米也成了家常便饭，但每次吃大米，我就会想起当年种水稻的情景。每到水稻开花的季节，好想再闻闻那浓浓的稻花香。 方建增 网名海润，林州市人，工民建专业。昔日煤小伙，今日泥瓦匠，热爱生活，爱好文学。曾在国家刊物上发表多篇专业论文，现利用业余时间学习文学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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