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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经筒上,指尖的温柔——我的青藏印象

          沧桑的歌手,暖暖的大叔       

              蜗牛一样背着小家

             顺着铁路,行走天涯

        静夜,月光,一望无际的高原,壮阔的布达拉宫,门扉轻响。

八角街上,酥油灯暗了,煨桑炉的烟淡了,梵音渐渐低了,转经的人们悄然入睡了,街角那座黄房子亮起了橘色的光,灯光下是位美丽女子的脸庞。

门启,那是玛吉阿米姑娘心中的神鹰,他的名字叫仓央嘉措--六世达赖活佛。

       ......

       在离开高原的这些日子里,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这个人和他的故事,我的仓促而狼狈的西藏之行到底能够留下多少印记。

       布达拉宫,正午的阳光刺目。拥挤的游客让人难以想见往日的庄严和肃穆。在迷宫一般的殿堂里穿梭,我们只是一群群无主题的过客。

       喇嘛工作人员语速极快,催促人们不要停留,游走、游走,从一个殿到另一个殿,那些用黄金、宝石堆砌而成的佛像和历代达赖活佛灵骨塔,引起一阵阵小声的惊叹,但也仅此而已。

       导游重复着程式化的语言,以渲染布宫的传奇:“一世达赖的灵塔在扎什伦布寺,其它历代达赖喇嘛都有灵塔、塑像、 绘画等纪念物供奉在布达拉宫, 即使只活了十一岁的九世达赖、只活了十八岁的十一世达赖都有他们的灵塔在,然而,唯独没有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小导游压低声音说:“因为他是在西藏境外圆寂的,死因不详。他仅活了短短二十四年,他身为活佛却放不下心中的情人,他夜间与她相会,更为她作诗无数。他是历代达赖喇嘛中最具争议,最神秘,最酷的一位达赖喇嘛,被称为情天一喇嘛。”

       在布宫略显阴郁的殿堂里,仓央嘉措,就这样吟哦着情诗,穿越三百年时空,足踏莲花,飘荡而来:

 那一日,我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的真言;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桶,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骤然间,森森然的布宫似是打翻了糖果盒,五色斑斓的情感映衬得每一个 角落满是生机。是他的禅心荡漾,是他的信仰与自由,是他的平凡与脱俗,在出世与入世之间,他的一生跌宕起伏,如显映世象的玲珑琉璃,晶莹剔透。

       仓央嘉措,原名洛桑仁钦仓央嘉措,原籍西藏南部门隅地区。父名扎西丹增,出身于宁玛派咒师世家。仓央嘉措生于清康熙二十二年(1683)。被第思桑结嘉措选为五世达赖灵童后,于康熙三十六年(1697)藏历九月从五世班禅罗桑益西受戒,同年十月于布达拉宫行坐床礼。

       作为活佛,仓央嘉措最为人所知的不是佛法精深和宗教地位的至尊,而是他的惊世骇俗,不谨戒律,和数百首字字惊艳的情诗。

       “心头影事幻重重,化作佳人绝代容,恰似东山山上月,轻轻走出最高峰。”与自幼便被迎入佛宫的转世灵童不同的是,仓央嘉措的童年和少年时光是在民间无拘无束地度过的,家中信奉的是宁玛派(红教)佛教,并不禁止僧徒娶妻生子,而达赖所属的格鲁派(黄教)则是须严守清规,禁止接近女色的。他自由而空灵的个性,这使他很不适应当时复杂的政治与宗教生活。

       年轻英俊、才华横溢的仓央嘉措时常在夜深之时偷偷离开布达拉宫,化名“宕桑旺波”到民间约会,此时,他不再是活佛,仍是一生鲜少年,遇上喜欢的女子欢喜无限,但亦会苦恼万分。“静时修止动修观,历历情人挂眼前, 肯把此心移学道,即生成佛有何难。”

 在20岁那年,他的角色和天性的冲突得到彻底的爆发,当五世班禅大师准备为他授比丘戒的时候,他依约前往扎什伦布寺,班禅大师劝解良久,仓央嘉措沉默以对,突然间,夺门而出,跪倒在日光大殿前,反复说着一句话:“违背上师之命,实在感愧”并激昂地表示:“请上师收回以前所受出家戒及沙弥戒,否则我将面向扎什伦布寺自杀,二者之中,请择其一!”

        有谁相信,指引着万人理想的活佛,本身却被束缚着,比凡人还不自由?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这又该是何等的热望和绝望?

        神圣庄严的宗教清律不能容忍他的离经叛道,拉藏汗灭桑结嘉措后,仓央嘉措失去庇护,旋遭废黜,于康熙四十五年(1706)解送北京。按官方资料记载,于同年十一月北上途中圆寂于青海湖附近公噶瑙尔。另一种说法是,他被清朝皇帝软禁于山西五台山并圆寂于当地。

        关于仓央嘉措命运的另一个版本是,他行至青海湖后,于一个风雪之夜独身隐去,此后孓然上路,他周游印度、尼泊尔、康藏、甘、青、蒙古等处,讲经说法,于60岁时圆寂于蒙古的阿拉善旗。

       我选择相信这样的结局。

       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细节,当人们寻访六世达赖的灵童时,发现灵童就在玛吉阿米的故乡理塘……

       “跨鹤高飞意壮哉,云霄一羽雪皑皑,此行莫恨天涯远,咫尺理塘归去来。”在他的诗中,莫非早已给自己的命运做出了最后的注解?

         仓央嘉措的藏语意为“音律之海”,有人说这本身说是他一生的预言,有高僧认为,他的诗,在世人读来是情歌,从密宗的角度看却是道歌,具有深刻的佛理哲思,不懂的人不可妄言。

         我却依然选择从性情的角度读他的诗,不想他被过于神化。因为,他与世人的情感交集,恰恰在于他没有成为传统意义上的佛,而是成为一个人。出世中有飘逸,平静中有传奇,不俗即仙骨,多情乃佛心。一本书上说:“爱与美的信仰是一致的,诗的情感就是宗教的情感。”

 在拉萨,怀想仓央嘉措,只需一杯咖啡的时间。到八角街上那座黄房子去坐一坐,那座用来幽会的黄房子现在已经改建为一个特色酒吧,取名“玛吉阿米”。

        也许,在月光下“玛吉阿米”的天台上,能蓦然看见身披橘红僧胞一口白牙笑意灿烂的仓央嘉措,长长黑发歌声嘹亮的美丽女子,以及高原上藏人天然未经修饰的吟唱——“喇嘛仓央嘉措,别怪他风流浪荡,他所追寻的,和我们没有两样……”

       在布达拉,没有他的灵塔和绣像,却一样会让人心潮暗涌,心神俱醉,随三百年前的那场爱恋一起,记忆、失忆,沉睡不起,在别人的爱情里看见自己,心弦颤动。

       在西藏,我就是这样目眩神迷,沉醉在转经桶与指尖的温柔接触中,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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