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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星星不说话

最近一段时间的病毒性感冒,让很多年不曾去医院的我实在是扛不住了。

发烧咳嗽吃药已不管用,只好输液。门诊和输液室人满为患。没办法只好去麻烦了我的同学,在紧邻的儿科住院病房找了个休息输液的临时床位。

第一天输液四瓶药水,时间极其漫长的过了四五个小时,病房里连带加床一共6个病床,大多是两三岁的小病号。

接连输液二天,跟病房里的家长和孩子们也熟悉了很多。这些头上脚上扎着针管的孩子真是可怜见的!

一个小孩扎针的时候哇哇的哭,引得一个病房的所有孩子哭叫声此起彼伏,心疼的陪护的大人们也是泪水涟涟。

上午天气阴沉沉的寒冷,一进病房,感觉气氛有些不一样,加床和昨天出院的20床上又住进了新的小病号。

加床上是个四岁的小男孩,脸色蜡黄软软的平躺在床上,看上去像是爷爷和妈妈(后来知道是姑姑)的两个人站在床边看着输液瓶。

20床上并没有小病号,看上去非常年轻的小夫妻俩一个床头一个床尾都半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表情凝重。

儿科的主任医生进来查房,加床小男孩的爷爷迎上来说,小孙子平时说肚子疼,一般揉揉就好了,这次两三天还不好,这两天不吃不喝肚子疼的不让摸了。

看了拍的B超片子,医生没再往下查房,把小男孩的爷爷和姑姑叫到了办公室。

他们走出去,19床的两口子就告诉我:这孩子爸妈在省城打工,已经往回赶了。

护士站在门口喊20床抱孩子。20床小两口默不作声的出去了。

19床的老公从外面进来说今天输液肯定要晚了,加床的小男孩要转到抢救室去,好几个科室的医生都来会诊了。

说着话的时候,20床的小两口回来了,不过进来的是三个人,男的抱着个小婴儿,女的后面跟个年轻女孩,看长相是男的妹妹,兄妹俩很像。

20床的婴儿姑姑把打着吊瓶,小脸黄黄的婴儿从爸爸手里接过来,抱着坐在病床边,小两口转身出去了。从进来到出去,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加床小男孩的爷爷和姑姑一个抱孩子,一个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往抢救室去。我和19床的老公帮忙把一些行李拿到抢救室门口。

回来病房,20床的小两口就在门口的走廊椅子上坐着,两个人还像是在病房里一样,一个左一个右,不说话的坐着。

去卫生间的时候,看到抢救室门口,加床小男孩的爷爷在门口站着。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一个护士从面前走过,扔下一句:不准吸烟!男孩的爷爷把烟夹在耳朵上,蹲在抢救室门口。

我说:大叔,孩子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男孩爷爷说:出来了,等我儿子媳妇来呢。要我们转院,转到省里去。

我说:很严重吗?

男孩爷爷说:大夫说娃子肚子里有腹水,肺、肝上都不好,说是心脏引起的,得做心脏手术。

男孩爷爷说:娃子平时好好的,谁知道有这么大的毛病。他爸妈成年在外面打工,这回来我咋给儿子媳妇交代。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老人家,心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纠拧着。

病房里20床小婴儿的爷爷奶奶进来了。

爷爷把一直默默哭泣的婴儿姑姑拉了出去。

婴儿奶奶一个人坐在床边长吁短叹。我实在忍不住,和她搭讪:孩子这么小发烧生病大人都着急,看孩子的姑姑心疼的哭半天了。

孩子奶奶看着我说:唉,不是光发烧,孩子是先天发育不好,心脏、肝、肾都有毛病。

我说:现在宝宝还太小,等半岁以后应该可以做手术了。现在心脏手术咱们国家还是比较成熟的。

孩子奶奶摇摇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唉~等不到了······

20床的奶奶说:还是城里好啊。我小孙子是在乡里卫生院生的。儿媳妇怀孕的时候,一照B超说是挺好的。

从出生孩子一直闹一直闹。我们乡下人也不懂,结果不满月孩子就高烧抽风,抱到市里一看,让连夜转院到郑州,看了十几天,几个大医院都说让我们回来。

躺在床上一直安静睡觉的小婴儿忽然很响的咂着嘴巴,打断了他奶奶的讲话。

婴儿奶奶拿了桌子上的奶瓶塞进他嘴里,他睁开了眼睛,蜡黄的小脸衬映着孩子的眼睛愈发的乌黑晶亮。小嘴儿抿了几下就又闭紧了嘴巴和眼睛。 

第二瓶水快滴完了,我跑去找护士。走廊上,加床小男孩的爷爷看到我,挥挥手说:我们走了。

我说:是要转到省里去吗?

小男孩爷爷说:先回家找钱,医生说得十几万。儿子媳妇商量着先回家凑凑钱再说吧。

我看见,男孩被爸爸抱着,妈妈握着孩子的一只手边走边哭,姑姑和爷爷拎着行李跟在后面,一家人就这么走了······

护士进病房来给20床的小婴儿换药水,19床的老公问:这药水是退烧的吧?

小婴儿奶奶说:是止痛的,不然娃娃会难受的一直哭闹。

每个人心里都明白了,这个小婴儿已经被医院和家人放弃了治疗,现在只能用药物让他少些痛苦,安静的睡眠。

病房里输液的小病号都睡着了,大人们也都安静的陪在孩子旁边。

20床的爷爷奶奶和姑姑轮换着进进出出,小婴儿的父母始终没有进病房来。

输液完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阴沉沉的天,开始寒风凛凛的飘起了小雨雪。

到家吃过饭躺床上一觉醒来快17点了,19床打来电话,才想起充电器和充电宝忘在了病房的插座上。

在医院住院楼的电梯口,我看到了20床小婴儿的爸爸。他手里拿着崭新的一套淡粉色的婴儿套装大礼盒。

他没和我说话,径直走进电梯,低着头沉默的站在角落里。

19床两口子把东西交到我手中。我输液休息的病床上住上了一个小姑娘。

20床的小婴儿拔下了输液管,奶奶和姑姑用棉球轻轻的擦拭他的身体。

小婴儿沉沉的睡着,爸爸拆了包装,秋衣、棉衣一件一件的细心的、小心的给婴儿穿上,妈妈面无表情的在一边看着,似乎已经麻木了。

小婴儿在奶奶和姑姑的帮忙下穿好衣服,被崭新的小褥子包裹好,爸爸把他抱在怀里。

我听见他爸爸说了今天唯一的一句话,他轻轻的对襁褓中的孩子说:宝贝,我们回家了。

走在路上,雨雪明明很小,我却被泪水模糊的睁不开眼睛。

如果你有孩子,就算他/她不是天资聪明、漂亮可爱,就算他/她学业不精、没有特长,也请你一定一定心怀感谢的好好待他/她,谢谢他/她健康的成长在你的身边。

因为他/她,我们的人生才没有伤痛和遗憾。

因为他/她,我们才遇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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