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期轮值毒叔 ■
■诸葛奇谭·谭飞■
以下为采访节选，完整内容请点击视频观看
一
现在还是人家带着我玩
谭飞:欢迎大鹏， 我发现一个特别奇怪的现象，从电影节开幕到闭幕你都在。这可能是我看到的唯一都在的演员，因为大多数要么在前半段，要么在后半段。说明你这次带的东西特别多，别人带一个（作品），你可能带着四个。
大鹏:其实不是，现在属于别人带我，不是我带别人。我自己也从来没有这么深度地去参与过上海国际电影节。其实每一次有导演作品，2015年的《煎饼侠》，然后2017年的《缝纫机乐队》，我都会来上海电影节。但是这一次是因为我参演了很多电影，分别有不同程度的参与，比如说《铤而走险》，它是入围了主竞赛单元。
谭飞:金爵奖。
大鹏:然后《第十一回》是陈建斌导演的一部戏，在上海做了一个发布活动。我又参与了《第八个嫌疑人》，现在正在拍。我目前手头正在做的工作，第一次的亮相，所以是这三部电影来到电影节。
谭飞:可能是因为你的才华，导致了你身份的多重，导致了你自己心里对某些时候的状态，你会疑惑应该以什么状态出现在大家面前吗？
大鹏:我在考虑这个问题，就是随着时代的发展，信息的多元，每个人的成长是爆发式的。好像这个身份认同这件事情，随着时间往前，它也许变得越来越没那么在乎和重要。就好像你说面对大家的时候，你认为自己是个导演还是个演员？我觉得这个身份认同的问题随着时间往前走，会变得越来越模糊，因为人都是在寻找内心的成长和成熟。
谭飞:你说得对，现在跨界这个词都落伍了，没有界了，你自己就是一个艺术人生，没有什么不能做，不要怕。
大鹏:我想说的是，这个界限在模糊化，同时也不要用跨这个词当成一种敌对，或者说一定要跨什么东西，因为现在这个行业是因为大家抱团，在一起，做更多的事情，证明给其他人看。你从事这个行业其实是输出思想，想要表达东西，而不只是傻白甜，只是大家一提起来，其实演艺从业人员有好多没文化。此消彼长，你这边的人多起来了，那边的人就会少一些，大家对于你们的评价也会尊重一些。而现在你看到的舆论情况是，很多人或普通人对于这个行业的从业人员，有一种惯性的评价，他们确实没文化。我承认，是因为很多人确实做出来的事情值得大家这么评价，但那是一少部分人，其实大家都不停地在提高，在进步。中国电影每一个都有可供评价或者正面评价的角度，而不是说十个影片中只有一部是OK的，然后九部都是烂片，那么大家对于国产电影的认知就是大部分都是烂片，那你如果十部电影当中有九个都OK的，一部是烂片，那就烂就烂了。
谭飞:所以像《吉祥》这样的事例，就是你再一次地想证明自己。
大鹏:它其实起到的结果是这样的，但是它出发的时候绝对不是想证明，它出发的时候是有表达的欲望，就是说想要展现这个主题。但没想到，它最后就变成了意外，生活也很有意思，《铤而走险》入围了主竞赛单元，我到现在都是懵的。我觉得那么激烈的上海国际电影节，我自己参与的电影成为了主竞赛单元里一个被看好的电影。
谭飞:一个当年还穿着短裤在这儿准备采访明星的人，10年后自己有一部电影成为主竞赛的主演。
大鹏:这个很意外的事。
谭飞:颠覆的有点厉害。
大鹏:包括那个《吉祥》也是很意外的一件事，你比如《缝纫机乐队》它应该是乘胜《煎饼侠》的高期待，它反而低于你的期待，我觉得有意思。然后当你两年之后再回头看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那个事情它总的来讲是正向的，它的正向在于我不会像其他一样，就类似的导演，或者我们这一届的年轻导演们一样，背负着一部要比一部强的压力。因为我感觉到他们压力太大了，他们在开项目的时候往往都会思考，我的第一部是这样的，第二部是这样的，那我的第三部一定要这样，我不这样就不做了。
谭飞:自己给的压力非常大。
大鹏:那我第一部这样了，第二部这样了，我觉得好，因为你有机会变得更好。
谭飞:就跟徐峥有个话，我注定是一个票房越来越低的导演。当时因为他《泰囧》飙高，当年的全国第一，以我的人生经验有两句话，我觉得很正确，第一个是:越不正经的人越深情。还有一个就是，所有的艺术取向都有从俗到雅的一个过程。你看你原来的角色、身份到开始演的角色，包括后面越来越多的创造，它肯定是不一样的，也是你年岁的增长和人生阅历增长后必然的一个方向。
大鹏:好。
二
什么样的人拍什么样的电影是有理由的
谭飞:所以再说到你未来的长片，如果还是喜剧的话，肯定是跟《缝纫机乐队》和《煎饼侠》有很大的不一样。
大鹏:我从事这个行业最大的感受是，虽然你不能够跟电影创作者本身近距离接触，成为他们的朋友，了解他们的性格。其实电影就是创作者本身的全部能量，所以什么样的人拍什么样的电影是有理由的。既然是同一个创作者，你就需要让你不停地再向其他的方向拓展、学习。所以我现在在《缝纫机乐队》之后的一个长篇电影。依然是一部喜剧电影，我认为能够表达喜剧，演出喜剧，让大家开心，是挺幸运的事，挺幸福的。我在荧幕上看到很多演员，也在很用心演喜剧，但大家好像不太那么容易笑。我觉得相比他们而言，我是很幸福的，大家看了你就很开心。所以我不放弃这方面的表达，但也会时不时的来一些像《吉祥》这样的，奇奇怪怪的想法，以奇奇怪怪的形态呈现给大家，我愿意去尝试。
谭飞:所以你只想成为更好的自己，而不是任何的人，所以各种可能性在你身上。如果有一种平衡的话，是因为自己的维度中自然就带着这些东西。
大鹏:我觉得每一个人都是追求更好的自己，我们说这个话好像有点太俗气了，更好的自己，怎么样去做到呢？途径不太一样，我们其实改变不了别人，要你真能改变就只能改变改变自己。就好像从我最近的每一顿饭开始，我也饿，脾气也会不好，但我觉得有一个约束，有一个目标放在那儿，把一个长期目标拆分成短的目标。那个对于自己来讲，就是意义。
谭飞:确实，一个创作者要到他的高峰，跟他的出身和后来面对的情况有关，周星驰为什么喜剧好？他很早在TVB做的是儿童节目，他特别知道小孩喜欢什么，其实你知道小孩喜欢什么，那种童心和童趣也都是大人喜欢的，那种喜感是很有意思的，我觉得可能对大鹏来说，你也是需要一个契机，比如说导演作品高峰的时候，它有人生的一个节点，你正好碰到了，这是我的认为。
大鹏:所以在做导演的过程中，最快也要两三年出一个作品，慢的就不用讲了。在这个等待的过程当中，我就是不断演别人的戏，跟别人学习，看看他们怎么弄的，我觉得也挺开心。
三
能被大家喜欢是因为我缺一点
谭飞:但有一点就是我觉得你不能脱离你的感受，你的感受是最准的。虽然《缝纫机乐队》后来口碑有不一样，但是我觉得最后一幕肯定是能留在中国影史的，万人吉他。
大鹏:那个场面。
谭飞:集体狂欢啊，还有每个你找人的准确度，每个人在里面一出来，大家都会笑、激动的那个感觉是很准的。它有点像一个民族关于摇滚历史的影像重现，这是你的感知，包括你刚才说到电影节，你穿短裤出现，我觉得这些你不能丢。
大鹏:对，其实我现在特别怕自己脱离观众，年轻人实在太多了，而且快速，信息极端爆炸，有的时候你跟年轻人聊天，你会发现他们处理问题的方式和看待的角度已经不一样了，我特别怕有一天像我们去评价其他的一些资深导演时，我们突然发现，他的表达好像离我们有点远，我特别怕那个时候，因为那是必然的，你要保持新鲜是挺难的。而且我特别怕就变得被舆论也好，被你的工作修正也好，变得越来越规范化，因为我本身就不规范，我以前不懂，你看我跟苏彪长期合作，他是我的编剧，我们俩写《煎饼侠》的时候在漫咖啡里，每一天漫咖啡几点上班几点下班，我们都特别清楚。每天我们要点什么，工作人员也特别清楚，我们就那样憋出来一个电影。现在突然有一天我问他，我说我们现在要进行的这个项目，我们其实推进非常困难，如果把它按时间算的话，我们已经拍五个《煎饼侠》了。我说为什么那个时候我们就行？他说那个时候因为我们不懂，不知道规则就瞎写了，胡写，然后就这样了，你现在让我写，我写不出《煎饼侠》来。我当然一方面赞同他的观点，一方面我要警惕这样的事情，因为我们现在被修正的越来越规范化，当我提出来一个选题，我身边很多合作伙伴说这个不行，为什么不行？因为你的主人公是个老年人，我们不想看老年人，我们想看年轻人。那我觉得为什么不可以是老年人，老年人没有梦想吗？老年人不可以跑步打篮球，或者谈恋爱？不可以吗？但是他们很多人不支持我，所以我们就开始进入自我阉割。我特别警惕这件事情，我在说服的路上费了比我创作更多的精力，我在说服他们，相信我，我们可以去做，一旦不成就是我的问题。所以你注定要冒一些风险化，我觉得我们要警惕，特别作为内容的创作者，警惕被规范化。
谭飞:对，而且还要时时忘掉自己的身份和曾经取得的成绩。
大鹏:你一旦被规范化，那么大家喜欢什么？喜欢你一定是因为你的特点。我拍那个《奇门遁甲》，有一个演员是伍佰老师，我们在片场聊天，伍佰说你知道嘛，所有的人被大家喜欢都是因为他缺一点。
谭飞:我觉得他说得特别好。
大鹏:对，因为他唱歌就那样嘛，如果伍佰唱歌能跟其他人一样规范的话，那他还是伍佰吗？都来自缺一点，我就想那我的缺点是什么？或者我们不把他叫缺点，就是我的特点。
谭飞:人性。
大鹏:对，就是大家最喜欢你的东西。
谭飞:好，希望大鹏永远保持。
大鹏:保持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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