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超│回归（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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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

郑玉超

石蛋远远望见两个警察，一左一右，夹着一人从山脚下走上来。近点了，看清夹在中间那个人是帮主，汪大胆，手里捧着一个盒子。

石蛋记事起，就知道父亲是英雄。父亲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汪大胆，对他的话奉若圭臬，深信不疑。汪大胆常来家里喝酒，两斤山芋干酒不到片刻工夫，就没了。酒后，两个人神神叨叨，躲到一处，商量大事。那次，汪大胆拍拍石蛋的父亲，打着酒嗝：你做我的助手，咱俩好好干！

石蛋清楚记得，那年是鼠年，自己八岁。汪大胆手指沾着唾沫，翻着一本缺页老黄历，说是帮规，给帮会起了个很大气的名字：鼠帮。自命鼠帮帮主，石蛋父亲为副。

山村封闭，帮会传播一点不封闭。不到半月时间，徒子徒孙过百。一天深夜，石蛋正在梦中，汪大胆满嘴酒气推门进来，一把扯起父亲：起来造药。

石蛋纳闷，悄悄起身，只见他俩躲在偏房里，焚烧一堆黄豆叶和茫茫草。然后，封装到一个个事先黏贴好的纸袋里。第二天一大早，石蛋见那些徒子徒孙们，个个捧着宝贝似的，拿着纸袋喜滋滋回转。

汪帮主沾着唾液，数着一张张或褶皱、或卷着的钞票，乐呵呵地说：神药包治百病，以后有病不怕了。不久，石蛋有病，疼得满地打滚。父亲听汪帮主的话，让石蛋吃神药。三天过去了，病情加剧。汪帮主很自信：药有作用前都这样。

幸好家里来了一个集镇上的亲戚，马上拨120急救。徒子徒孙们很快知道，神药是假的，鼠帮是黑社会。汪大胆胆子并不大，赶紧带着父亲，连夜跑了。石蛋觉得父亲是狗熊。

不久，父亲知道，石蛋幸好及时抢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开弓没有回头箭，汪大胆提醒他，帮规上说，做大事就得有挫折，孩子药量一定搞错了，不然早好了。

父亲心有动摇。两人昼伏夜行，那个晚上，两人见到河边有人喊救命。有人落水，父亲边说边脱外套，急急奔过去。汪大胆说，帮规上说今天不宜沾水。父亲眼前晃动着儿子石蛋凄惶的面孔，心里早忘了自己是旱鸭子。汪大胆抱着溺亡的父亲痛不欲生。汪大胆决定带他回家。

石蛋捧着父亲的骨灰盒。石蛋感觉到英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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