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畔边的柿树脱光了“衣服”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树梢上挂着几个熟透了的柿子,还有几片泛着光的叶儿,风一吹它们就哆嗦一阵。
沟上的村子里,公鸡的鸣声扯起炊烟,丝丝缕缕晕成寂寞的歌。
这是我儿时印在心里的初冬景象。
那天中午吃过饭,父亲又和母亲吵架了,父亲气吼吼背着药箱出去了,母亲一边哭一边挑水洗衣服。
我怯怯地靠过去给母亲擦了擦眼泪,母亲甩了甩手上的水,摸着我的脸说:“包害怕,妈没事。”
我在她身边坐了坐,就拉着羊去了坡底。母亲在身后喊着:“你慢慢哦,可不敢把羊放殁(丢)了!”
坡底,草都已经干枯了,被太阳晒得热乎乎的。
我把羊镢用石头砸进地里,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看天:天空蓝的深邃,蓝的很干净,干净的让人把视线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太阳越晒越暖,我干脆蜷在蓬松的草上呼呼睡去。
那阵子没有吵架声,没有父亲摔碗的声音,只有大山羊陪着,还有阳光包裹着,我就恣意地睡觉,做梦。
梦里我会飞了,带着母亲飞过一个山梁又一个山梁,越飞越高,飞着飞着母亲不见了,我一着急就醒了。
睁开眼发现母亲就坐在我旁边,两只胳膊拢着膝盖,手里拿着一个西红柿炒青椒夹馍。
她仰着脸静静望着天空,刚洗过的长发垂在背后,一动不动,不远处,山羊在悠闲地啃着草,那个画面让我感觉很美好很幸福。
在那之前,母亲从未有过空闲,她整天都有忙不完的活,有时候我多么想她能坐下来陪陪我,可她就像一只旋转的陀螺根本停不下来。
我粘兮兮地叫了声“妈”母亲这才扭过头把馍寄给我说:“赶紧吃,一会凉了。”我说我不饿不想吃。
我拍了拍草地说:“妈,你也睡下晒太阳,这地软软的。”母亲把馍放在旁边石头上。我们都躺下,我枕在母亲胳膊上,母亲搂着我,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梳着我的头发。
我们都没说话,我先是装睡后来就真的睡着了。
不知母亲当时在想什么。
后来母亲生了重病才告诉我,她当时在心里给父亲说:“总有一天我要死在你前头,让你感受一下没人心疼没人伺候的滋味。”
但是看到我时,她又觉得活着多好啊,再那么乱想简直就是罪人。
后来母亲真的先走了。刚走那两年,父亲的确是度日如年,整天以泪洗面。
两年后,王姨来了……
现在,每当冬日午后的暖阳普照大地时,我总会想起那个山坡上母亲抬头仰望天空的画面,眼里便涌满泪水。
闵盼龙,中共党员。2012年至2015年就职《渭南日报》,2016年至今就职《渭南青年网》,担任内容总监、首席摄影。临渭区新的社会阶层人士联谊会理事,黄河文化传承志愿者,渭南市摄影家协会理事,渭南市雷锋车队志愿者协会副秘书长。因从2012年起开始公益宣传家乡长寿塬,后被共青团渭南市委、渭南市文明办、渭南市青年联合会评为渭南好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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