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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豫西南文学 当代乡土作家 2024-04-09 17:35
前言：
这是一部浸润着作者十年心血的长篇纪实文学。作者把个人成长史与家庭变迁史放在社会发展史中进行讲述，给读者展现出一幅幅动态、鲜活、壮阔的时代画卷。作者以平和的心态、平朴的笔触，娓娓叙述一部不平凡的历史，在给读者以不一样的感受的同时，留下深刻的启迪与思考。
这部书展现的是豫西南边界豫鄂两省三县(市)的历史沧桑。熔地域性、时代性于一炉，既有历史的厚重，又有时代的奔放，堪称是一部警世喻人的经世之作。作者亲切的语言艺术、独到的叙事手法、诚挚的人生感悟，必然引起你的共鸣，让你不忍释卷。
生产队里的那些活儿
生产队里的那些活儿
初中毕业后到当民办老师前的六年间（如果算上文化大革命运动开始到初中毕业是将近八年），我虽然干了很多种工作，但事实上仍然是个农民，所以干各种农业活才是我的主业。因此，对于生产队的各种活计我有了全面的了解，并学到了许多农业知识，开阔了视野，增长了见识，本节以此为题做一介绍，让脱离了农业的后辈们增长点原始的农业知识。
基本意义上的庄稼活，就是指包括准备、播种、管理、收获等几个环节。
（一） 播种前的准备
土地 常言说“种到的麦子锄到的秋”，种子下地前土地一定要爆炒好，尤其是小麦。如果是炕地，至少在上一茬收获后先犁一遍，然后再抄两遍才能整地。整地要横耙竖耙把土弄碎，至少不卡耧腿才能下种。春地也需要抄一遍，才能种早秋庄稼。犁茬子地注意避免白雨拍地，刚犁的茬子地雨一拍像骨头，根本耙不碎，必须在下一次雨后及时犁耙。抄炕地犁后要耙，抄春地则不必耙，因为春地需要冻。如果茬子地种麦，地一定要犁细耙细，必要时还要劳动力用榔头打坷垃，不然种不好就出不好。
肥料 过去化肥少，主要靠农家肥。但是农家肥来源又很有限：各家的草木灰、攒的粪堆、队里的牛粪等。一家一户的茅缸都上到自留地里了（有几年自留地收上去了不说）。为了找肥源就生办法：挖堂土——把各家各户堂屋地下挖一层做肥料再垫上新土；积肥——雨后初晴，在村子里把整个空地上的地皮敛一层做肥料，所以，农村的老房子墙根脚都露出老高；实行高温堆肥——把所有可以做肥料的牛粪、青草、捡来的粪等等只要可以做肥料弄成大堆发酵；起青泥——水塘放干，把水塘里一尺多厚的青泥一挑一挑起出来晒干做肥料(村里的水塘由于接纳雨后村里的流水以及人们一年四季在这里洗刷用具、淘草、洗衣、洗红薯、洗澡、沤麻等，所以很是肥沃)。还让小孩子捡羊屎蛋儿，另外，冬天里的牛粪要用做排红薯母子，其他季节的牛粪才能制作高温堆肥用作种其他庄稼的肥料。
肥料无论多少，下种前必须拾掇好。要倒粪——把大粪堆的粪起出来一点一点捣碎；送粪——把倒好的粪送到地里去；匀粪——把送在地里的大堆粪变成小堆匀开；泼粪——用铁锨把匀开的小粪堆撒开。当然有些庄稼播种时需要抓粪只需匀开就行。排红薯母子用的牛屎粪的处理前面已经说过不再赘述。
当时的化肥是要计划的，主要有碳酸氢铵和尿素，我曾经同队里的劳力一人一把拉车到邓县化肥厂拉化肥。五百斤化肥的拉车一人独拱，平路还没啥，上陡坡几个人合伙一把车一把车上也还好说，最难的是上柿子树马营、袁庄、东张营、乱葬坟岗等几个慢上坡，长长的路每走一步都费力。头勾着，紧紧拉着车把，背带绳深深勒进肩膀，两腿使着劲两脚轮换着蹬着地一步一步地往前挣，稍一松劲就会往下出溜，要把路走成之字拐，任汗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滴。实在太累了，把车子横放在路上（不然会往下出溜），忍一下，喘口气，到路边的水沟里捧几捧凉水润润早已冒烟的喉咙，再继续慢慢往前挣。碳酸氢铵施底肥，尿素价高且很难买，主要在小麦拔节后用作追肥。当时为了提高产量，还从湖北套购磷肥(过磷酸钙)，施在豌豆地、红薯地里，可别小看这像石头面的东西，效果确实不错。种子 那时也重视种子的选育、提纯复壮，特别是小麦种子。每年国家给的种子不多，主要靠自己选种。那些肥沃的种子田，不仅种的特别过细，肥料也施的足，快成熟的时候，还要提纯——把那些高矮不一致的其他品种拔除，周边那些长得不好的要单另割。收获后要单打单收藏，不能混杂。至于其他种子则重视不够，除非国家提供，否则，都是挑那些籽粒大而饱满的做种子。对于红薯种子也相当重视，它需要把晚红薯（麦茬红薯）储存起来，放到来年惊蛰后排红薯母子育芽。红薯种子入窖时要精挑细选，烂的坏的特别大或特别小不适合做种子的都不要。红薯种子的储存不容易，过冬弄不好就会坏，原来采用古法在地下挖红薯窖储藏，后来学外地先进经验，建大屋窖，一米厚的墙，留有火道风道，有专人负责调节温度，门口挂着布帘子，防止风雪入内。
（二）农作物的种植
早秋作物 （麦收前春地种的农作物，主要有苞谷、红薯、棉花等）
苞谷 苞谷在早秋作物中占很大比例，那时种苞谷是牛犁人跟在后边丢籽、抓粪，隔一犁种一行。一尺左右丢一窝，每窝两颗籽，抓粪的跟在后边，肩膀上挎一只粪筐子，走一步抓一把，把粪扔在种子旁。如果两犋牛一道墒，丢籽抓粪就不失闲了。
红薯 那时候红薯的种植面积最大，包队干部程道群曾说“一个人平均半亩红薯，哪怕一窝只结一个山羊蛋，社员们也不会挨饿”。栽红薯特别费事，要事先整好红薯堆（牛犁好再用人扒成堆）蛰后准备栽苗。栽时薅来红薯芽，剪去根须，再挑上水桶，拿上栽红薯芽用的木橛子到地里，一尺远栽一棵，栽好后浇水，最后封窝。后来人们从外地学来经验——粘芽，即将准备好的红薯芽在根部沾上黄胶泥浆，直接栽到地里，竟然获得成功，免除了浇水封窝的工序，又快又省力。还有二年推广山东的“窝瓜下蛋”，把二三两重的小红薯直接埋在红薯堆上，实行大堆种植，每堆种两行，埋半截，撒上小灰在全部埋住，等到发芽后清墩至撒的小灰处。窝瓜下蛋的确能高产，但是太费事，又浪费红薯种，所以没有坚持。
棉花 种棉花要先整地，按七尺宽的垄拆沟，每垄种四行。棉花种子头天要用小灰温水拌种，种时要开沟，七寸远一窝，丢六七颗籽，撒上肥料，最后封土。后来用营养钵育苗移栽，打破了“栽不活的花，哭不活的妈”的迷信，省了种子，提前了播种时间，增加了伏前桃和伏桃数量，提高了棉花质量和产量。
其他诸如烟叶、谷子、芝麻等不再赘述。
晚秋作物（麦收后种的茬子庄稼）
芝麻、谷子 同属于小籽庄稼，要及时下种，芝麻大都种在豌蚕豆茬子地，谷子一般种麦茬地。种时先耙一遍，然后撒种，种子要撒匀。撒种是技术活，一亩地撒多少种，稀稠如何掌握，刮风天怎么办，地头墒沟、土质好坏、种子咋样、步幅手劲等要通盘考虑。撒了种子后，要再耙两遍，让种子不浅不深的落在碎土下面，若墒好很快就能出。另外，撒种的庄稼还有高粱、绿豆等。
苞谷 跟早秋差不多，只是密度不大，农村一句话叫做“稀谷子不问稠谷子借米”，就是说晚秋作物不宜太稠。一般情况下，苞谷与黄豆、绿豆、豇豆等套种，沿墒沟两边种两行苞谷，中间种豆类，只有豇豆要跟苞谷挨行种以便爬秧。种时都是先犁后耙一遍再下种，然后再耙碎，深度要比谷子芝麻深些。其中黄豆要点种，绿豆撒种即可。
红薯 茬子红薯是晚红薯，是要等下雨后才能种。麦收后，先要把红薯埂子犁起来，一个来回就是一个红薯埂子。红薯埂子拉好后便是等雨。下雨后栽红薯，要先从早红薯地里剪回红薯秧子，再剪一个叶留一个叶剪成一棵秧，拿到地里去，插上八九寸一棵就行。如果雨大墒好，插着就省力也容易活。若果雨小欠墒，插着就要费力按一下保墒，不行还要等下一场雨再补栽。这是为下年准备红薯种子，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晚秋庄稼要赶早，种合适、出齐苗，才能保证收成好。常言说“五黄六月去种田，一天一夜差半年”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夏种是掌鞭最忙的时候，往往半夜起来喂牛，启明星出来就该上地了，早晨送饭。下午天黑定了才收工。
过冬作物（秋天播种，第二年夏季收获的农作物）
小麦 小麦地整好后种时就省事了。只需要把种子送到地头，一人摇耧一人牵牛就行。不过牵牛的要有眼力，垄与垄之间既不能挤在一起也不能离得太宽，要把握好间距。摇耧的是技术活，两膀要夹紧，要定好栽子，掌握好每亩地应下多少种子，既不要断垄又不要晒籽，还要根据具体情况对牵牛的发号施令。麦种下地后要及时用耥耙（没有耙齿的耙）磨垄，磨垄拉空耙不行，太轻不起作用，也不能上人，太重会壅土，把犁放在耙上就可以了。种完一块地还要犁边犁墒沟，以备改水锄地之用。如果不是炕地是茬子地，如花茬、红薯茬、苞谷茬等，则一定要先整好地，必要时要人工打坷垃，种合适了才能出好，“麦子胎里福，种好九成收”，谁都知道这个道理。
蚕豆、豌豆搅 为了腾开时间，准备应急粮食和饲料粮，每年还要种一些蚕豆和豌豆搅。蚕豆是单纯的，豌豆搅则是豌豆搅大麦。这些庄稼一般来说生长期短些，秋茬子腾晚点儿问题也不大。种时也要先犁一遍耙好，然后再随犁下种，犁粗一点，不隔犁一犁一行，七八寸一窝，一窝十几颗籽就行，底肥是磷肥。每天种完后要细耙，防止晒籽。
油菜 种油菜要先在土质好一点的地块下种，撒种即可。油菜苗长出来后要及时追点肥料，待大一点能移栽了，就移栽到早已准备好的地块里。在原来的油菜苗床薅苗移栽，要留好间距，实际上等于剔苗。移栽的油菜苗尽量挑壮实的，好活长得快。一般在一尺宽一行五六寸远一棵即可，栽后要浇水封窝保证成活。
(三)成长期的管理
定苗 农作物定苗很关键，不同的农作物定苗时间也不同。栽种的庄稼、黄豆和夏粮作物种下就等于定苗。秋粮作物中，玉米（苞谷），一偧深定苗选其粗壮者一棵就行。高粱一尺多见方、芝麻八九寸见方一棵，棉花视其情况留一或两棵，谷子没有窝子苗、剔成两三寸一棵就行。芝麻需在三遍锄地过程中定苗，因为锄芝麻叫拃芝麻，连三遍，第一遍盘麦茬剔开窝子苗，第二遍锄大草基本定苗，第三遍除草松土最终定苗，三遍以后基本就收了。
中耕（锄地） 夏粮作物基本锄三遍，“头遍深二遍浅，三遍以后光刮脸”。年内锄两遍，要深些，把麦锈除掉，打春后再锄一遍，不仅松土，还要清除杂草燕麦。耩的庄稼顺行捞，丢种的庄稼要用五花锄。锄秋粮作物要下功夫，要用大锄板锄深，定苗除草培土一遍净。一般锄两遍就可以了。绿豆、黄豆地以除草为主。棉花、烟叶小叫种植主要是灭草荒。红薯地要除草，锄不成就得薅。
打掐 刷叶 翻秧 棉花要打掐防止疯长，“六月六、打花顶 ”，平时则要除花芽子、除油条。苞谷也要掰掉儿子（谷子不需要，长儿子等于分蘖），苞谷还要根据成长情况刷叶，上浆以后要晒籽成熟了，就要把叶子、顶花刷下来。高粱也是这样，晒米期把叶子刷下来。红薯要翻秧，防止藤蔓乱爬扎根。
病虫害防治(略)
（四）农作物的收获
小麦（夏粮作物） “搂豌豆、薅蚕豆、割小麦”。豆类成熟根都朽了，收豌豆只要用镰刀在根部一划就是一大抱，不费力就是脏；而蚕豆很容易就薅出来，根上皮都脱了；只有小麦要一镰一镰的割，还必须及时，常言说“蚕老一时，麦熟一晌”“九成熟十成收，十成熟一成丢”。割麦天都是起早摸黑早晨送饭，做腰子、捆麦个，然后竖起来晒，再由拉车、牛车拉到场里垛起来。打麦时候最忙，人们要起早扒垛摊场：解开麦个子抖开腰子，把麦头窝一下抖开。摊好场等到小晌午，晒得差不多了，开始用牛拉石磙碾场；晌午饭时，头遍场碾好，开始翻场；等人吃过午饭牛喂饱，开始碾二遍，劳力们就都在场里等着。第二遍碾好擞场再碾第三遍，第三遍很快，一碾好马上起场：人们用筋叉将麦秸挑起来，堆成堆，再用忙叉把麦秸推走；然后再从边上往场中间捡麦秸，麦秸捡净后就开始拢场，整个起场就像战场，筋叉桑叉忙叉、大小抱板、木锨扫帚全部用上，很是热闹。（若遇下雨抢场就更是紧张）最后在场中央堆上带着麦糠的大麦堆，等待人们扬场。扬场是技术活，用不了多少人：几个人用木锨扬，一人打掠子。看着金黄的麦籽落下来逐渐形成沙丘状，心里别提多惬意。还要有人把麦鱼子扫开，扬麦的要会各种姿势，利用各种风向。如果风对势，当天就能扬完弄净入库，只等晒了。如果风不好就麻烦，往往会影响几天。麦全部打完后，还要打麦秸垛，麦秸垛大小往往可以看出收成的好坏。
苞谷 刷了叶子砍了顶花的苞谷晒糊壳后就可以掰了。掰后拉回去要剥壳、晒干，然后用箔子圈圈起来，也可以拴成骨爪搭到树上、绳上、穿枋上晾干。
红薯 晚红薯做种子用，要认真选那些没有伤疤、破损、坏斑、虫眼的中等红薯下窖才行。春红薯收获，要经过犁、捡、择各环节，最后再分到各家。然后看天气情况，如果天气晴好，就要切晒红薯干了。切红薯干用人们自制的“刨子”——在一块木板一头锯出宽四五寸、长五六寸的长方形缺口，两边穿上粗铁丝，用时把切刀穿在铁丝上固定好即可（留下合适的刃口，厚度自定）。好多人都能用俩手交替切，既快又用力均匀。切一筐撒一筐边切边撒，然后再摆开。一般天好了三天就能捡回来上圈，如遇雨天就麻烦了，所以人们那时都关心天气预报，特别是襄樊台，说邓县台是“约摸站”预报不准。也有老农凭经验看天气决定，但往往天大人难估，弄不好红薯干晒到雨肚里能把人气死，那些几经盘腾的坏红薯干往往贱糟给酒厂多少换俩钱。
谷子 谷子号称“铁盖庄稼”，只要种好就能收成。收谷子先要在地里把谷穗刁回来，在场里晒、打、扬，弄干净，然后再把谷杆割了运回来喂牲口（驴）称“杆草”。高粱是把成熟的高粱穗先砍下来打净晒干收进仓，最后砍倒“桃干”拉回织箔子用。
绿豆 绿豆的收获是要把绿豆角摘回来，经过晒、捶、簸，成为净籽。到最后再把地里的绿豆秧割回来打，收获那些没摘回来的绿豆。黄豆熟了要及时收割，不然割起来扎手、炸籽、掉荚，影响收成。
芝麻 芝麻随花长，芝麻杀顶后进入成熟期，等芝麻蒴发黄，下面的有干蒴了就要收割。割芝麻要带上被单子，割一把腾一下防止落籽。芝麻割后要四个一笼拢起来晒，每天下午要腾，最后一遍拢成大笼，芝麻杆往回拉时再腾一下静静心，贵重东西千万不能糟蹋。
文章写到这里，我自己也感到烦了，收尾吧！总之生产队里的活多、乱、杂，看看现在的庄户人家就知道了。下雨放牛、有空捡粪、夏夜护场、秋收看庄稼、交粮、开会都是活。反正是“背背笼站到门旮旯里——一身不闲”，只要给工分，队长咋安排都中。不过，我也正是在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平凡劳动中，学会了各种活计，在队里也算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一个棒劳力了。
备注：本期主编 丁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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