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湘文艺】龙晗/岳父的对与错

   

岳父的对与错

作者：龙晗

自从前几年岳母去世后，岳父便来我处的日子较往年多了，主要原因是老人子女中只有我和妻子住在乡下，且相处不远。同所有农村老人一样，或许他们都有条件去享受城市的便利与繁华，但他们注定永远都是城市的客人。城市的洋气永远不及与他们朝夕相处了数十年的地气，城市永远没有他们对故乡根的依赖与信任。

今年的岳父竟让我们感觉老了许多。去年还曾帮人打塘泥、播种、开摩托车送水的岳父，根本不像已七十多岁的老人。一年的区别却让岳父变得迟钝老态了很多，连散步他认为最健身的方式也少进行了。有时上厕所后忘记了冲洗，固执得不听劝阻，在别人的撺掇下，在江湖郎中手中花费不少买这样那样的“补品”，大包小包地拎回家告诉我们今天真划得来，好像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可平时却是吝啬得连三元钱的早餐都舍不得花费的人。

时间不长，类似的情况却发生有几次了。而且脾气也变得越来越燥，连平时玩在一起的几个老友也同样感叹他今年咋的了？妻子知道老人很要强爱面子，怕处理不好老人会一气之下打道回府不好说。一时半会也没找到个合适的理由和方法来纠正老父的错。“老了老了老糊涂了！去年都不是这个样子呀！”出于对老父的担心，也可能考虑怕我这个“外人”嫌弃。妻子时不时对我讲着这样的话，显然憋屈和无奈。

 岳父明年就八十大寿了，即使在现在的环境条件下也是高寿了。岳父几岁时父亲便去世了，四兄弟中排行最小，现在只有一个哥哥在了。在过去那样的时代岳父没少吃苦是谁都不会置疑的。一生在农村，是那种拼死拼命干的人，也属于那种好日子才开头自己却又老了的那种人。子女们虽然也都是为人父或为人祖的人了，衣食住行再也不用他担忧。这几年，岳父跟子女们交流时大多的意思是活得比岳母多享几年福，死后在丧事安排上他有钱早作了准备，不会让我们破费这些话题，仿佛总是在交待后事。不由使我联想到所有中国式老人，他们一生都在为儿女奋斗，临死都还在为儿女们着想。

农历七月十四日是岳父七十九岁生日，再三征求老人意见，只有几个子女和岳父要好的几个老人在一起吃了餐饭，算是过了一个简单的生日。那天岳父显得久违的高兴，酒后咬耳告诉我一个秘密，说是去年在我大舅哥那儿测了一个八字，八字先生说他寿辰注定打不过七十九，害得他每天像丢了魂一样。哦，原来是岳父背着这个子虚乌有的包袱在蹒跚独行。

岳父的行为让我想起了一朋友的父亲。朋友的父亲自从知道自己得了肺癌，跟来看望他的发小说现在这世道有吃有穿有玩，谁愿意死呀？没出二个月时间，朋友的父亲就带着一腔对尘世的不舍而去了。我也曾亲耳听到二位老者的对白，大意就是：做人谁都不想死，谁都不要找死，也谁都不要怕死。想死除非是哈性（傻瓜），找死是罪过，害人害己，怕死也得死呀！可见老人们对生命的留恋，还有对死亡的恐惧与无奈！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岳父肯定也不会例外！

生日过后，岳父又仿佛换了个人，一扫往日的沮丧态。老友们诧异：吃了神仙药？返老还童了。岳父笑笑：“心态好！心态好！”有文章讲老人有时也像玩童天真可爱。同时也需要人痛，需要人爱！从我的老岳父身上，我体会到了这样的感觉。

是人都要老的，是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凡夫俗子。人老了，没有对错。即使有错，那也是衰老与疾病给的，根本与老人没有关系。谁不希望自己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命百岁呢！我们的先辈们现在还健在，他们的身心都是被岁月沧桑淬过火的。有一天我们老了，是否还有他们刚强？我对妻子说。

  妻子微微地叹了口气，没有做声。我知道这一声叹息里有太多的涵义。

作者简介

龙晗，在岳阳市君山区司法局工作。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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