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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湘文艺】杨英/澡堂旧事

“党在我心中”特刊征稿启事

澡堂旧事

作者:杨英

那天看刘衍清老师的《岳阳澡堂旧事》一文,我的思绪一下子也回到了若干年前,想起了麻纺厂的澡堂。
父亲原在邮电局工作,1974年随工作组进驻麻纺厂,并主动申请留了下来。我们一大家也从邮电局的院子里搬出来,住进了麻纺厂新修的家属楼。那个时候,麻纺厂刚刚建厂不久,投入生产也才几年。四周还是荒芜一片,一排排干打垒平房错落有致地规划在厂区,两栋三层的红砖拱房立在一侧,有点鹤立鸡群的样子,显得比较气派与高端。父亲刚刚进厂能分到这样的房子也是属于照顾性的。
从小我就寄居在华容外婆家,1975年底外婆去世,我才回到父母身边,回到麻纺厂。我的儿时记忆,就这样被锁定在麻纺厂,没想到居然就是一辈子。印象中,回到麻纺厂那天已近黄昏,一路舟车劳顿,风尘仆仆。母亲不顾还处在晕车的后遗症中,忙着烧火煮饭。而我由于在灵堂里穿梭,多日也没有洗澡,身上沾染了炮竹灰尘之物。母亲又忙着烧水帮我洗澡。在烟雾蒙蒙的厨房里,许是人生地不熟,抑或天冷,哭哭啼啼的我不肯脱衣不肯入盆,倔犟中勾起了母亲的泪腺,我只知道我失去了外婆却不知那也是母亲的母亲。失声痛哭的母亲吓坏了我,怯生生中我被母亲抱到了澡盆里,强行给我洗了澡,冻得缩成了一团的我在哭闹中入睡了。这是我在岳阳,在麻纺厂的家洗的第一个澡。 
那个时候,麻纺厂还没有修建澡堂,家家户户都只能在自家窄小的厨房里解决。正如刘衍清老师文中所说:那时的房屋都密封度不高,“针眼大的眼,碗大的风”,冷空气趁隙而入,房里温度比室外高不了多少。房里空气不流通,煤烟味刺鼻,热天洗完澡后仍大汗淋漓,冬天却又冷得打颤。小时候我最怕洗澡,每次都被母亲关在厨房里,采取强制措施。现在想来,那个时候我们班许多女同学头上都喜欢生虱子,肯定是平日里不爱干净,又不喜欢洗头发洗澡的缘故吧。 


其实,我们哪是不喜欢洗澡,是怕挨冻受热嫌麻烦。洗个澡要动个大势,烧开水就是其一。我清楚地记得,家家户户的煤炉子砌在灶里,旁边留有蓄水的胆,一天到晚都有热水用。煮饭炒菜的工夫,水就随着炉子的温度升高,喝开水洗澡都很方便的。只是用水时有点麻烦,要一勺勺舀出来,稍不注意可能被开水烫着(父母有时候上班,帮不上忙)。还好,我在家中老小,有哥哥姐姐照料,从没出过意外。听老一辈说,麻纺厂当时还是有澡堂的,在生产区旁,比较简陋而且空间不大。不过,在我有限的记忆中,不曾留有印象。也许,年龄太小,也许父母不放心我去洗澡。后来,厂里职工越来越多,效益越来越好,八十年代初,厂领导在生活区划了一块好基地,重修了澡堂,解决了全厂职工家属洗澡难的问题。新建的洗澡堂特大,一次可以容纳120人,分男女浴室。大门进去是打开水的地方,再往里走就是洗衣房,还修建了一个长方形的台子,方便职工们刷、洗衣服。那个时候没有洗衣机,洗衣服都要靠双手来洗。洗衣房里还有一张铁门,要冲过这道防线才可以进入澡堂内。澡堂里划分了六排,每排十个单独小方块,每间小方块里有放干净衣服的地方,有两个水龙头,一个出热水,一个出冷水,可以自行调节水的温度,比在家里盆浴洗澡舒服多了。而且水流大,不像在家里的澡盆里“浆米汤”。水柱冲击着身子,让污垢随着肥皂泡倾泻而下;水流亲吻着洁白的肌肤,感觉全身的毛细血管都在疏通,神清气爽,惬意极了。我喜欢这种淋浴的感觉,仰起头,闭上眼,任水珠顺着头发滑过脸颊,抚摸周身,一直趟过脚踝。那是盆浴无法享受的韵味,也是盆浴无法达到的境界。 
澡堂每天开放的时间是早上八点至九点,方便晚上十二时下中班及上午八时出零点班的职工。下午开放时间较长,从四点到七点,大家有足够的时间来洗澡。当然,这个时间段洗澡的人也相对多点。女孩子大了,爱漂亮爱干净,澡堂成了我们经常光顾的地方。只是当时年纪小,混迹于澡堂里,看着那么多光着身子的女青工,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我们会躲在一角,面朝着澡堂内的墙壁,背对着来往的过道,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擦洗我们尚未发育的胴体。洗完后也不敢光明正大站在亮处穿衣服,总是小心翼翼藏在黑暗处快速解决。我有个同学,洗澡的时候不跟我们同去,还特意挨到快天黑时才进澡堂。偶尔遇见,她也当作不认识我们,一个人在一边遮遮掩掩。更好奇的是她不肯脱光衣服,穿着小背心,裤衩背对着我们洗。后来才知她发育比我们都早,显山显水的地方不敢暴露给我们看,懵懂的我们一无所知。压抑的青春年代,好像一切美都是有罪的。 

那个时候每天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提着开水瓶,提着桶子去澡堂打开水。最热闹时是下午澡堂开放点,四点钟白班结束,青工们穿着工作服,一身的麻绒味,乌压压一片,提前聚拢在澡堂门口,一人一个脸盆或提桶,只等澡堂开门,一窝蜂地冲进去,毛巾一条条地搭在隔成一间间的浴室挂衣处,学雷锋似的为来迟的同事占位置。还是学生娃的我们哪跑得过正值青春的青工们,眼睁睁地看着浴室门上的毛巾像挂彩旗似地被人占着。挂了毛巾的地方就意味着“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霸王条约,就算是人没来我们也不敢脱光衣服进入洗澡。年少的我们只能可怜巴巴地一个个问,洗完吗?还有好久?要不我先洗,来了人我再走?有时候青工们故意推延时间用热水洗起衣服来,以便为后来的朋友预留场地。小时候总觉得守澡堂的阿姨特凶,嗓门也大,时不时到澡堂里面巡查,看到用热水洗衣服的人就毫不留情地呵斥一番,甚至没收衣物。其实,这也是她们的职责所在,“严禁在澡堂内洗衣服”可不是一句空话。终有一天,我也顺应父母的意愿,成了麻纺厂的青工,成了下班后冲锋陷阵的勇将,能顺利快速洗好澡,我也是拼了。为了占个位置,偶尔也会出现争吵打架的混乱局面,只是场景不大雅观,有失女人的文雅与柔弱。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我看到的可是火山爆发。不过,守澡堂的阿姨都能摆平,化干戈为玉帛。澡堂内浴室没有隔离门,反正都是女人,脱光了衣服到处乱跑的比比皆是,好像也不怕丑。偶尔也有女职工把年幼的儿子带进来,大家也见怪不怪。某个同学的妈妈在澡堂工作,夏天我们几个同学不愿意睡午觉,就偷偷地躲在澡堂里玩扑克。澡堂里空荡凉快,我们几个席地而坐,玩上一两个钟头再去上学。现今想来真是一段快乐无忧的时光。后来工厂倒闭,锅炉房停工,洗澡堂也就顺理成章完成了使命。洗澡又成了我们这些留守职工的难题,有钱的家庭安装了热水器。没钱的家庭只能在家烧水洗澡了,好在有了独立的卫生间,环境改观了,但仍存在冬天洗澡冻成狗的问题。只好盯住周边还没改制的化肥厂、磷肥厂,澡堂虽远也没办法。大冷天挎个提桶,装上衣服,顶着北风,走上几里路,好像赶集似的,就为了洗个澡。 
有时候天气寒冷,湿漉漉的头发在路上被北风一吹,立马结冰的现象常有。平日里天气不是很冷,我们就会在家里解决,买个浴罩,把热气集中在盆中间,唯一的坏处就是有点窒息。后来大家嫌麻烦不方便,纷纷拿出积蓄购买了热水器。我们当时住的是单位上分的平房,没办法安装热水器,只能每次去父母姊妹家蹭澡。 
这样的日子终于在自己买了新房后结束,去澡堂洗澡也就成了一段历史,消失在岁月长河里。偶尔想起,那些碎片就会回到眼前。

作者简介

杨英,网名梦里花落知多少。“静听繁花落雨,晓尽人生诗意”,爱用一支笨拙的笔回忆过往,记录一份真实的情感。爱花爱文字,爱一切美好的事物,感恩生活中的每一份感动!

图片:作者

征稿说明 《潇湘原创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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