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虽小，玩的是整个天空
《红楼梦》里话尊卑
周会涛
尊卑观念在封建社会根深蒂固，士农工商、三教九流都有严格的等级区分，三纲五常、道德伦理更是把人们的思想禁锢在特定的观念中不能自拔。然而，观《红楼梦》我们不难发现，即使高高在上的主子之中，空悬一个高贵的头衔，为人不耻、不敬甚而冷落、挤兑者，比比皆是。而一些所谓下贱人（如刘姥姥、鸳鸯等），却敢于冲破等级藩篱，凭借自己的努力和智慧，寻求新的生存之道，活出了精彩，受到人们的尊敬，甚至是一些所谓上等人的青睐。
鸳鸯抗婚事件，是《红楼梦》中的一个比较著名的情节。其间鸳鸯表现出的坚定果敢，不屈不挠，敢于同恶势力作斗争，保全了名节的大无畏精神，给读者留下了深刻印象。而贾赦，却因生性好色，荒淫无耻，卑鄙自私，道德败坏，居然想老牛吃嫩草而受到人们的一致鄙夷与谴责。我们知道，贾代善死后，身为长子的贾赦袭了荣国公之职，理应是当之无愧的贾府当家人。这样看来，鸳鸯虽然是贾母身边最贴身的丫鬟，但与贾赦的身份地位相比而言，根本就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说鸳鸯奴大欺主，又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首先说鸳鸯根本就不是那样的性格，再者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 是那个老色鬼贾赦。之所以能够在这场争斗取得完胜，除了靠自己的大智大勇，以死抗争外，与贾母的最后决断也是分不开的。按常理，一位母亲对儿子并非太高但却十分坚持的要求，贾母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得罪儿子，冒着被亲儿子抱怨偏心的危险，立场鲜明地给一个丫鬟做主。我想，贾母之所以这样做，一方面是她向情向不了理 ，主持正义之外，最主
俗话说，一个成功男人背后一定有一个了不起的女人，那么，一个失败男人的背后是不是会有一个败家的娘们呢？造成贾赦在贾府中与其身份不相称的境遇，除了自身原因外，与他的“最佳搭档”邢夫人的拙劣表演也是密不可分的。就封建社会严格的等级观念看，在贾府女眷中，贾母之外，无出其右者。然而，除了她不光彩的填房身份，不景气的家庭背景，不争气的生理机能外，最重要的，没见过她干过一件像样的事情。愚忠贾赦，强逼鸳鸯成婚；绣春囊事件，不分轻重责难王夫人；捆婆子事件，又头脑一撞，不分黑白，仗势压人斥责王熙凤……当然，由于她的身份摆在那里，没有人与她正面对抗，人们大多选择退避忍让，俗话说，穿新鞋不踩狗屎。但是，从心里而言，谁又真正拿她当正经主子看待，对她唯命是听的？鸳鸯事件中，王熙凤对她两面三刀，阳奉阴违的态度，可见一斑。她和贾赦一样，除了贾府中举行各项活动，把他们摆在重要位置当摆设外，又得到什么实惠呢？不然怎么能混到为了区区五千两银子还不上，而把女儿送给一个无赖的地步呢？
也许是畸形家庭造就的畸形性格，作为他们女儿的贾迎春，老实无能，懦弱怕事 。从小厮兴儿之口得知，暗地里说她是二木头，戳一针也不知嗳吆一声"。她不但作诗猜谜不如姐妹们，在处世为人上，也只知退让，任人欺侮。她的攒珠累丝金凤首饰被下人拿去赌钱(累金凤事件)，她不追究。平儿设法要替她追回，她却说:"宁可没有了，又何必生气。"
如果说上面几位主子，虽说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或不招人待见，或不受人重视，或下人欺侮，但最起码面子上还能保住主子的体面。而下面这一位，虽身份上贵为半个主子，但是，在人们眼里，却没有一个拿她当主子对待。赵姨娘，作为《红楼梦》里唯一彻底的丑角，她心术不正，行为猥琐，是书中极少有的平面描写的人物。在很多重要活动中，就连稍微体面一点的丫鬟都提到了，就是没有没有她的份；女儿不认她，唯一守着赵姨娘的儿子又不成器，芳官作为丫鬟敢公然跟她打架；在下人里没有主子样，在主子里想摆主子款又明显矮人一截，红楼梦里众多女性角色中，赵姨娘确实是最失败的一个。她虽然贵为姨娘身份，不要说一般的下人，就连平儿、袭人也赶不上她。但她心狠手辣、惹是生非、兴风作浪的性情，混到那份上也只能说是咎由自取。她的儿子贾环虽为少主子，但处处受气，处处遭下人捉弄，排挤，跟她这位不称职的母亲，脱不了干系。
下面我们看《红楼梦》中几个出人头地的下人。
周瑞家的本身就是王夫人嫁来贾府时带来的陪嫁，过来后，兢兢业业效忠王夫人，成为王夫人绝对信任的得力干将。你看她在刘姥姥来投亲一节中的表现，为了王家的事情，不惜跑前跑后，既周到又得体。抄检大观园，虽然战果辉煌，然而，绣春囊事件的元凶却逍遥法外。关键时刻，周瑞家的这个忠实的奴才起到关键作用，她明察秋毫，从王善保家的异常举动发现漏洞，及时揭穿她外孙女儿司琪藏匿的淫秽之物的证据，使得这次行动大获全胜！由于她及其一家人的资历、忠诚和干练，在贾府奴仆中可谓独树一帜。你看周瑞家在贾府内无论多高的主子的门槛，她抬脚就进，就连她出嫁的女儿回贾府后来回穿梭也是如履平地 。女儿家贪了官司，急得团团转，而她却丝毫不当回事儿，轻松搞定。林黛玉进贾府不久，便有了王夫人姊妹二人命她送宫花的事件，由于最后两朵给了黛玉，遭到黛玉抢白。她自然不敢当面顶嘴， 但是，她何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愧疚和道歉的言辞？转身就走，爱要不要，不要拉倒，反正我是送到了！她虽说是个奴仆，但在贾府中的混得如此风生水起，八面玲珑。
小红本姓林，小名红玉，只因“玉”字犯了林黛玉，宝玉，便都把这个字隐起来，便都叫她“小红” 。她是被王熙凤戏谑为“天聋地哑”的贾府奴仆林之孝夫妇的女儿，一个连名字都不配与主子相匹配的下人，“因分人在大观园的时节，把她便分在怡红院中”。大观园里 的丫鬟 们其实等级制度森严， 人分三六九， 个个分工明确，职责分明，按部就班，循规蹈矩， 谁不遵守这些游戏规则，谁就会受到惩罚。相比而言，小红不要说宝玉的贴身丫鬟袭人、晴雯 ，就连秋纹、碧痕等二流的丫鬟都对她吆三喝四的，连绮霰这等的下等丫鬟都可以随意使唤她为自己描花样子；她没有递茶倒水叠被铺床的份儿，也不过做些浇花扫地的打杂工作。但小红是一个极富城府的人，她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地周旋于尔虞我诈的丫鬟群体中， 随时随地都在制造机会，寻找机遇 。常言道，机遇总是眷顾于又准备的人。她终于抓住机遇，大胆发挥。正当王熙凤手下没有丫头使唤的时候，红玉“连忙弃了众人，跑至凤姐跟前，堆着笑问”，可见其在转瞬即逝的机遇面前是如何神速。非但如此，她并没有因为自己是一个低等的丫头而畏首畏尾，扭扭捏捏，而是大大方方，伶牙俐齿，把个争强好胜，一贯强势的王熙凤都给说服了。她回了一大篇奶奶爷爷的话，连李纨都弄不清楚这样四五门子的复杂关系，但小红却说得干净利落。以至于乐得凤姐要认她干女儿，后来又专门向宝玉要了她，她从此在丫环中升了格，初步实现了她改变自己命运的目的。 在《红楼梦》中，小红着墨不多， 然而，她却以其鲜明的个性以及超凡脱俗的处事风格和办事能力，跟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那个时代，戏子统称“娼优”，属于身份最低贱的人。 红楼梦中就写到这样一个群体——金陵十二官。她们是从苏州采买来的12个小优伶(小戏子)，年龄应当在八岁到十二岁，由于出场机会不多 ，但给人的印象却很深刻。元妃省亲时，她们演出的《豪宴》《乞巧》《仙缘》《离魂》把个元妃看得神魂颠倒，赞不绝口。尤其是龄官的出色表现，更是受到元妃的大加赞赏。一金盘糕点之后，又要求龄官加演两场。贾蔷决定按元妃要求加演《游园》和《惊梦》，而龄官坚持戏不对路，坚决演出《相约》和《想骂》。万幸的是，元妃非但没有怪罪，反而被龄官 良好的职业道德以及出色表演彻底征服，大赏了龄官。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们为了免遭不被人欺侮的命运，团结一心，相依相助。六十回茉莉粉事件中，赵姨娘对她十分气恼，并企图借芳官出一出平日所积下的怨气，对她破口大骂，大打出手。蕊官得知后芳官遭欺负后，义愤填膺道：“芳官被人欺侮，咱们也没趣，须得大家破着大闹一场，方争过气来。” 与豆官、葵官、藕官等厮闹得赵姨娘无招架之力。这些小丫头的命运也是最苦的，小小年纪出来混饭吃，但凡有个去处，也不会留在荣国府这个火坑里。这种条件下，她们相依为命，互相关爱，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片生存空间。龄官得到贾府正派玄孙贾蔷的青睐，虽爱情无果，但也情意绵绵。而十二官中的芳官，也因聪明伶俐，善解人意， 戏班解散后成了贾宝玉的亲密无间的丫环。 《红楼梦》中，作者 笔下的戏子们，在人情淡漠，勾心斗角，男盗女娼的贾府内外，上演却是一场场感人肺腑，情意绵绵的故事，为小说增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综上所述，决定人生成败的因素，靠的是个人实力和努力，而不能只靠高贵的出身或一些外科手段取得的华而不实的虚位。就像小品演员陈佩斯台词里说的那样，你管得了演主角，但管不了观众看谁。如果只抱着高高在上的位置故步自封，不思进取，甚而无所作为，装腔作势，盛气凌人者，终究被社会所淘汰。而那些社会生活中的小人物们，切勿自暴自弃，怨天尤人，只要发挥自身优势，努力进取，同样能够活出一个精彩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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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张红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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