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衣怒马】徐静| 八月的夏天

鲜衣怒马

鲜衣怒马少年时

一日看尽长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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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驹过隙，岁月荏苒，千帆过尽，往事随风，看着这些学生青春逼人的文字，既羡慕又嫉妒。羡慕他们如旷野之鸟，活力满满，间不容发，憧憬生活的样子；也嫉妒他们意气风发，神色坦夷，无所畏惧，走向生活的勇气。毕竟成熟带来的结果，虽可避免幼稚的伤害，却也错过了起始的勇气。

这些年轻人，做着自己年龄段该做的事，穿自己年龄段该穿的衣，写着自己年龄段该写的文字；将风景丢失在山水间，将点滴往事储存了下来，将爱恨怨恋诉诸于纸上，将喜怒哀乐渗透在笔端。他们笔下，有春天相识，夏天热络，秋天分手，冬天疗伤的故事；也有片言只语，皆是经历，万语千言，化为闲笔的感悟。他们深知，每个生命里出现的人，都有其原因与使命；每个生活中的偶然必然，都会成为青春路上的印痕。茨威格说：“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也许，给别人的礼物，还需要积攒；但给自己的礼物，就在这字里行间。相信穿行于乱花之中，他们的每一个拐弯，都是为了走到一条更好的路。

好吧，年轻不为梦想埋单，老来凭何话说当年？然后，推荐一下，鲜衣怒马少年时，字里道尽长安花！

《鲜衣怒马》栏目，专门推送学生优秀作品。

本栏目既接受个人投稿，也欢迎指导老师以班级或者学校为单位投稿，尤其欢迎带辅导老师点评的作品。

-------高丽君

八月的夏天

“为什么要叫我八月？”

“因为我希望你以后像八月份的夏天那样热烈活泼，带给人希望。”

 2016年，9月，天气，晴。

路八月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伸着脑袋张望着公告栏。

 墙上贴着的是高一入学新生的分班表。

视线扫过密密麻麻的黑色正体字，没有，没有，还是没有。路八月急得趴在公告栏上垫着脚寻找，直到发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最后一个班级的学生名单中。

奇怪的运气。

初中，路八月就被分在学校的最后一个班，因为是托关系挤进去的，她甚至分班考都没有参加。老师点名时，没有成绩的自己也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自己就是被拍晕在沙滩上的一只濒死的鱼。

路八月背着酒红色的书包，穿着独属夏天的大开口短裤，踢踏还算潮流的板鞋，大步大步地往学校里走。

好大的太阳。

路八月被晒的睁不开眼，她双手插在兜里，看上去似乎蔑视着一切。

其实只是被太阳晒的睁不开眼。

新生都被安排在食堂集合，食堂前还有一个看起来很陈旧的石筑喷泉，如果没有猜错，这个喷泉三年内将只开这一次。路八月刚进食堂门，正对着自己的就是所属班级的报名处，一个长方形的木桌前，坐着两名年轻的女老师。一个看起来温柔贤淑，一个看起来活泼可爱。

不错的运气。

路八月心里很开心，她觉得未来的高中生活应该不会太差。

食堂里的人依旧多，大大小小长长短短形态各异的人，看不清脸，穿着各色的衣服，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咱们班的同学跟我走。”

路八月顺着声音望去，一个个子中等，剃着寸头，穿着灰蓝色衬衫和牛仔裤，背着斜挎式公文包的男人冲着自己挥挥手，紧接着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他的衣服居然没有扎进裤子里，看起来就不像是走寻常路的人。

这是路八月对他的第一印象。

穿过喷泉，穿过篮球场，穿过垃圾车和石头雕像，男人将教室的门打开，门口只站了零星几个学生，路八月叉着双手立在他们中间，看见门开了，她大步流星第一个走了进去。

木门，木讲台，木桌椅板凳，和一个顶着木头脑袋的路八月，它们全都挤在教室里。

她用手捻了捻桌子上的灰，再小心地弹开，一回头，正对上门口男人的双眼。

“刚到的同学打扫打扫教室。”

那双眼直盯着路八月。

路八月并未胆怯，她推了推旁边的桌子，从教室后门径直走出。

其实路八月紧张的不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双腿控制不住地迈了出去。她离开走廊来到右侧的办公室，捏着下巴仔细端详着墙上贴的课程表，在发现刚刚的男人是自己的班主任，且教的是自己最讨厌的科目时，路八月吸了一口凉气。被拍在沙滩上还留着一口气的鱼，连尾巴都停止了扑腾。

不妙的运气。

教室里坐满了学生家长，学生们都被安排在教室外等候，路八月靠在后门外发呆。

外头的蝉趴在树干上不停的叫着，有些聒噪。夏天快要过去了，路八月的新生活也要开始。

等到太阳不再刺眼，而是慵懒地悬在西天上时，路八月抱着新发的军训服疲惫地走在学校的广场上，一会吃什么，爸爸有没有来接自己，明天会干嘛，她木木地走着，像一颗被晒蔫的竹笋，缓慢的成长在干裂的土地上。

回了家，路八月把军训服扔在床上，整个人瘫在床边，她什么也不想，就想这么睡去。

她罕见地睡的很香甜，很幸福。但这也仅限于在没发现自己少发了一根鞋带之前。

太阳依旧毒辣，路八月穿着一双系着不同颜色鞋带的军训鞋，坐在人群中央唱着红歌，她没发出声音，只是张着嘴附和，抬头看着天，天上有很久未见的星星，耳边有清凉的微风。

第一次上晚自习，路八月咬着中性笔笔盖倒数着下课时间，她不明白自己是为什么而坐在这里，或者是，不明白应该为了什么坐在这里，她从不思考未来和以后，因为木头脑袋想不通这些。路八月的同桌是个和路八月一样瘦小的女孩，军训时路八月主动向她搭讪。如果我是个男孩，我一定会追她的，路八月这样想。

路八月喜欢听漂亮老师讲的地理课，当然，一半的时间她都在欣赏那张漂亮的脸蛋。语文课她也爱听，听徐志摩曲折的爱情故事，听撑着油纸伞的巷中姑娘，总是，只要不听枯燥无味的东西就好，听什么都高兴。

也许是因为入学第一天太过猖狂，开学后路八月的胆子变得越来越小，哪怕只是在走廊上遇到老师，她都会如临大敌般赶紧躲开。她实在不愿和老师打交道，倒不是她有多孤僻，只是她不愿意让变得令人讨厌，只要没有接触，就不会令人讨厌，她这样认为。

路八月趴在书桌上认真画着地理示意图，尽可能地让它看起来更漂亮一点，但是她的地理成绩并不漂亮，不过她也不在意。路八月从没认为自己是个多么优秀的人，她只希望就这么平安地度过每一天就好，无事发生，就是对路八月最大的安慰。

路八月也有很烦恼的事，比如白色的校服袖子为什么怎么洗都洗不干净，数学为什么怎么考都超不过四十分，上课提问怎么老是抽到自己，发了一天的说说怎么都没人点赞，以及看到的那条印着草莓的牛仔裤到底要不要买，她的烦恼实在是太多了，想完这个还有下一个，无穷无尽。

关于开学就见到的那位看起来就不走寻常路的先生，路八月没少说过他的坏话，能说的也无非是凶巴巴和冷漠脸这些，她没怎么看他笑过，唯一一次看他很高兴，是他得知自己出的题没什么人做对的时候。只要不惹到他就好，只要不惹到他就好，路八月经常这么对自己说，不过回想起第一天，她实在是不敢想象自己给人留下了多么可怕的印象。

可怕的运气。

早读课，书声琅琅，不过众人中有低着头吃肉饼的，有昏昏欲睡的，有唱歌的，还有聚精会神画小人儿的。路八月则和同桌混在人声中，低着头对着书侃侃而谈。

“喂，我今天听学姐说，他们班有不少咱们老班的迷妹。”

路八月惊得扭过头。

“骗人的吧。”

“别看着我啊！你对着书说！”

路八月又把头扭回去，低着头对着书小声说。

“不会有人喜欢他的，我保证。”

“别说了！”

“为什么？”

“他在窗外。”

浑水摸鱼，总有被抓住的时候。虽然被骂了，不过没关系，路八月背地里的脸皮也并不薄。

晚自习，路八月望着书上的函数图发呆。抛物线像一座小山，上面种满了树，倒过来就是一个大碗，里面装满了，装满了，今晚吃的什么来着。门被猛得打开，路八月从幻想中惊醒，不过她没敢抬头，因为不用想都知道是那个凶巴巴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木讲台被踩得吱哇乱响，然后重归寂静。过了一会儿，路八月装作毫不在意地抬起头，她抬眼往讲台上看，讲台上的人正在看书，全然没有平时那般冷漠的模样。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内容，他对着书笑了，不知道为什么，路八月也跟着笑了。

她看到了那炽热的，活泼的，给予人希望的夏天。

难得的运气。

路八月低下头，还是那小山，那大碗，和那呆滞的自己。

下课铃响了，教室炸成一锅粥。

“干嘛呢？”

路八月的手肘被人戳了戳。

“发呆。”

“走，出去玩。”

路八月和同桌走出教室，扑面而来的风让她清醒了不少。她们走到操场，操场上一片漆黑，路八月直接躺在了草皮上。

天空中的星空都被映在路八月的眼中，好想就这样躺下去，被天和地都包裹住，路八月还是和从前一样，不知道自己会走到哪里，不知道未来有何意义，不过好像又有了一点头绪。

至少，路八月终于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坐在灯火通明的小房子里，为什么在脑袋里种满小山和大碗，为什么日复一日地行走与疲惫。

是为了看到那如八月盛夏一般的笑容。

“路八月！你聋了？上课了！走了！”

“来了。”

路八月拍拍屁股上的灰，朝着一片灯火中跑去。 

作者简介

徐静，现吉林艺术学院大二在读学生，发表过多部散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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