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故乡的香樟
又是一年深秋至，依然十里樟树香。
每当这个时候，我的心底似乎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萌动，思乡情怀蠢蠢而动，此时，无论我身处何方，心都会飞向故乡，栖落在故乡老家屋前的那香樟树上。
我爱种树，见过数不清的森林和奇树异木；现在我新居的城区中心花园，每年我都会颇费心机的和物业商量见缝插针的栽上一两棵果树或景观树，但故乡老屋前的那棵香樟却总是让我魂牵梦绕、朝思暮想。前段时间，借回故乡县城给妈妈祝寿之便，抽空驱车回到了儿时成长的山里老家——桐城西南角一个叫余店的美丽村庄，山清水秀，山水环绕，八十年代的土屋瓦房一排数间依然完好(哥哥带着妈妈早些年已搬到县城居住)。姐姐指着老屋东南角的大树：“晓茗，你看，这就是当年你栽的香樟，还有这杜仲树” ，顿时呈现在我面前的那是一棵伟岸、绮丽的大树，主干笔直，约两米高处，长出了树丫，由一棵变成了两棵；其中一个分枝离地面只有一人高，横空出世，像条长虹。树上树下，生机勃勃，树叶苍翠欲滴；躯干粗壮，枝繁叶茂，木秀于林而风越摧越显出其王者之风，超过众木，越过屋顶，朝浩瀚蓝天长去，引来了喜鹊、鸽子、麻雀等各种各样的鸟儿……
我惊叹于眼前香樟的伟岸，动情的伸开双臂环抱着她，已足足环抱之粗，树干粗壮挺拔，像一个胸怀宽广的伟丈夫，有着铁一般的腰和脚；枝干舒展弯曲,又像一位温柔多情的少女,舒展着婀娜多姿的身子。我俯身捡起一片樟叶，慢慢地嚼一嚼，微微有一丝清凉，凉中带涩，味道奇特无比；轻地闻一闻，好像是凝立在秋夜里的一缕芳香，久久不忍散去；细细地看一看，青的像玉，红的像火，黄的像霞，构成了一幅幅绚丽的图案，仿佛人间仙境，令人心驰神往；端详着手心里的这一片温润有致的青玉，让人有一种回归自然的感觉，使人如痴如醉；我的思绪瞬间飞回了二十多年前……
那年中学的一个暑假，下学期的学费还没着落，我经同学介绍便独自去北冲河何畈的村办景泰蓝厂打工，具体工作是在粗糙的机器上水磨景泰蓝，景泰蓝是一种工艺品，每天上班15个小时，记得刚去学徒的前几天由于不熟练手指头全被磨出血，我硬是坚持干完暑假挣足了一个学期的学费；记得那天回来时在工厂隔壁的河沟苗圃地里，听村民说香樟栽屋前好，可以避暑防虫清香，说杜仲树可以剥皮当药材卖。一时好奇，我便心疼的掏出五毛钱拔回了不到两尺高的一棵香樟和两棵杜仲树，回家时爸爸也很高兴，担心夏天栽树很难成活，下午我和爸爸便在屋前石头摆的场地斜坡上东南角处选一细土处种下，栽后接连下了几天雨；那段时间我一放学回来便精心浇水照料，我在学校时便是哥哥照料，妈妈经常把扫地的垃圾倒在小香樟下。次年，我就走出山里，外出上学，发展，四处奔波很少回家，竟然遗忘了当年我和爸栽下的小香樟；听妈妈说爸爸年年在农忙之余和哥哥镐挖屋后阴沟，挖出的黄土挑到屋前填摆扩场，香樟和杜仲树顺随着年月伴随着家人，茁壮成长枝繁叶茂，埋在黄土里的树干越来越深……..
记得在前年的一个雨天的傍晚，姐姐打来电话，说城里园林公司来人看中了老屋前的那棵香樟，愿意出高价两千元购买。我才猛然想起当年我和爸爸亲手栽下的那棵香樟，不经意间已长大成材；当年那老屋爸爸在世时已经腾给了二哥家住，那棵樟树自然归属二哥；二哥当时断然拒绝了那城里来的园林公司，说不管多少钱也不卖；我知道后满心感动；我明白二哥的心意，那不仅仅是棵香樟，更多的是一份家人的亲情………
阳光的韶华隐于生命细微的角落，如同飞扬中裙裾的飘逸，沉淀在光影中的宁静，绽放在枝头芬芳的年华。那些岁月里的阳光，灿烂的微笑，照入人的心田，给予温暖。离开家乡这些多年，我一直在外闯荡，风风火火的，事业成长一直是上扬的趋势。有次，我看三国书，题道刘备宅前东南角有一棵大樟树，树高五丈，郁郁葱葱，冠如华盖，人言其家必出贵人，后来果然。原来樟树是吉祥树，也是长寿树；瞬间，我想起故乡老家屋前的那棵香樟….
一阵凉风袭来,眼前的香樟、杜仲树枝树叶都摇摇曳曳的,像是在欢迎我们的到来。我凝视着她，枝干粗壮遒劲,又不失潇洒；树叶密密麻麻,却不显拥挤.树叶上有明显的叶脉,还有许多分叉,其中有根最粗的叶脉支撑着整片柔弱的叶子.远远望去,万绿丛中竟有几片醉人的红叶在随风飘动,恰似秋姑娘馈赠的红宝石,给樟树点缀了几笔诱人的色彩.一不留神,那香樟叶也被秋风悄悄地送进了大地的怀抱.落叶不甘心,便在地上调皮地打滚,翻跟斗…。
久别的老屋，巍峨的后山，清澈的南冲河，浓浓的乡音，永恒的记忆；弹指间，二十多年过去了，爸爸已离开我们十多年了，仰望着眼前的香樟树，青青葱葱，亭亭如盖，仿佛看到了当年我和爸爸栽树的欢乐场景；也仿佛看到了爸爸那慈祥亲切关爱的笑容……
听姐姐说，去年山里发生数十年未遇的大雪封山，滴水成冰，邻家屋前很多树被大雪压垮了，被冰块冻死了；唯有我老家的香樟顽强挺拔，绿意盎然、蓬蓬勃勃…. 我感叹香樟那生活的信念和坚定的意志；我抚摸着亲情化身的香樟；亲闻着枝叶散发出的幽香，沁人心脾；思绪联翩，久久不肯离去……
故乡老家屋前的那香樟，与乡村朴素的灵气静挈在一起，唱着绿与黄的恋歌；她默默地注视着芸芸众生，见证着岁月的沧海桑田；她牵挂着远方游子的脚步，为思念的眼睛遮挡住漫天的尘沙；故乡的香樟，是炊烟熏过的心灵上的永恒记忆；
人们常常以樟树比作家庭的吉祥，事业的长青，生命的久远。我喜爱故乡的香樟，不仅仅是因为她四季常青，经久不凋，给人生活向上的活力；也不仅仅因为她的生命力倔强，能抵御自然里的风雨冰雪，给人以生活的信念和坚定的意志；崇敬的是她那种只付出，不索取，永远忠实于故乡的那种无私奉献精神；敬重的是她凝聚着家族的亲情，团结互助；敬畏的是她化身着思念的寄托，寄托着思念当年和爸爸亲手栽种的欢乐镜头的永恒…..
故乡的香樟，你将永远屹立在我的心头；伴随着我健康成长，风雨与共；鼓励着我顽强奋斗，不骄不躁；鞭策着我不忘初心，奋勇前进…..
毛晓茗 江苏南京人，公司总经理，特约记者，书法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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