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锐散文
情怀温度
情感，思想，
角度，视野
我的办公室就在柳城太平北路的十字街口，抬头便可看见后龙山，山上有庙宇，住着来自安徽的和尚法明法师，旁边是潘洁兹纪念馆，潘大师是一个出生在宣平、漂在北京摹画在敦煌、专攻中国重笔工彩、心系家乡的画家，馆里陈列着他的一生和作品。
窗外，原来的街树法国梧桐已被新晋的银杏替代了三年，站在窗前，新绿的杏叶已长满了冬日后光秃秃的枝干，沏一壶茶，空闲时间看别人的诗，字行句间找不到想象中的意境，窗外的银杏已绿意盎然，冬日里枝桠间那个空荡荡的鸟窝已被绿叶深藏，不仔细看很难发现，恰似今日天上的太阳，在厚厚的云层里捉着迷藏，偶尔传来小鸟的鸣叫，却寻觅不到他的所在，啁啁啾啾的声线点缀了寂静的小镇和清冷的街道。想寻找去年窗外齐着窗台搭在枝桠间的那个鸟巢，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鸟的家，秋风秋雨中金黄的银杏树叶铺满整个街道的时候发现的，瑟瑟的秋风中那个用树枝和枯草搭建的巢，随着秋风和银杏黄叶轻轻地摇晃。鸟儿已不知飞向何方，应该是去寻找他的天空了吧！
如果把故乡比作是巢，那么潘先生应是从宣平这个巢里走出去寻找自已天空，翱翔在绘画艺术世界里的鸟儿吧。1932年他17岁，正是青春年少，入到北京京华美术学院，师从吴光宇、徐燕孙，专攻工笔重彩人物画。1937年在四川加入到张自忠将军手下做宣传工作，1945年到敦煌艺术研究所从事古代壁画的临摹研究工作，临摹敦煌壁画的同时在西北少数民族地区写生，融合了传统绘画和壁画技法，创作出《孔东南飞画传》、《蒙民迁居图》、《石窟艺术的创造者》、《屈原九歌图》等作品，成为中国重笔工彩画的领军人物。从宣平的春天到北京秋天，再到敦煌的冬日。从南方的小山村到西北的荒漠，漂泊在外的他应该是时时想念着家乡的吧，丝路上跋山涉水的他是否带了家乡的茶叶和泥土？应该没有！但心中家乡的人和事会时常浮上心头，在敦煌枯燥的艺术探索期间，在地广人稀的大漠月圆之时，又怎能忘记了那个出生和成长的地方，故土那个小小的巢呢？所以晚年时毅然把自已毕生的作品捐回了故乡，让故乡的土地也感染上重笔工彩的艺术辉煌。
记得纪念馆落成作品捐献仪式是1995的秋天，当时央视著名的《动物世界》栏目主持人赵忠祥老师来主持的仪式。那天，人山人海、四邻八乡的乡亲挤满了二中的老操场，让作品回到故乡也算是鸟儿归巢了吧，让自己的灵魂和作品有了安放的所在。其实宣平地区这个小小的盆地和窗外的这个空空的鸟巢又是如何的相似，在这里出生，成长的少年，长大后就飞离了这个巢穴，去到更广阔的天地间去追梦，去拼搏，去经历风雨，潘大师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无论是辉煌还是失意，历经了世事沧桑，只是归来已不再是翩翩少年。
有一段时间没到法明法师那里去喝茶了。三年前他以一己之力四处募捐，开始在后龙山新建大殿，如今新建的大殿已基本竣工。后龙山又增加了新的风景。我不信佛，却喜欢倾听配置了大磬、法钵和木鱼声的佛乐，起落、快慢、转合，恬静平和，不急不躁的唱诵，让人安宁。中秋时节，我曾去拍摄过他主持的八月十五祭月仪式，宗教的仪式感总是庄重的，法师法相庄严，阵阵梵音在皎洁的月夜响起，平缓的旋律，渗透出一股强大的张力，那流淌着灵性和深远的意境，包含了浓厚的禅意和坚定的力量。
唱诵声中听不清歌词，或许是大悲咒、金刚经之类的祈祷经文。梵音声声连绵不绝，月光洁洁倾泻而下，法明师傅在案前诵经时挺立的身姿，点燃的盏盏摇曳烛光映照下的信徒虔诚眼神，交互融合，那一刻我竟有些恍惚，不知是真是梦。法明师傅的故乡在安徽，他的小山村是否也像个鸟巢？他是另一个从那个称为故乡的地方一路走出来，漂到宣平后龙山的寺庙来作巢、弘扬佛法的小鸟。
沏着的茶水由淡黄浸出了深黄，正如由锦春步入了初夏的时光。诗和画都是由生活中提炼而来，从诗经、楚辞、唐诗、宋词流淌了千年的岁月，消散在渐行渐远的山乡。荷锄的老农，紧紧相随的黄狗，青箬笠绿簑衣的农耕画卷会在清晨的薄雾中淡淡远去，正如窗外空空的鸟巢，我会不知所措吗? 呷一口茶，已没有田野的气息，这茶已经历了三年的发酵，把一切生机都已沉淀，只有细细地品，在唇齿间驻留，慢慢抽离，浓烈的，清淡的，无羁的青春会跑出来，化作一股香重温山野的时光。过些时候，再温一壶茶，明年的春天，窗外银杏枝桠间的鸟窝里会有小鸟吧，绒绒的，嗷嗷地张开小嘴，在等着归巢的母亲衔食归来。
作者简介： 韩剑锋，浙江武义农村商业银行柳城支行行长，爱好摄影、书法、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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