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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春|借衣吃酒

哈哈

丝路新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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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南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办


借衣吃酒

清贫年月,我们非常渴望跟随大人出去吃酒,家里每天实在没什么好吃的,能把青菜豆腐吃抓周,就是很幸福的事。孩子的心里,天天希望别人家婚丧嫁娶才好,那样的宴席上,不仅会有大块红烧扣肉可以杀馋,还可以结识许多不认识的小伙伴,一起飞奔打闹,更重要的是如过年般有新衣和新鞋穿。

现代通讯网络发达,人们用手机互通有无,朋友圈里晒恩爱、晒财富、晒才气、晒旅游、晒晒娃应有尽有,更有甚者恨不得把一天吃喝拉撒都晒下才好,大家彼此也没什么秘密可言。

而那时,一年到头也就是吃酒办大事,亲戚朋友才会碰到,才会相互了解一下情况。见面了,酒色财气这些不好秀,只有秀孩子,反正每家都有几个孩子,无论黑白丑俊,只要吃酒都要带上,主人家图个热闹,也不介意你出了一份份子钱,带几个娃来吃酒。寒暄从孩子开始,有人对大点的孩子表示惊讶,你忙的真快,伢子都这么大了。这是你哪个老婆生的呀,也有打趣这么说,引起爆笑。你家娃不丑,像他娘,皮肤水灵。听说你家这小家伙学习成绩不错,明儿定比他爸有出息,又是爆笑,他爸听了讪讪的也跟着笑……。

这样的场合对大人们来说就变得尤为重要,所以孩子们出来都会穿戴整齐,都把最好的示人,顺带才是给孩子们改善伙食打牙祭。

我们穿的新鞋一般是母亲做的。母亲只有在过年时才会亲手帮我们做两双黑色布鞋,一双过年开始穿,年头到年尾,无论是晴天还是雨天,就是这一双鞋。布鞋张嘴了,就用麻线缝起来。鞋底穿洞了,就用旧车轮胎钉个鞋掌,穿起来颇有增高鞋的味道。夏天穿鞋浪费,不如光脚,光脚在满是油灰的土路上疯跑,油灰热热的溢满脚丫,痒酥酥,甚是舒服。另一双是备胎,一般特殊情况才会穿到,比如吃酒,走亲串友,穿后回来洗洗刷刷就收起来下回再用。

做鞋只在寒冬腊月,那时农活基本歇了,生产队放假。母亲从柜子里面翻出破衣旧裳,拆成布片,鞋底就是用这些布片裱糊的。先用面粉在锅里炒点面糊,香喷喷,黏稠稠,有时面糊多了忍不住盛一碗,撒点盐或糖,吱溜,吱溜几口喝下肚,解馋饱腹。

烧好的面糊冷却后,搬来小长桌,在桌面三分之一处刷上面糊,家里只有这张小桌,留下三分之二给家人吃饭用。刷好面糊贴一层布,直至把三分之一桌面贴满,花花绿绿似一幅抽象画。布一般贴2-3层,不能贴太厚,太厚干后难裁剪,糊贴好的鞋布放在太阳底下晒干待用。

母亲根据各人脚的大小,先用硬纸板剪一付鞋底样,再用这付鞋样做模板,放在鞋底布上进行裁剪,鞋底有厚度,所以至少裁下三层鞋底布,才可做一只鞋底。将这三层鞋底布叠起,为了美观,鞋底也要包装下,总不能花花绿绿,用扯来的白布垫底滚边,开始用特制的那种粗粗的麻绳纳鞋底,纳鞋底的麻绳是母亲用陀螺捻成,材料为青麻的纤维,那金黄色的植物纤维带着一股处理过的干香,如是用水沤泡处理,则有一股臭臭的味道。这种捻成的麻绳结实耐磨,用它纳好的鞋底自是紧实耐穿,可是用它打孩子的屁股却是人间酷刑,让你知道什么叫屁股开花,留下红白痕迹,至今想起,屁股还为之一紧。

寒冬腊月,昏暗的煤油灯下,常常听到母亲纳鞋底霍霍的抽线声。鞋底厚,纳鞋底必须用针箍,没有针箍顶,针进不去,母亲会把针在头皮上擦擦,以前不懂,后来知道头皮有油脂,让针尖润滑后更容易穿透鞋底。那一行行淡黄色的麻线在白色的鞋底布上留下米粒大的痕迹,像母亲的心思,密密麻麻,又像蚂蚁们列队行军,摸上去,凹凸有致,麻酥酥很有手感。一个冬天母亲为了让家人们都能穿上新鞋,熬了无数个夜晚,鞋子做好后手指上都磨出了老茧。

新衣服也是过年时做,村头的张驼子只会做一种式样的衣服,小翻领,带四个口袋,布料是咔叽布或的卡,蓝色或藏青色多数,那个时代,天空仿佛也是这个颜色。

我是长子,父母也希望带孩子出去见见世面,尤其吃酒这样的机会,在重男轻女的乡下,男娃有时也是父母炫耀的资本。去亲戚家吃酒是在燥热的六月,总不能还穿厚实的秋冬装。那时有种 “的确凉”布料,做成的衬衫的确轻薄凉爽,可惜我没有,我看到邻居家的“赖瓜子”有一件这样的衣服,非常漂亮,如穿在我身上一定很牛气。

“赖瓜子”家里姊妹三个,前两个是女孩,父母快五十岁才生下他。当时有政策,村干部督促他父母到医院做掉,医生说设备不全,不好做手术,先回家。他父亲认为是天意,既然医院器械不全,就别怪我不支持国家政策,赖也要把这孩子生下,生下后没想是个男孩,父母大喜,果真赖了条好瓜,因而得小名。

我妈知我心意,便带我到“赖瓜子”家借衣服,他家人到是不以为意,爽快答应,那时邻里借衣服穿吃酒是常有的事。可六岁的“赖瓜子”把衬衫穿在身上,死活不肯脱,他爸妈好说歹说都不行,就说这衣服是他的,不可以借人。他爸有些挂不住脸,便冲他吼了几句,“赖瓜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哇哇”大哭,边哭边用愤恨的眼神看着我。同年龄的我,见心仪的衣服借不到,也伤心大哭,一时大人们头大,闹得不欢而散。

记得后来再也不愿随家人出去吃酒,有些伤心是一辈子,尽管是为了一件衣服。

前几天搬家,发现家里搬运最多的物件居然是衣服和鞋子,品牌的多数,有些衣服鞋子还是全新,这些束之高阁的旧衣旧鞋,无人问津,如同鸡肋,穿之无感,弃之可惜,谁能告诉我怎么处理这些不穿的鞋子和衣服。

作者简介

李明春,男,江苏扬州人,公司职员,闲时喜欢写文,画画,现为仪征散文学会会员、扬州作协会员,有文字在《扬州晚报》《白沙》《辽宁青年》报纸杂志和尹山书屋、仪征百姓生活、丝路新散文、今日头条等网络公众号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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