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子张篇第十九有这么一段话：“子夏曰：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拿出这句话把玩把玩，与重新翻《论语》有关。
重新翻《论语》，是那天晚饭后，在楼上儿子的书柜里无意找到由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年北京第一版，2000年8月北京第四次印刷，属于教育部《中学语文教学大纲》指定书目的《论语通译》（徐志刚译注）。自己也不清楚家里有多少版本的《论语》和与孔子相关的书，读《论语》从来是囫囵吞枣，对孔子兴趣不是那么的大，不如对老庄的兴趣。读关于儒家方面的学说与杂七杂八的儒家方面的书籍与相关文章，倒也不少。孔孟之道，说不知道，好像知道。说知道，隐隐约约总隔在毛玻璃的后面。
之所以躺在儿子的床上捧着这本书，由后头往前翻，是因为这本书并不是我买的，是儿子买的，儿子且在介绍孔子的生平的前言中用铅笔划了好多的杠。我没意料到儿子会读《论语》，也不知是不是学校硬性要求读的。总之，不论儿子看没看完论语，他曾经关注过论证，翻过论语，至少比我了解和读论语，从年龄上比较，早得多。我觉得儿子，哪怕只读完前言和翻了翻《论语》，比我强。在他这个年龄，我只读小说和散文及传记。
只读原文与个别的一些注解，很少读译文。只需要把住文章大致的方向与意欲，不太喜欢把精力放在字句的精准把握与诠释上。徐志刚译注的书，是好读的。
读到“子夏曰：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停了一阵，学而优则仕，已经是磨刻在心里了。仕而优则学，可以说没印象，从语句上且放在学而优则仕之前，蛮值得把玩。联想当下官场，仕而优则学，给几千年前的孔子说中，到底是圣人。
学而优则仕，最先不是从《论语》中读来的。是读高中时批林批孔，作为批判孔老二一大罪状断章取义得来的。批学而优则仕，就是批判读书做官论。在火热的批判孔老二的各式论点中，读书做官论，与有教无类论，脱离实际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克己复礼论比较起来，觉得做官还是要有知识学问的好。记得我们的中学校长，是个工农干部，作起报告来，让每个学生发毛。倒是教导主任的话，让人容易听得进去。最记得操场集合，教导主任（兼化学课）告诫学生不要私自下河游泳，以当天逃学私自下河洗澡淹死的某个学生作例，说某某早晨和上午还是有机物，下午，他的生命要变成无机物了。我的高中化学学不好，听得这一说，原来有机物与无机物在生命体现上，非常形象与现实。虽然批着读书做官，下意识里，但凡当官，还是读点书有文化的好。
后来，下放农村读了朱可夫的《回忆与思考》。从前苏联与朱可夫的军队成长历程看，当官是要文化支撑的。二战的时候，苏联的军官，已经是很有知识与文化的军官了。不像文革时期我们的部队，什么人都可以往上提拔。一个珍宝岛战，孙玉国可以直升飞机的提到军区司令。朱可夫，就不同，每读一次书，进一次军事院校，回来就提升一次，走到元帅和方面军司令。
再后来，讲文化了。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四有”里，有句“有文化”，强调了干部和人的基本素质。
那时，什么叫有文化？大致八二年左右，领导的文化素质在高中以下，其中还有许多像我们这辈在“读书无用论”影响下文革中的高中生。
一刀切，年龄划杠，干部补习文化。不到初中补初中，不到高中的补高中。要提拔干部，有句时髦话，要高中以上（或比照高中）文化。刚从批孔老二“学而优则仕”出来不久的许多人，在雨后春笋的各种文化补习班中，补短。为的是保住干部位置，或是获得提拔。
只要有张高中的补习文凭，哪怕是认可的结业证，起码就可以在仕途的绿灯下排队。大致在这个时期，过来的干部不同程度的进行了一段相对的恶补，直补得底子差的干部不想当干部了。干部预备班，秘书班，写作班，文化班各类的学习班，一个接一个。有些文化底子和写作底子的，应运而生。“学而优则仕”，不知不觉在中华大地春风满地。
时间好快，倏忽间从不讲文凭到特别的讲文凭，再到真文凭假文凭满天飞，到现在有了大学本科文凭找不到工作，眨眼已经几十年。读书无用，发育到学而优则仕，是好事。学而优则仕，优者治政理国，应该说是顺应了历史正确发展方向。学而优，如果评判优，怎么选拔优？真是个“百花齐放”“各取所需”，其中弊病不言自明。放眼看了，这“学而优”的选拔机制，还真不一定比得上封建科举的方法更真实更合理，尽管科举也不算太好的办法。
消极的说呢，世道假若不清。百无一用是书生。你看那《论语》的孔子，在李零的笔下，在影片《孔子》里，真一条丧家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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