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王安忆的短篇小说《长恨歌》，缘起三十多年前锦州的同桌同学孟兄的推介。其实，家里存着一本《长恨歌》，与阿来的《尘埃落定》一样，买书时随意的翻过后，便再没读过。自己的书，多是这个样子。
朋友整篇的发来了《长恨歌》第一部第一章的第一节《弄堂》。在手机里逐字的读了，感觉还真不错，以为是个好的写手。
没读过王安忆的文字。记得前几年，好像在陈丹青的一本书中，读到过她和陈丹青关于艺术的对话（不知记错没有，是个女作家）。其他的文字，便没有印象了。我觉得陈丹青与王安忆关于艺术的对话，是专门策划下，信和文字形成的，写得还可读。这回读《长恨歌》，算是“开苞”，读王安忆作品的处女读。
广州图书馆借来《长恨歌》，除了《新华文摘》外，便是其他书中的第一本读物。最不应该放在读了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第一部的后面读，那天在图书馆屏气凝神读了普鲁斯特，回家便开始读《长恨歌》。还是从《弄堂》读起，可感受真不如从前。普鲁斯特的文字，密度特别的高，知识涉及范围非常广泛，让读者有种光环感。从《追忆似水年华》后，再读《长恨歌》，还是读的前几天以为很好的《弄堂》，觉得文字虽然布局与叙述精巧，但总体的聚在一块，有了稀松与强大落差的感觉。
读《追忆似水年华》，像是领略头顶的太阳照耀。读《长恨歌》，只是弄堂里巷，吹来一阵家长里短的侧风，或者说带着浓郁上海小女人味道的小卷风
我知道不应当带着这样读过普鲁斯特之后的调子读《长恨歌》。放下书本，隔了些日子，才重新的读。
今天，分清晨、上午和中午的四个时段，每个时段读小说的一个部分，有意的在读完一个部分，放一下，再读第二个部分，依次而下。第四部分很短，读完第三部分后，到厨房烧了壶开水便接着读完。
好多年没这样的读中国小说了。同样获得了茅盾文学奖张炜的十部《你在高原》，人称有断代史之称的超长篇小说的第一卷，也没读得如此细致。王安忆与张炜，别样的两种写法与表达。作为读者，更亲近与喜欢张炜一些。我以为，张炜用思想写作，王安忆更多的是用情怀。
怎么来说《长恨歌》呢？
获得茅盾文学奖，当之无愧。
作者是个会说故事的人，心中团得住气，气象与含量像水库出水那样，叙事闸门的开合也算得心应手，徐徐而出，缓急有定。
一个小说家其本身的气象，决定了全部作品的气象。王安忆的气象，在我所读过的女作家中，是出众的。但话又说回来，这样的小说写得好，但不是我所喜欢读的那种。我以为表现的弄堂里巷小女人的作品。有时在想，为什么大时代会让写小女人的作品获大奖？
说小女人，一直是当作为中性词理解。我的眼光里，张爱玲的作品也是小女人式的。另外，更广泛的这类作品，是台湾的小女人作品。好多的小女人，非常有才气的。写小女人作品的作者，并不都是小女人。小女人写小女人作品，当其所然。女人能写别的作品，又能写小女人作品，张爱玲便是一个。我是不大喜欢小女人作品的，便会经常的找来读读。好多小女人作品，是非常具有才气与灵气的。有个叫阿占的女人，写了一本《靡生活，乱房间》，很是喜欢。可以后再到几个图书馆找她的书，找不到了。还有台湾的年轻作家林奕含的小说《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是个透顶的小女人式的，带着自传与救赎性质，写完小说，便自杀了。
《长恨歌》写的是小女人的故事。以王琦瑶为主要线索与人物的穿梭网点，表现上海从解放前到改革开放前后的几十年的历史的一段缩影。
王琦瑶一生，与五个男人产生了情爱故事，最开始是从选美和做小三开始的。以王琦瑶为圆心，又刻画了吴佩珍与蒋丽莉，以及女儿和女儿的朋友张永红等小女人的人物形象。故事写得很精致，文字挺耐读，描写的空间也很大，人物刻画得生动细致，与前日子读的小说《软埋》比较，强出了几个量级。
王琦瑶从“沪上淑媛”，是从弄堂里巷里，因偶然的机缘，渐渐摇出来，直到竞选上海小姐。在竞选中，王琦瑶觉得太顺利，反而可怕。她知道物极必反。结果，真的是得了个第三。
选上海小姐时，有个进步思想的导演请她吃饭。她想吴佩珍也会去，住了瞒好友蒋丽莉，谎说回家看看，拿点衣服。导演说，选美是达官贵人的游戏。她反驳，达官贵人的千金了参加呢。那时的电影圈是进步的，王琦瑶终是没有被进步的导演说动。
小女人与小女人间的纠葛总是多的。王琦瑶和蒋丽莉，与程先生发生了情感纠葛。程先生喜欢王琦瑶，蒋丽莉又喜欢程先生，最后呢，王琦瑶被化名李主任的男人俘获，当了小三。
李主任是在选上海小姐时认识了王琦瑶。他是评委。本来用来投二小姐的票，却投给了王琦瑶。
这个李主任是个八面来风的风云人物。用小说中的话说：“四十岁的男人，哪个心上无痕？单单是时间，就是左一道子右一道子的刻画。”（Ｐ８０）在这样的玩情收放自如的老手面前，王琦瑶终于深陷，不可自拔。
好在李主任，给了她一段衣食无忧，也还算幸福的日子。小说中的话说得透彻：“两人都是要求安慰的，王琦瑶求的是一古脑儿，终身受益的安慰；李主任则求一点。各人的要求不一样，能量也不一样，李主任的要求那一点，正好是王琦瑶的全部；王琦瑶的一古脑儿，也恰巧是李主任的一点。因此，也是天契地合。”后来，他主任飞机失事死了，起名叫张秉良。
后来，是邬桥的故事。
王琦瑶回到了邬桥，又先后与四个男人起了并不在婚姻圈子里的故事。与这五个男人的故事，是好看的，若算不上风生水起，也算得上涟漪生花。
这个王琦瑶小女人的故事，如果用标题党的手法选题，小说可以叫做《婚外小女人与五个男人的故事》。到底是纯文学，还是用了诗性的《长恨歌》。之所以书名叫做《长恨歌》，与白居易的《琵琶行》相关；与阿二眼中《长恨歌》的“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杨贵妃美人图相关；阿二在王琦瑶身上，看到了上海女人身上缭绕的不幸的气息相关。
相比毛毛娘舅康明逊与萨沙两个男人，程先生对王琦瑶的情感更真实与更长久。第五个男人是比她小几十岁人称老克腊的体育老师。
最后，在女儿薇薇的时代里，王琦瑶不幸死在朋友长脚的手里。长脚是她垂暮时分，来她家偷金子，被发现后走不掉下了死手……
读《长恨歌》读得比较细致是因为小说的精巧精致。王安忆是个能玩文字与写小说的人，她的语言是自己的，故事的堆砌有着自己特意的匠心布局。
小说中有个看似伏笔的阿二，不是知有意，还是忘记了，那个叫阿二的人，后来再也没有交待，兴许是在十五年的跳跃中，跳出了小说。原本以为他还会与王瑶琦发生点好奇又好看的故事，终是没有。可前面写阿二，写得与王琦瑶只隔得一张纸薄，怎么会后来无踪影了呢？与王琦瑶相处的日子，“阿二的人和心也都被唤回了。王琦瑶就像是一面镜子，对了她，阿二才知道自己的人是如何，心是如何。”（Ｐ１３０）王琦瑶也认为阿二的小楷比好多教书先生好，细处了，他身上好多之前看不到的特别处。后来，阿二走了，说是去了上海。从此，直至小说结束，再没了消息。
阿二算得上五个男人之外，只是没与王琦瑶上床的半个男人。
小说猛然一跳，是第二部分到第三部分。孩子出生，一下子薇薇就到了一九七六年的十五岁，变成了小说中的薇薇时代了。
要说读小说总的印象吧，是对作品中的小女人形象呼之欲出。对作者抽出王琦瑶这个小女人的故事，反射上海几十年的一个景象缩影，是充满智慧的。客观的说，上海不好写。上海的女人，更不好写。前面有张爱玲这样的一座高峰，顶尖的绸缎式的旗帜，在文学天空高高飘扬。可作者还是选择了王琦瑶这个角色，放在边缘性人物的定位中，进行描画，不能不说这个人物的真实性是可靠的，是栩栩如生的。
《长恨歌》不读吧，真有点可惜。说非得读吧，也还真未必见得。
２１９年４月１８日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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