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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怀杜甫

谷雨是二十四节气的第六个节气,每年419日~21日太阳到达黄经30°时为谷雨,源自古人“雨生百谷”之说,是埯瓜点豆、播种移苗的最佳时节。

惊蛰只是一声号角,万物各异,起早起晚的,拭目以待的,蠢蠢欲动的,不一而足;到得谷雨,方是如山军令既出。前日小雨,润物无声,绿叶扶疏,光鲜如鉴。天光云影,徘徊灰蓝一片,樱花群鸟,戏弄枝头叶间。昨日春风欺我不在,就床吹落所读残书,书是《杜诗镜铨》。谷雨之夜,一灯莹然,书人相对,杜子美呼之欲出。


杜甫字子美,为唐代诗坛巨擘。安史之乱是唐代由盛转衰的分界线,杜甫站在唐王朝往下走的一侧,头是低着的,看到小径的崎岖,深沟的阴暗,因而忧心忡忡,歌声凄苦。他从忠君爱国的立场出发,痛斥祸乱,关心人民。可这位生前辗转飘零,贫病交加的儒生,59岁死后却拥有了那么多纪念他的地方。他出生在河南巩县,在这里度过青少年时期,于是这里有杜甫的故里纪念馆;三十五岁左右他到过长安谋求官职,曾“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陕西长安县有纪念他的杜工祠;安史之乱中,他逃往四川避难,路过甘肃成县时,曾停留一段时间,于是这里也有一座纪念他的杜甫草堂;五十七岁时他离开四川,经湖北转入湖南,两年后死在这里,于是湖南平江县有纪念他的杜甫墓。这分布在各地的纪念之所不知是不是对死者的安慰补偿,但高尚只成为高尚者的墓志铭。

杜甫在唐代诗名并不大,根本无法和李白相比。五代时韦縠编选的《才调集》,选唐诗一千首,里面连杜甫的名字都没有。到封建秩序开始强化的宋代他才变得诗名赫赫,到明、清时期,他才被尊为“诗圣”。死后追加的称号就像散落各地的纪念馆,只任后人凭吊,本人知与不知,无足与论。

1980年画猴票的黄永玉今年又画了好几只猴子。那只80年代的金丝猴已从面值的8分飙升到了16000元。当然黄永玉先生尚在人间,没有人比黄永玉更喜欢造房子和买房子了,有人称其“狡兔五窟”:凤凰两处,夺翠楼和玉氏山房;北京一处,万荷堂;香港一处,山之半居;意大利一处,无数山楼。黄永玉画作现在一平尺以十万计,这些房子也算是对“文革”牛棚落难的补偿吧,好在黄永玉健在。

袁世凯颈肥腿短,平时喜欢穿绿色袍子,每逢天雨常发气喘病,因有蛤蟆之称。袁每日进食时取一小瓶,似撒胡椒粉般倒向河南人特嗜糊子碗内,用匙边搅边吃。小瓶内装的并非胡椒粉,而是关东鹿茸研成的细末,袁世凯每餐必用;每日所食两尾鲫鱼乃洪河之鲫,与黄河鲤鱼同为河南名产,肥滑鲜嫩。但如果运抵北京,保持鲜活却是问题。厨师乃将活鱼浸在猪油桶内,活鱼窒息,与外界空气隔绝,运至北京仍然鲜活,这与慈禧之水银马桶同理。袁世凯为图口腹之欲,不惜兴师动众,其生活奢侈可想而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大历三年,杜甫思乡心切,乘舟出峡,先到江陵,又转公安,年底又漂泊到湖南岳阳,这一段时间杜甫一直住在船上。由于生活困难,不但不能北归,还被迫更往南行。但行到耒阳,遇江水暴涨,只得停泊方田驿,五天没吃到东西,幸亏县令聂某派人送来些酒肉而得救。两年以后,杜甫在由潭州往岳阳的一条小船上去世。吟诗作赋北窗里,万言不值一杯水。

还是《红楼梦》里“好了歌”唱得好:

世人都晓神仙好 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 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 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 及到多时眼闭了

…… ……

袁世凯早就呜呼哀哉了,洪宪称帝之后还有张勋复辟、军阀混战、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他定不知这多巨变,更不知“平生修得随缘性,粗茶淡饭也知足”的道理;艺术家黄永玉正健康快乐地活着,没有莫扎特或者梵高生前的不如意,更没有杜甫居无定所,食不果腹的担忧,罪恶的年代已过,好日子来了。


谷雨正是个大好的日子,浮萍清圆,鸣鸠拂羽;蜀天夜雨,江槛朝晴。这时吟诵杜甫的《望岳》最是恰当:

岱宗夫如何  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  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  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  一览众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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