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未曾谋面的，教我慈悲

我端详过一个茶叶蛋

在酱色的点染下

像一件汝窑的瓷器

欣赏“雨过天晴云破处”的开片

北宋的风景恍然入梦

是古代的惊喜

我们吃下这枚被赋予艺术畅想的蛋

那些破碎的痛苦和热水的煎熬

都不复存在

我掰开过一个石榴

玛瑙的颗粒挨挨挤挤

住窄小的果皮屋

像一朵祥云

大圣踩了回家

或者把紫霞迎娶

神话里

哪有它的断舍分离

和以后的

雷电风雨

我见过糕点师撒下雪白的霜糖

像柳絮因风而起

降下

沉甸甸的点点滴滴

甜美的诗句在《诗经》里行吟

是“白露为霜”

还有“雨雪霏霏”

翻过一页

是“杨柳依依”

没人懂琢磨的辛苦

碎骨的悲戚

我买过杜鹃的枯枝

穿过山野

冠以“枯木逢春”的名字

瓶子里度过

花开时节

枯萎的日子

都市陪着

听不见

山涧里

鸟鸣唧唧

拦不住

斧刀霍霍

我读过“美人鱼”童话

美丽的纸张

清秀的文字

尾鳍搅动深刻的海洋

晨光里的泡沫

破碎在桅杆之上

你我的枯骨

望眼欲穿

每次美丽邂逅

都孕育

死亡的嚣张

我没见过“两弹元勋”

没进过米其林餐厅

没见过陈道明写字

没推过轮椅上的史铁生

天空是网

仰头

欢喜交织

低头

坠落忧伤

那些未曾谋面的

都教我

慈悲

在

往后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