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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石岭 || 张红兴


突然就想起了老家的那道石岭,它是我儿时最深刻的记忆。

那道石岭,弯弯曲曲,就在老家的屋后。我曾经无数次地爬过、走过这道石岭。记得它有三百多个台阶,每个台阶都是整块的石板铺就而成的,父亲说,这道岭是村里的先人铺就的,年代悠久的很了。

我的家乡在浙江开化的一个小山村,地处钱塘江的源头,屋前就是那条绵绵不息的小溪流水,由于四面环山,村里的农田很少,基本上就是山地,因此屋后的这道石岭就是家乡父老辛勤耕作的必走之路,到达石岭顶后,村里的农田,山地农作物,自家菜园才豁然开朗,展现在眼前。

这道石岭,平时走到三分之一就喘气,因此就更别说负重前行了。小时候,吃过早饭后,村里的人,都挑着担子汇集到这道石岭,直奔自己的自留地。一些人对它恨得咬牙切齿,这道石岭这么高,这么难走,让乡亲吃了很多的苦,那时候没有煤气,家家户户都是烧柴火,从山上砍下柴后,下石岭时那腿都在发抖,唯一都够做的就是在手上撑一根木棍子,战战兢兢地往下移动,甚至有更多的人曾经在这里摔过跟头。

父母与村里乡亲们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逢我假期就把我带上,每走上这道石岭就告诫我:好好学习,长大了不能再爬这道石岭。那时虽小,却也知道了这道石岭的厉害,因为我们年纪小,上石岭是手脚并用,下石岭好多次却是连滚带爬的,上了中学后,为了替父母分忧,也曾和伙伴一起上山砍柴,挑背粮食,品尝到这其中的艰辛后,这就更加坚定了我要走出这道石岭的信念。

记得有一次,和父母在山上干活,我身后的柴刀一不小心没放好掉了下来,锋利的刀刃从我的小腿上滑了下来。瞬间划破了裤腿,血汩汩流个不止,父亲背起我就往山下赶,母亲在背后扶住我,用手帮我捏住伤口,下石岭时,我硬要下来自己走,可父亲却一言不发一口气背着不轻的我下了石岭到了村里卫生所包扎,这一情景我至今都难以忘怀。


尽管畏惧这道石岭,可它也给了我们无尽的欢乐,在过岭一大半的路边上,有我家一片小小的菜园地。因为小,平时也派不上大用场,父母就在这里种上几棵菜,秋天了,自家种的甘蔗丰收了,父亲就在这块地里挖了一个深深的坑,把甘蔗埋了下去。除夕那一天,母亲在家准备年夜饭,父亲背上一把锄头,带上我和姐姐,爬上岭,一锄头捞出埋在地里已久的甘蔗,剥开叶子,先给我和姐姐一人一根,于是,我们就在那道石岭上边吃边看父亲刨甘蔗,心里说不出的欢喜溢于言表。

十八岁那年,我告别了这道石岭,入伍来到了警营,转瞬间,二十年的时光已悄然飞逝,我也成长为一名中校警官。二十年,家乡屋后的那道石岭见证着家乡的飞速发展,石岭的边上,已是一条水泥浇铸的路面,直通石岭顶上的贯穿村庄的高速公路,村里的乡亲知道,那道石岭是一个村的根,所以,修路的时候,从它的边上新开了一条路,石岭留下来了,继续护佑着村里的一切。如今的农村已不是我儿时破旧的样子了,一幢幢新房拔地而起,自来水、有线电视、网络已进入寻常百姓家。

现在我的家乡成了国家公园,“九山半水半分田”,全县境域峰峦叠嶂,山岭连绵,森林覆盖率达80.54%,是天然的“氧吧”,“钱江源头筑屏障,一江清水送下游”,水质极好。拨开缥缈的云雾,走进“根宫佛国、古田山、钱江源...”景区,家乡的美丽便流落出来了。近年来,家乡构筑了生态工业、生态农业、生态旅游业、生态城市化和生态环境保护与建设等五大框架,经济社会发展逐年加快。

家乡的山山水水成了国家级森林公园内的美丽景点,中外游客络绎不绝。丰收的季节,只见石岭边上的高速公路上,乡亲们把土特产一车车地往外运,野生蕨菜、甘桔、大栗子、笋干,这些曾经是儿时除过节外很难吃到的奢侈品,如今堆成了山,家乡的小孩也像城里一样请家教,学钢琴,学各种各样的才艺,一幢幢高楼拔地而期,景区内外上品质民宿林立,乡亲们的腰包也鼓了起来。

探亲的时候,带上妻女特地走了一趟石岭,石岭依旧,依然有我的长辈在走着这道石岭,或许,他们习惯了这道石岭,风雨几十年,有感情了。妻子忙着拍照片,嘴里直说:“风景太美了”,唯有小女,牵着我的手,在青石板上蹦蹦跳跳,开心得不得了,她哪里知道,她爸爸小时候在这道石岭上所经历的苦与乐。

如今,我的脑海中还时常悄无声息地浮现起那道石岭。

       

作者简介:张红兴,男,生于70年代末,号萧布衣,上海工作,上海摄影家协会会员,多家媒体的特约记者、特约通讯员,在《半月谈》、《人民日报》、《科技日报》、《解放日报》、《文汇报》、《新民晚报》及新华网、东方网等各类报刊杂志、网络媒体发表新闻作品、摄影图片、小说散文二千余篇(幅),作品在各级各类比赛中多次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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